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是下午四點半,才坐上金龍大巴的,這次動用區政斧的頂級豪車,主要是兩個因素,一個是去的人比較多——別以爲軍分區的車就能把人全拉走。
像宣教部長陳文選、組織部洪部長、三輪鎮黨委書記林繼龍,這些人都要去的,連民政局長都要去,必須指出的是,隋彪也跟着來了,這種大事,黨政班子一同前往很正常。
其實就是,區裡給省軍區準備了不少慰問品,北崇窮,也沒啥好東西,捲菸廠臨時準備了一批特供煙,送上去給領導們嚐個稀罕。
特供煙佔不了多少地方,但是北崇還有特產苧麻布,自打陳太忠琢磨,這個苧麻製品能不能給部隊供應,徐瑞麟就上心了。
要不說徐區長真的是做事的人,雖然嘴上不認可,但是有點希望他就要考慮去爭取,所以特意吩咐人做了苧麻布帳篷,以及苧麻蚊帳——實在是降落傘那玩意兒要資質,不能隨便做,要不他都有做那個的打算。
除此之外,徐區長改良了閃金鎮的六格揹包,這個格子有點少了,趕不上曰新月異的需求,想一想瑞士軍刀的多樣化,導致了產品的蔓延,那麼……改爲八格的揹包比較合適。
這些福利,都是北崇定做之後送給軍區的,由於是白送的,肯定不需要走採購程序,但是同時,好用不好用,也會有相應的口碑。
說穿了,北崇是想借着這個小慶的機會,給省軍區送福利的同時,打個應用廣告。
車上除了人,還裝了這些東西,不過金龍大巴開得挺穩挺快,到了陽州也才十點出頭,軍區的賓館早住滿人了,大家在離軍區不遠的地方找個賓館住下。
第二天上午,在陽州軍分區高政委的陪同下,北崇一干人來到了省軍區,軍區這邊的接待的,是副司令員和後勤部長,還有專門的攝像師拍攝,規格倒是不低。
不過副司令員有點漫不經心,熱情地寒暄了五分鐘,擺了幾個POSS之後就消失了,倒是剩下的後勤部杜部長態度不錯,陪着高政委、陳區長和隋書記聊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這時候,車上帶着的貨就卸下來了,也清點完畢,大家過來看一下,杜部長一眼就看到了八格揹包,走上前摸一摸,輕喟一聲,“這東西太親切了,多少年沒見了。”
“杜部長以前常見?”隋彪笑着問一句,“聽你口音不像陽州的。”
“我是部隊院子里長大的,這包包在當時可是好東西……改進了?”杜部長笑着回答,又扭頭去看陳太忠,“陳區長,我這邊還有點小忙,中午一起坐一坐吧。”
“不用了,我們來就是表示個心意,”陳區長笑着搖搖頭,這兩天省軍區確實忙,他也無意跟對方把距離拉得太近。
“那可不行,”杜部長很堅決地表示,“要是讓你這麼走了,我就是失職了。”
“下午就再見了,還客氣什麼?”陳區長搖搖頭,笑一笑轉身就走,後勤部長甚至拿手去拽了幾下,發現對方的態度很堅決,也只能悻悻地放手。
演出是在八一電影院舉行的,不到三點,相關人員紛紛到場,北崇人沒有穿軍服,只能在二樓看臺上,就在接近三點鐘的時候,一大羣人走了進來,頭前兩位,就是省黨委書記馬飛鳴,還有軍區司令趙光達。
馬書記面帶微笑,趙司令更是笑容滿面,場面非常地和諧,正是軍民團結一家親,然後領導們又紛紛致辭,接下來又是頒獎,鬧哄哄一直折騰到四點鐘,演出纔算正式開始。
“明年咱們也可以爭取個‘雙擁模範區’,”冷不丁地,隋書記笑着對陳區長嘀咕一句。
“這得隋班長你多努力了,我全力配合,”陳太忠聽得笑一笑,聽幾個鐵定要走的人大談本地曰後的發展,這讓他覺得喜感多多——臺上臺下,其實都是演員啊。
正像宗報國說的那樣,這臺晚會的歌兒還真多,獨唱、對唱、三重唱、合唱,相聲和小品就少見得多了,還有鋼琴獨奏,舞蹈也有幾個,但一看就是那種比較老舊,新意不多。
相較之下,北崇選送的節目《十送紅軍》還真拿得出手,演出的十幾個小姑娘相貌過關,動作也算新穎,關鍵是氣質不錯,就算穿上村姑之類的演出服,也擋不住時尚和青春的氣息。
“這個舞不錯,”馬飛鳴微笑着頷首,側頭看一眼趙司令。
“北崇算是有心了,”趙光達也是微微一笑,“還給軍區送了點慰問品,那場泥石流……其實北崇規避得就不錯,是個有戰鬥力的班子。”
“嗯,挺大一場泥石流,我去現場了,”馬書記不動聲色地回答。
主持人看見兩個領導面帶微笑,低聲交談着,就即興發揮一下,“很不錯的舞蹈,老區人民現在的精神生活也很充實啊,小姑娘,我用陽州話問你一句……你們都是小賈村的嗎?”
“我們都是北崇的,”葉曉慧笑着用北崇普通話答一句,又衝臺下一鞠躬,“我代表父老鄉親說一句……感謝子弟兵。”
宣教部長陳文選看到這裡,禁不住側頭看一眼身邊年輕的區長——我勒個去的,還真有這麼一問,幸虧領舞的是北崇人。
陳太忠看出了他在想什麼,於是微微一笑,“主持人心裡也有數……這種場合,沒這個把握,他絕對不會問的。”
“這倒是,”陳部長笑着點點頭,“不過陳區長這也是有備無患……”
演出結束的時候,領導們照例要上臺,跟演員們握手合影之類的,到了《十送紅軍》舞蹈組的時候,趙光達還特意問葉曉慧一句,“跳得不錯,展現出了老區人民的精氣神兒……你們縣裡領導來了嗎?”
“我們撤縣改區了,”葉曉慧笑着回答,她的膽子是真大,居然還敢糾正軍區一把手的說法,然後她一指二樓看臺,“區長和書記都來了。”
有這麼一指,不多時,陳區長、隋書記和洪部長三人就被叫了過來——陳文選資格就要差一點,趙司令同兩個說相聲的戰士握手之後,扭頭跟北崇三人握手,他一眼就認出了陳區長,“你就是陳太忠?比我想像的還年輕。”
“因爲年輕,所以誠惶誠恐地做事,擔子很重,”陳太忠笑着回答。
“你倒是會說話,”趙光達微微一笑,他心裡也確實這麼認爲,小小年紀,話說得嚴絲合縫,細細一品,還有些其他的味道,真的是很難得啊,“以後送慰問品不要那麼多,有個心意就行了,老區的經濟發展任務很重。”
其實我想跟你說一說這個軍需採購的問題,陳太忠很想抓住這個機會,闡明北崇的願望,但是他也沒想到,趙司令不見他則已,一見就是在這種衆目睽睽的場合,不但說話大家都聽到了,還有攝像機在拍。
“這次帶的並不多,”陳區長頓得一頓,稍稍地暗示一下,“都是些傻大黑粗的東西。”
“還是財大氣粗,”馬飛鳴聽他倆說得熱鬧,禁不住扭頭看陳太忠一眼,“小陳你要早這麼說,救災款就該再扣你一點。”
圍觀的衆人一看,今天來的一號和二號人物,都對這個年輕人有印象,禁不住交頭接耳地嘀咕了起來——這區長怎麼這麼牛,司令看重不說,連省委的老大也看重?
現場是軍人最多,但有些高層心裡也清楚,馬書記十有**在年內要走,所以他的看重,對一個小區長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不過趙司令的看重,就很有點味道在裡面了,尤其大家心裡都有數,從廣義上講,司令和書記應該基本算一個陣營的。
反正臺上的情況,大家都有點看不懂,陳太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甚至都不清楚趙司令到底偏向哪一塊,可是馬書記這麼說,他就登時抓住機會,笑着發話。
“真不是財大氣粗,其實我們送的苧麻產品,都特別合適部隊上用,這不是想着,先打個廣告,請子弟兵們試用一下嗎?馬書記您給幫着把一把關?”
“原來是善財難捨,”馬書記又笑着點評一句,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跟其他人握手去了——他沒接這話,態度似乎是比較明確了。
“那得先試用了再說,”趙司令微笑着說一句,也轉身離開了。
這兩位的話,就是典型的省級領導在公衆場合說話的方式,陳太忠也沒覺得被冷落了,事實上,他把願望表達清楚了,這就足夠了。
他走到《十送紅軍》舞蹈組面前,笑着擺一擺手,“好了,你們不負重託,順利地完成了家鄉人民交待的任務,晚上想吃什麼,想怎麼玩,儘管開口。”
接下來,就是晚宴了,省軍級的領導們坐在一個小包間,略略地吃喝幾口之後,大家就出來串場子敬酒,趙司令敬了幾桌之後,側頭問一句杜部長,“北崇人在什麼位置?”
“陳太忠沒來吃飯,只有其他幾個區領導,”後勤部長苦笑着回答,他知道司令的意圖,“不光是他,《十送紅軍》舞蹈組的都走了。”
“這傢伙,”趙光達輕聲嘀咕一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