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正像指揮部接到的上級通知那樣如期而至,蔣文山沒有像石愛國那樣親臨一線,但是他也是住在指揮部裡好幾天沒有回家了,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看起來這位強勢的市委書記也是一位可以幹事的人。
蔣文山剛剛喝了一碗麪條,昨晚又是大半夜沒睡,所以即便是吃了一點飯,還是精神不振,這個時候,電話鈴刺耳的響了起來,江平貴急忙上前接了起來。
“喂,哪位?”
“江主任,請儘快通知蔣文山,駱馬湖漫堤了,按照預定方案,進行最後一次清場,很可能,駱馬湖的大堤很可能保不住了”。楊華安異常疲憊的喊道。
“楊副市長,我馬上向書記彙報”。江平貴迅速的掛了電話,看向蔣文山,不用他說,楊華安的聲音夠大,蔣文山聽得清清楚楚。
“唉,駱馬湖啊駱馬湖,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落鳳坡死鳳雛,駱馬湖不知道會讓誰落馬?駱馬湖要是決堤了,第二道堤從來沒有經歷過水,不知道會怎麼樣,第二道堤壩是湖州的最後一道屏障,萬一決口,不單單是市區被淹,整個開發區也將被淹沒,這個後果太嚴重了”。
“書記,這事是不是要向省裡彙報?”
“彙報是肯定的,這樣吧,給羊司令打電話,需要軍隊支援,另外告訴楊華安,駱馬湖大堤必須死守,人在大堤在,大堤不在了,人也不要回來了,我也馬上上大堤,另外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必須把一道堤守住”。蔣文山把身上披着的一件外套扔在了沙發上,拿起桌子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省裡的電話。
“喂,文山嗎?”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威壓感,就連蔣文山也不由得挺直了身軀。
“老領導,是我,我有重要的事彙報,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您”。
“文山,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直接說,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抗洪出現了問題?”
“嗯,駱馬湖大堤剛剛漫堤了,我擔心第二道防洪堤根本擋不住這樣的洪水?能不能請省長協調一下,讓我們把駱馬湖的閘門關上,哪怕是關一個上午也行”。蔣文山字斟句酌的說道。
羅明江是蔣文山的老領導,這一點是沒錯的,要不是羅明江在省裡撐着,蔣文山這個市委書記幹不到今天,所以他這是沒有辦法了,背後就是上百萬的湖州市民,這個時候也只能是求一求老領導,希望你能將閘門關上一個上午,讓洪峰順流而下,這樣即便是漫堤了,湖州也能將駱馬湖的水消化掉。
“文山,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知道,駱馬湖本來就是一個泄洪湖,它的作用就是蓄洪的,要是你關上閘門,很快,洪峰就會衝江都而來,到那個時候省城的壓力一樣大,到時候你現在的壓力就是我的壓力,省城的人口七百多萬,你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嗎?”羅明江雖然沒有故意的訓斥,但是這樣的語氣還是讓蔣文山感到莫大的壓力。
“老領導,我明白了,我會以大局爲重的,保證完成任務”。
“嗯,文山,等抗洪的事結束了,你到省裡來一趟,有些事我需要和你面談”。
“好的,老領導,這些天天氣變得很快,您保重身體”。
“謝謝,文山,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注意點”。
“好,謝謝老領導,那我就不打擾老領導了”。蔣文山掛上了電話,但是眉頭卻皺成了一個疙瘩,這該怎麼辦?
羅明江的意思很明顯,必要時可以犧牲湖州市,但是省城不能出事,可是這只是他蔣文山的理解,要是萬一出了事,板子還是要打在他蔣文山身上,羅明江可沒有給他任何承諾,所謂的顧全大局,那就是讓領導先上岸,哪怕你在水裡淹死,也得用你的屍體把領導駝上去。
“書記,怎麼辦?”
“羊司令那裡怎麼說?”蔣文山問道。
“羊司令手下所有人都已經出動了,聽說是省軍區下的命令,全力協助地方抗洪,確保湖州不失”。
“哼,確保湖州不失,這是多幾個人就能確保的嗎?算了,走吧,上堤”。
蔣文山是個五短身材,而且這些年生活優越,身材發福的厲害,在上堤的過程中,要不是身邊有江平貴,估計要摔好幾個跟頭,不過最終還是上來了。
“華安,怎麼樣?”看着泥猴一般的楊華安,蔣文山坐在大堤上的臨時指揮部裡問道。
“書記,情況不容樂觀啊,要是能關上閘門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喘口氣”。
“這個你不要想了,我向省裡彙報過,省裡不同意,如果那樣的話,江都就危險了”。
“那沒有辦法了,現在正在用塑料袋裝土修堤上的防水堤,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一道堤會跨掉,那樣就麻煩了”。楊華安心情鬱悶的說道,作爲主管水利和防洪抗旱的副市長,楊華安壓力可想而知。
“華安,還是那句話,人在堤在,後面就是上百萬的湖州市民,如果這道堤垮了,整個市區都得被淹,告訴參與抗洪的所有人,後面就是他們的家,後退一步,連家都沒了”。蔣文山句句點到了點子上,在場的所有人無不動容。
“還有,現在誰負責後勤這一塊?”蔣文山接着問道。
“是財政局的康局長”。
“他來了嗎?”
“沒有,在市裡籌劃後勤物質呢”。
“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抗洪的錢必須及時到位,物質必須及時到位,後備人員必須及時到位,每個幹部必須及時到位,誰該到位不到位的,一律就地免職,抗洪結束後再依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