拖車把那輛被撞得破破爛爛的林肯車,拖回市委大院之後,市委裡面就炸了鍋。
至少有數百人都跑了出來,圍觀那輛林肯車。
其實這些人當中,認得那輛車的人不在少數,畢竟是顧城的公子顧兵的座駕,龍城的這些人當中,不認得的真是少數。
當幹部的,最重要的不是能力如何,而是一個知情識趣,懂得見風使舵之人,才能夠在官場上混得遊刃有餘。
很顯然,這位年輕的葉書記,又要整事兒了。
“聽說葉書記把顧兵給抓了,正在市紀委審訊呢。”
“什麼罪名?”
“還用得着什麼罪名嗎?這輛林肯車就是罪證,以他的工資,開得起這種車嗎?!”
“那倒是,林肯啊,他一百年的工資都不夠買車的。”
“我好像聽說,這車是走私貨,花不了多少錢。”
“省委大員的兒子開水貨轎車?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估計顧城也要受牽連吧?”
“葉書記的底氣怎麼就那麼壯?”
“廢話,沒有底蘊的話,才二十歲就能當上正廳級?!”
“顧兵也是倒黴,沒事兒去招惹那尊瘟神幹嘛?”
“你們倒是說說,顧城對上葉開,勝負究竟如何?”
“這個真的很難說了,怕是兩敗俱傷吧。”
市委書記金澤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停在樓下的那輛破爛林肯,眉頭大皺着。
“這個葉書記做事兒也太不考慮了,弄這麼一輛破車回來,究竟是什麼意思,示.威呢?”市委秘書長田光力在旁邊兒說道。“難道他不知道顧兵就是顧城同志的公子?非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大,到時候要怎麼收場?”
金澤凱卻是看着樓下那羣人。然後對田光力說道。“老田,讓人把下面的人趕走,上班時間,都跑到外面去。算什麼事情?”
“是。”田光力趕緊打了個電話,吩咐人去辦這件事情。
“葉開來這麼一手兒。擺明了就是不會妥協了。”金澤凱對田光力說道。
雖然說金澤凱並不清楚葉開爲什麼要跟顧兵擺出不死不休的架勢,但是毫無疑問,經過這破車在市委大院展覽之後。這件事情立刻就會在整個龍城市傳播開來。
且不論以後事情的走向會如何。至少現在老百姓們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顧城的公子顧兵,開的居然是林肯車啊!
“就算是葉開他有這個本事,可是公然跟顧城副書記對着幹,又有什麼好處?”田光力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管怎麼說,顧城也是省委大員。手握重權的副書記,葉開再牛逼。也是下屬。
非要拿下顧城副書記的兒子顧兵,這雖然不是難事,但是需要擔心的後果,確實是比較嚴重的,一旦爭執一起,那就很容易給市紀委的工作帶來被動了。
誰也不知道,顧城爲了保住兒子,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來?
“葉開想要幹什麼,我雖然不知道,但是從他現在的手段來看,無非就是攪局的人而已。”金澤凱在屋子裡面走了兩步,然後對田光力說道,“如今中央對於地方勢力的態度,是比較明確的,不希望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對地方勢力進行分化和打壓,是不可避免的。顧城副書記是典型的地方本土勢力代表,當然也就是在打擊之列了,葉開敢於向他兒子動手,相比背後還是有依靠的。”
田光力聽了,點了點頭,覺得金澤凱這個推測,還是比較合理的。
如果不是吃飽了撐的,葉開也不會沒事兒去觸顧城副書記的黴頭,平白無故去招惹這種副省級的大員,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更何況,副書記手中的權力也是很大的,他葉開想要留在河東省混日子,就不能不考慮到這一點。
“難道說,葉開本來就沒有長住河東的打算?”田光力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由得豁然開朗道。
“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金澤凱點頭贊同道,“他這麼年輕,安排到市紀委書記已經是很讓人驚詫的事情了,如果真要出任市委書記、市長什麼的,估計反對的人就要排成行了。”
黨內從來不缺幹部,等着補缺的人,多着呢,你不搞論資排輩,突然搞出來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夥子來,跟大家搶位子,搶風頭,搶政績,這種事情誰能心服口服?
可想而知,背後想要對付葉開的人,多着呢。
“在顧兵這件事情上,市委要有什麼態度?”田光力問道。
此時市紀委已經將顧兵給抓了,或者正在突擊審訊當中,而顧兵的座駕林肯車,也正停在市委的大院裡面,事已如此,市委方面總不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吧?
可是市委如果表現出一定的立場,卻又可能會引起古城副書記的不滿,或者引起市紀委葉開書記的不滿,所以這事兒真是非常令人頭疼的。
田光力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市委書記金澤凱會有什麼想法?
“需要什麼立場?”金澤凱搖頭道,“市紀委正常辦案,自有葉書記負責,市委不好過問。再說了,我們不能因爲被審查的幹部的身份不同,就干涉紀委的工作,那是不好的。況且顧兵是什麼人,我們又不清楚,如果顧城副書記有什麼疑問,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說實在的,如今金澤凱終於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省委常委行列,他的底氣也要足了一些。
就算是面對副書記顧城,此時也沒有多少怯意,因此無論是葉開折騰顧兵,還是顧城要折騰葉開,他都很無所謂了,因爲他已經有了底氣,知道顧城不能夠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了。
在這件事情上,金澤凱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你葉開和顧城對掐去吧,我不管也不知道。
田光力聽了,心說這也算,至少站在市委常委們的圈子裡面,除了金澤凱,還真沒有人能夠從身份上面壓制住葉開,所以顧城想要解決他兒子顧兵的事情,也只能直接面對葉開,或者找到能夠壓制葉開的領導替他說話。
當然了,現在想要辦到這一點,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葉開他想要做什麼?!”得到了消息的顧城副書記,顯然是暴怒了。
之前他一直在開會,佈置近期學習貫徹十四大一中全會精神的工作,以及省委幹部中選拔年輕幹部參加中央黨校學習的事情。
等到他接到秘書的彙報之後,兒子顧兵已經被葉開抓走很久了,而那輛林肯車也被“示衆”了整整一下午。
這事兒讓顧城大爲光火,他在河東這麼多年,還真沒有遇到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如此動怒的,多少年了,他從基層一步步走了上來,在河東省的影響力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就連省委書記和省長對於他也是非常尊重的。
如今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個正廳級的毛頭小子,居然就抓了他兒子,而且還以一種非常恥辱的方式,將這件事情通過衆人之口傳了出來。
相信到了明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兒子顧兵是個腐.敗分子了,不過是個副處級的幹部,就公然開着林肯車滿大街晃盪,還被市紀委書記給抓了現行,這種事情傳了出來的話,他顧城的臉面要往哪裡去放?
“龍城市委集體沉默,不知道是什麼態度?”秘書謹慎地提醒道。
顧城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金澤凱翅膀硬了,不願意理會這種事情。其他人的級別比葉開要低,插不上話。唉,怎麼龍城的情況成了這個樣子?這個葉開的到來,很是讓人頭疼啊!”
對於現在的處境,顧城多少也有一點兒感覺。
雖然說岳山書記是從河東走出去的幹部,但是他的成長並非是在河東,所屬的勢力也不是一派的,他的到來雖然可以被很多河東人所接受,但知道底細的人都很清楚,這是中央領導給河東省“摻沙子”的做法。
指望嶽山書記在這件事情上幫他出頭,怕是不可能的。
況且,他顧城也不清楚,兒子顧兵究竟犯了什麼事情,居然被葉開給悍然拿下,所以顧城的心中底氣嚴重不足。
作爲市紀委書記,還是正廳級的高配幹部,葉開肯定不會隨意抓人的,他的手裡面一定有什麼足夠的材料。
別的不說,只是停在市委大院裡面的那輛林肯車,就讓顧兵難以解釋清楚了。
紀委工作就是如此,不查你也就罷了,但是要查你的話,他們可以掌握的資源還是很多的,雞蛋裡面挑骨頭,也能給你羅織出一大堆的罪名來。
如果他兒子顧兵自己清白,顧城也不怕直接打電話給葉開,質問他這事兒是怎麼辦的,問題是古城自己也早有耳聞,知道他兒子顧兵大事兒沒有多少,但是小毛病卻有一堆,沒準兒這一次真的惹到了什麼麻煩。
“實在不行,我只能等等看了。”顧城嘆了口氣道。
他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葉開,還有很多暗中看他笑話,甚至要時刻準備着對他落井下石的人,所以在這種時候,尤其是要慎重,沉穩,臨急不亂。
否則的話,很容易就會自亂陣腳,陷入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