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以理服人和攻心
〖067〗以理服人和攻心
衛主任很沒有架子地做在了那條舊褥子上,拿出一盒煙,遞給齊侯科一根。葉景洪走到門口,讓站崗的戰士去給齊侯科再買一份兒飯。
齊侯科這個人喜歡吃麻辣雞脖和皮蛋瘦肉粥。葉景洪特意囑咐買飯的戰士,要買這兩樣。
葉景洪喜歡攻心。
所以,平時,就會很注意人生活方面的一些喜好,這麼幹也是投其所好,審案子的老刑警都會這一手。葉景洪算是上半個警察,也喜歡跟一些真正會斷案子的刑警交朋友。審案子,最常用的就是結合被審訊的人的喜好採取攻心戰術,那些搞刑訊逼供的,都是拿不上臺面的人乾的,有生活觀察和積累的人肯定不搞刑訊逼供。
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衛主任倒不是目的明確地要對齊侯科搞攻心戰術,衛主任是憑着一個理字八憑着正能量要跟齊侯科好好談談。衛主任並不急於跟齊侯科說什麼,慢慢地吸菸。這麼做,雖然不象是葉景洪蹲禁閉時的那種要跟葉景洪掏心掏肺實打實關心愛護的感覺,衛主任卻也不想以官威壓人,用強硬的辦法,讓齊侯科服軟兒。
以理服人,以正氣感所營造出的正能量的氛圍感化齊侯感。衛主任最喜歡的就是正義感,喜歡大義凜然這個成語,很不喜歡某些竊居高位的人那種專喜歡弄陰暗能量的邪氣凜然。
一身正氣。衛主任檔案上十幾份任免表裡組織評語那一欄,這四個字出現的頻率最高。
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其令也不行。
屋裡的三個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心裡上的感受卻比說話都管用。
買飯的戰士回來了,買了麻辣雞脖和正宗的香港做法的皮蛋瘦肉粥,還買了幾串燒烤。買飯的戰士跟葉景洪學得,心很細,拿了兩個飯盒,又從防空洞那間最大的會議室裡搬了一張小茶几,擺好了,把飯和菜給齊侯科擺上了。
“吃飯吧,齊科長。”葉景洪拿了雙筷子,遞給齊侯科,又拿了一雙筷子給衛主任:“嘗堂,咱們警備區這一週圍,有好多小吃都有名。”
衛主任夾了一塊雞脖咬了一口,“喔……好吃,正宗的四川麻辣,來,齊科長,嚐嚐。”
齊科長嗯了一聲,用筷子夾了一根麻辣雞脖,張開嘴咬。牙齒一動,不覺間,眼淚下來了。
齊科長這人,壓根兒就很看不起沒有心機不會搞陰謀的幹部,尤其是象衛主任這樣上過前線憑着戰功升職的,不會跟人鬥心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前程。混機關混久了的人都有這個通病,都覺得,有心機會厚黑,見風使舵,纔是很必要的爲官技巧,才能吃得開,才能混得好。
有人說,當官兒是門技術活兒,太直率太誠實的人不能當官兒。
所以,齊侯科平時就沒太把衛主任放在眼裡,有時候,爲了顯示自己的機關厚黑,跟衛主任說話的時候免不了夾槍帶棒地。
衛主任卻一笑了之,並不跟齊侯科計較。
齊侯科咬着又麻又辣的雞脖子,想起了跟衛主任接觸的一些過去了的事兒,跟過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
“做人忠厚一點兒,誠實一點兒,沒壞處,雖然人都想把官兒越做做大,可是,你不能違背了原則,你不能跟着歪風邪氣走……就說部隊吧,什麼時候,都要能打仗,能打仗的部隊才叫部隊,咱們警備區的幹部,前兩年,有不少都跟着華躍公司走私賺大錢了,搞得還轟轟烈烈地,事實證明怎麼樣,不行,這麼搞下去,絕對不行,你自己的良心不答應,上頭也不讓,老百姓也不拿正眼看你,穿着軍裝搞錢,你自己都會覺得彆扭……咱們這個社會可以有人不擇手段大把大把地掙錢,但是,部隊不能掙錢,部隊就是保家衛國,國家每年給那麼多軍費,爲的是什麼,爲的是把軍費讓某些人貪到個人手裡,然後,搞什麼股票基金,驢打滾兒,錢就麼倒個手,就翻一倍兩倍地,還起個名字叫……賺什麼資本家的高利潤……我沒有什麼文化,但是,這些理兒,我都知道,是正理兒,不能含糊。”
衛主任的正能量說教開始了。把大道理講成生動的大白話,用有信仰的人的話說,大道至簡,一聽就明白,說出來的話是真心地,不帶忽悠地,不帶玩精英們玩弄華麗辭藻搞上層建築那些貌似高深的理論。
齊侯科聽進去了,不停地抹眼淚。
後悔了。
悔不當初。
千不該萬不該地讓李奇同當槍使。
“衛主任,我錯了……我現在應該怎麼辦?”齊侯科真真正正地把衛主任當成了領導。第一次,帶着尊重帶着悔斷腸子的心給衛主任認錯。
衛主任沒急着說什麼,指了指飯盒裡的皮蛋瘦肉粥,“好好吃飯,思想上不要有負擔,一會兒,顧司令和張政委來了,你想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談話很成功。
齊侯科是一塊硬骨頭。
衛主任爲了弄這一次談話,琢磨了好幾個晚上。衛主任暗地裡跟葉景洪學的,衛主任作爲一個政工幹部,知道自己欠缺很大。文化水平不行,又沒在機關混過,平時也沒什麼積累,要稱職的搞好政治部的全面工作,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葉景洪這小子政治工作能力太強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懂的東西怎麼那麼多,他什麼時候學的,各方面歷練的相當有火候,簡直是天才。
衛主任選的學習目標相當管用。衛主任雖然沒有多少工作經驗,但學習的能力相當強。知道自己的不足,就儘快想辦法彌補。
謙虛加好學,這也是很難得的爲官的優秀品質。做官,不能過份地誇大那些溜鬚拍馬的東西,一個適合幹工作的機關裡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勾心鬥角。
葉景洪和衛主任出了防空洞,走到北門外,隨意溜達着。警備區北門的兩邊,全是些地方上的特色小吃,生意相當不錯,有些部隊幹部的隨軍家屬自主創業,弄了門面,紅紅火火地靠正當經營發財。
顧方一個人在一家小吃店吃東西。顧方看見葉景洪,朝葉景洪招了招手。
顧方正有事兒要問葉景洪。李奇同的老婆找過顧方,想通過顧方說說情,讓顧司令和張政委放李奇同一馬。李奇同老婆的條件是給顧方一個私募基金的很有來頭的上線資源,讓顧方可以弄到穩當當的大資金。
條件夠優厚地。李奇同老婆這是下了血本了。
顧方卻有些吃不準。
顧方要跟葉景洪商量商量。
衛主任一聽見錢就頭疼,朝顧方打了個招呼,揹着手朝東門溜達去了。
葉景洪等顧方吃完東西,就和顧方拐進了北門西面的一條挺僻靜的衚衕。顧方跟葉景洪說了李奇同老婆提供的那個能提供大資金的重要人物的名字。
聽到顧方說出的那個重要人物的名字,葉景洪直搖頭,給了顧方一句不容置疑的話:“離那人越遠越好,別扯上一分錢的關係。”
“怎麼?”顧方沒想到葉景洪的態度這麼堅決。
“李奇同的老婆願意跟着那人往坑裡跳,就讓她跳好了,咱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她搞她的,你搞你的,能稿到什麼程度就搞到什麼程度,別貪大。”
葉景洪現在還不能跟顧方說,那個所謂的重要人物弄了一個很完美的寵氏騙局,五年後,那傢伙讓十幾座城市的財政背上了沉重的負擔,自己卻跑到日本躲了起來……後來,被大陸總參系的情報人員發現了,逮回了國內,秘密處決了。
有些東西一時半會兒真解釋不清楚。越是看起來穩穩當當的大資金,有時候卻危險,因爲大陸的政治氣侯說變就變,政治氣侯一變,有很多東西都要跟着變,有些腰纏萬貫的人,轉眼間可能就會賠得血本無歸。
葉景洪怕顧方一時接受不了,就換了個角度跟顧方說:“咱皇島警備區,現在正是大變動的時候,李奇同的下場會很慘,你犯不着爲了錢,讓顧司令難堪,政治資源,你是知道地,你有時候錢再多,你也靠不上一點兒邊兒……這麼跟你說吧,我相信,這一兩年內,顧司令肯定要往很不錯的位置動一動,這裡邊,哪個輕哪個重,不用掂量,也一清二楚。”
“景洪哥,我聽你地,我這人吧,有時候太顧面子了,我要是有你這個判斷力多好?行,李奇同那邊的事兒,我眼不見爲淨,這段時間,我去省城轉轉,順便探探軍區那邊的風聲。”顧方聽完葉景洪的話釋懷了。
“這就對了,你人是自由地,顧司令不方便乾的事兒,你完全可以跑一跑,老子英雄兒好漢,這道理是最實在地,爲了老子的事兒,兒子忙活忙活,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個不字。”葉景洪笑着跟顧方說道。跟顧方說完話,看到火振營喝得一張臉紅通通地朝衚衕裡走,就和顧方分開了,拐到另一條衚衕,進了西門。
火振營是借酒澆愁,他臉上被蘇紅珊抓破的地方還那麼醒目的留着幾道傷口。沒臉見人了,上午去辦公室轉一圈兒,中午就自己找個地方喝悶酒。
火振營也很後悔,想靠李奇同的背景沒靠對,現在弄得裡外不是人。
想去顧司令家走動走動,卻拉不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