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先發現了氣候變化。太陽已沉入大海,西邊天便呈現出一片血紅。李向東正搬着石頭在擺弄燒烤的陣勢,張志東鑽進灌木林裡找枯樹枝。兩個女人坐在那裡很悠閒地吹海風。游泳時,小倩把頭髮弄??,這會兒正披散着發讓那海風吹,枝子不會游泳,那頭髮是乾的,高高盤起。
小倩問:“我怎麼覺得你臉色不對勁。”
枝子說:“有什麼不對勁?”
小倩說:“灰暗灰暗的。”
枝子說:“可能是太陽曬的吧!”
她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剛纔,在帳蓬裡換衣服的時候,李向東那魔鬼又竄出來了,又讓她萬箭穿心,死不眠目了一回。
小倩說:“應該不會,太陽曬應該是發紅的。你看看你的手臂,應該是手臂上那種顏色纔對。”
枝子說:“沒事,一會就好了。”
小倩說:“你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枝子心虛,問:“有什麼不舒服的,很好啊!”
小倩壞壞地笑。枝子問,你笑什麼?小倩說,你肯定是想歪了。枝子問,怎麼就說我想歪了呢?小倩說,別以爲我不知道,剛纔你們在帳蓬裡幹什麼?換衣服用那麼長時間嗎?枝子臉上爬起一絲羞澀,說,知道就好,還問!小倩突然問,不會這臉色和剛纔有關吧?枝子不承認,說,怎麼可能呢!小倩說,你還是小心點好,如果真有干係,說明你身體有什麼不適。枝子問了一個小倩始料不及的問題,你以前跟他有沒那個?小倩愣了一下,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說:“你想哪去了?我跟他沒有那種關係,當初要有那關係,還會跟張志東在一起?。”
枝子說:“我只是隨便問問,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小倩說:“我能不緊張嗎?一會兒跟這個,一會兒跟那個,我都成什麼人了?”
枝子便不說話了,原以爲,小倩跟李向東如果曾有過那種關係,便想問問她是不是也有像她一樣的不適。都是女人,怎麼楊曉麗就容光煥發,她就臉色灰暗?剛開始的時候還可以說,自己沒能適應他,沒能吸取他的精髓,反倒被他折磨了,但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自己怎麼還總是適應不了?沒能出現楊曉麗那種容光煥發?
小倩感覺到了什麼不妥,無端端的,枝子怎麼會問她與李向東有是否曾有過那種關係?難道枝子那臉色真與李向東有關?她說:“你一定有什麼古怪!否則,不會那麼問我。你到底還想說什麼?”
枝子說:“我沒想要說什麼!”
小倩說:“你以爲我是傻的啊!”
枝子看看她,又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李向東那邊
,說,我說了,你可別到處亂說。小倩說,你看我像是那種嘴多多的女人嗎?枝子說,怎麼不是,太是了。小倩說,好,好。你不說就別說了。嘴裡怎麼說,心裡卻是想知道的,或許,這能解開李向東以前爲什麼總拒絕她的秘密。枝子貼着她耳朵悄悄地說李向東身上有魔鬼,說那魔鬼的兇悍,說她與楊曉麗的不同。那魔鬼對楊曉麗來說,卻像是寶貝,每一次她被那魔鬼折磨後,卻容發滿面,更加光彩照人,但那魔鬼折磨她枝子時,就像現在這樣臉色灰暗。
小倩聽得雙眼瞪得大大的,說:“你不是在編故事吧?”
枝子說:“你編個給我聽聽?這種事編得出來嗎?所以,我才問你以前跟他有沒過那種關係,想問問你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小倩還是將信將疑,想怎麼會有這種事呢?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想人就是人,怎麼又是魔鬼呢?難道李向東是那種有別於於人與魔鬼之間的怪物?這可能嗎?太不可能了。便是這時候,天陡然一暗,海面便吹來一股風,那風很強勁,從海捲過來,就見風的中心卷得海水“嘩嘩”
響,上了岸,把沙捲成一個圈,像一個大風輪。那大風輪便向灌木林碾去,後來,那大風輪不再是沙,而是灌木林的斷枝碎葉,一直便往島的最高處碾,碾得後面留下一條路的痕跡。
四個人都驚愣了。李向東抱着一塊石頭呆呆地看着,張志東被風捲了幾步,抱着一棵樹,纔沒再跟着風跑。枝子和小倩還坐在那裡,渾身都是沙,枝子盤得好好的頭髮,也散亂了。
李向東大聲喊:“你們沒事吧?”
枝子和小倩說:“沒事。”
李向東又問:“張志東,你沒事吧?”
張志東從灌木林鑽出來,臉上被樹枝劃了一道血痕。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幸好他們沒有處於那風的中心點,否則,他們定會被那風捲成風輪的一部分,摔打着一直衝向島的最高處,甚至隨那風不知飛向什麼地方。
雨也跟着到了,像風一樣,能感覺得到也是從海面跑過來的,先看見已恢復平靜的海面,蕩起密密麻麻的漣漪,小倩說,好像下雨了。話音未落,就聽到雨聲,兩人忙往帳蓬這邊跑,身後的雨聲越來越近,還沒鑽進帳蓬,那雨就到了,拍打在背脊上,竟有一種痛的感覺。
剛纔那陣風,已經把一個帳蓬掀翻了,另一個離風的中心點遠的帳蓬,也搖搖欲墜,這會兒卻被那雨點拍打得搖晃起來。四個人擠在一張帳蓬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狼狽得哭笑不得。
張志東說:“這天怎麼突然就變了?”
李向東說:“海洋氣候就是這樣。”
張志東問:“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李向東說:“應該沒有。應該是瞬間的變化。如果,天氣發生大變化,汪秘書不會丟下我們不管。”
兩個女人想
的卻複雜得多。枝子想,剛說李向東那魔鬼竟發生這種事,不會那麼恐怖吧?難道天機不可泄露?想以前,肯定曾未有人向外人談這種事的,想這狂風暴雨不會是衝着我枝子來的吧?我枝子泄露天機,不會招惹橫禍吧?小倩卻想得更懸,想不可能是那魔鬼在發怒顯威吧?它這是向誰顯威?它不是在帳蓬向枝子顯了一回威嗎?這會兒,難道是向她小倩顯威?她小倩又沒招它惹它。這麼想,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招它惹它了。剛纔去找那小溪時,小倩不是叫李向東抱過嗎?不是把他撲倒在沙灘上了嗎?說不定,那時候就把那魔鬼招惹了。
小倩對李向東說:“你別躲在這裡,你出去。你出去說不定那風那雨就停了。”
李向東說:“聽你這麼說,這風這雨倒像是我招惹來的。”
小倩說:“肯定是的,你出去叫那風停,叫那雨停。”
枝子推了她一把說:“你說什麼?怎麼可能?別亂說話!”
小倩看了她一眼,想她是明白她那話裡意思的。
雨沒有停,風又刮起來了。雖然沒有那大風輪的狂暴,卻也讓人感覺到隨時會把帳蓬吹上天。李向東拉開帳蓬一角向外張望,卻見海面捲起了幾米高的浪,呼嘯着向沙灘撲過來。
張志東說:“這是怎麼回事?”
他說,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浪,那汪書記怎麼會不知道?怎麼就忘了我們在這荒島上?怎麼也不來接我們回去?
枝子說:“太突然了。”
張志東說:“總會有天氣預報吧?”
枝子說:“上午天氣預報還說天氣很好的。”
張志東說:“既然這海洋天氣變化無常,怎麼不隨時關注?”
李向東當然不知道其中緣故,卻
想起那面掛着表示平安的旗。他衝出帳蓬,跑去扯那面旗。
這麼惡劣的天氣,能見度那麼低,那面旗掛和不掛都一樣,都看不見。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