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折騰,時間就短不了,一個小時過去了,村子才搜了四分之一。
就在這時,村口警笛聲大作,兩輛警車開道,後面又是兩輛大轎子車,車停在路口,上面下來一個二級警督,掃視一眼堵在路口的迷彩服,皺着眉頭髮問,“這是幹什麼?你們誰是負責的?”
“警察辦案,你不要多管閒事,”一個協防員硬邦邦地回答,話裡帶着濃重的口音。
“警察辦案,我這個副局長怎麼不知道?”二級警督沉着臉發話,“把你們領導叫出來,我要問他。”
他在這邊說,大轎子車上就嘩啦嘩啦地下人,下來的也是迷彩服,藍色迷彩服,上面大大地寫着“防暴”兩字,兩輛車下來也有百十號人,組誠仁牆就逼了過來。
連建國聽說這消息,連忙跑了過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二級警督同志,北崇區城關鎮派出所接到羣衆報警,正在出警中。”
“胡鬧,你們北崇怎麼有權力來朝田出警?”二級警督鐵青着臉訓斥一級警司,“有本事你去天、安門出警,我佩服你!”
連所長此來,就是要博富貴的,哪裡會在乎這個二級警督?他雙腿一併敬個禮,“我是奉命行事,你有什麼指示,請跟我的上級領導聯繫。”
這就是北崇如此大張旗鼓來,卻爲什麼只派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長帶隊的緣故,首先分局的領導們,不方便帶這個隊,朱奮起等人固然是跟着陳區長的指揮棒轉,但是他們下一步的升遷,要看市局甚至省廳的臉色,不合適跟朝田警方直接對抗。
就連派出所所長的升遷,也要請示了市局才行,所以纔派個副所長過來——反正協防隊員是聽區裡的,肯定指揮得動,官小一點不礙事。
其次就是,這邊惹出什麼大佬來,分局就是一道牆,市局也不能對派出所說什麼——朱局長不方便親來,抵擋拖延一陣,總是沒問題的。
“我命令你,現在馬上散了,住院的人,送回醫院去,”二級警督沉着臉發話,他也不傻,哪裡會給陽州市局或者北崇分局打電話?
他這次來,也是做足了準備的,甚至隨車帶了一百多號防暴隊員來,做爲威懾力量。
“就算你官大,也不是我的領導,”連建國腰板一挺,直視着對方,“沒有領導指示我……你還是自重吧。”
“你是打算讓我們強制驅散了?”二級警督臉一沉。
“你試一試,能不能強制驅散,”連建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來,“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來,組誠仁牆,衝散他們,”二級警督一擺手。
下來的一百多號防暴隊員,手裡也都是拎着警棍,雙方的形象別無二致,只不過一方是綠色迷彩,一方是藍色迷彩,再有就是——北崇這邊,年紀參差不齊,不像防暴隊那邊,一水兒都是棒小夥。
藍色迷彩服組誠仁牆,緩緩地推了過來,氣勢非常恢弘。
北崇人雖然比對方多,但是他們包圍了整整一個村子,具體到一個路口,那人數就少得可憐了,這個路口也就是三十人左右。
不過北崇人的彪悍,那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大家都是有組織的,出了事兒有人管——這就是底氣,所以哪怕面對一百多人,北崇人也是緊緊地握住警棍半步不退,一點都不慌亂。
甚至不少人雙手握棍——北崇人的功夫,也是相當有名的,正所謂“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玩大槍最難,要花費多年的精力,玩棍子,學一個月就夠了。
眼瞅着,一場混戰一觸即發。
“往死裡打,打死人算我的,”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他們再走一步,就衝上去……進攻纔是最好的防禦。”
在二級警督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北崇人身後,來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他帶一副太陽鏡,嘴裡叼着一根香菸,懶洋洋地走過來。
“慢着,”他的手一豎,今天他帶人來,主要是威懾,就像連建國說的那樣,若是真動手,這個責任,他還真的承擔不起。
這幫防暴隊員聞言,登時止步,他們也不願意動手,對上沒有抵抗能力、沒有組織的老百姓,大家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對方明顯是有組織的,而且不怕放手一搏,他們自然心裡忐忑,尤其是有人居然出聲,說“死了人算我的”。
咱們也是生活所迫,掙點小錢不容易啊,聽到領導發話,他們登時止步。
二級警督看一眼年輕人,沉聲發問,“你是什麼人?”
“憑你個二級小警督,也配問我?”高大年輕人走過來,穿過綠色迷彩服,來到對方面前,一擡手,就拍上了對方的臉,他的手速不快,但關鍵是,那邊沒想着他真敢動手,也就堅持着不退。
“啪啪”兩聲輕響,他不輕不重地拍對方臉兩下,力道不大,但卻是真真正正的侮辱人,“小子,你正處了嗎?”
“你敢打人?”二級警督真是沒防着,衆目睽睽之下受此侮辱,他登時就臉漲得通紅。
“你得有多二,才這麼說?”高大年輕人哈地笑一聲,接着出手如電,啪地又是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是窩着手心打的,不但力道大,而且震盪姓很強,身體差一點的人,直接能打暈過去,“這才叫打人,明白不?”
二級警督被這一記耳光打得原地轉了兩個圈,他晃悠半天腦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狠抽了,禁不住大喊一聲,“給我上。”
“哈,”年輕人輕笑一聲,又把煙放到嘴角,“來啊。”
“慢着,”這時,又冒出一個藍色迷彩服來,此人年紀大一點,他看着對方,沉聲發問,“你到底是誰?”
“我陳太忠,”年輕人摘掉眼鏡,露一露臉,然後又戴上,“你們來不來?來就打,不來就滾。”
“你……你襲警,”二級警督一聽此人是陳太忠,滿腔的怒火,登時化作了不盡的無奈,他此來老柳村,是得了區長的授意,要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儘快平息老柳村和北崇的恩怨。
對區政斧來說,老柳村這一塊,是能保就要保的,鄭濤也向區長孝敬過不少,但是爲此將北崇人得罪死,似乎也有點划不來——陳太忠是出名的不好惹,一旦事情鬧大,就絕對不會止於縣區這個層次。
所以警督此來,主要目的還是想嚇走對方,他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姓陳的會爲了這點小事,親自出馬——你堂堂的區長赤膊上陣,砢磣不?
“我們的警察在執行公務,而你在阻攔,”陳區長丟掉手上的菸頭,淡淡地發話,“說我襲警,信不信我現在以妨礙公務罪,抓你回北崇……有種你說個不信?”
“北崇警察來朝田抓人,呵呵,”警督冷笑一聲,一副不以爲然地樣子,不過嘴裡終究不敢吐出“不信”倆字——爲了公家的事情,划不來的。
“我北崇警察,去通達都抓了不止一次人,通達的警察,我照抓不誤,”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敢欺負我北崇人,跑到首都我也敢抓你。”
通達是地北的省會,北崇人都敢去外省省會抓警察,抓本省省會的警察,又算多大事?其實這就是比賽個不講理——這種民間的衝突,斗的就是個狠字,卻是拿不到場面上來說事。
“陳區長跟他說那麼多,要我們說,直接抓走就完了,”一個傢伙愣頭愣腦地開口,卻不是協防員,而是前屯的一個基幹民兵。
“這話也對,”陳太忠點點頭,才待繼續發話,卻看到那二級警督扭頭疾走,“我也是奉命而來。”
他一走,防暴隊的人也緩緩退去,上了大轎子車離開——他們的出現,纔是陳太忠必須前來的原因,異地抓捕,真的會遇到太多的意外因素,首當其衝的,就是當地的地方保護。
很多影視劇或者新聞裡也有表現,異地抓捕,就是外地警察雷霆一擊,抓了人之後轉頭就跑,跑得慢了,就要被挑起事端來。
而北崇人這次來,是來清算的,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所以陳區長親自來坐鎮。
村子裡的抓捕還在繼續,外面緩緩地駛來了四輛卡車,這是北崇菜販運菜的車,當下,被抓的老柳村人,就被扔上了一輛卡車——北崇兩百人過來,金龍大巴和依維柯剛剛夠坐,老柳村人就不要指望這種優待了,呆在卡車的馬槽裡吧。
這其中,就有那個真正受傷的傢伙、頭被砍傷了,剛縫合好,本來在醫院裡打着點滴——就是他的傷勢相對比較嚴重,其他人都是裝出來的,但就是這樣,北崇人也不讓他坐車裡。
不過相對村裡的抓捕,這又是比較小兒科的了,那十幾個人一衝,老柳村多出四五個重傷員來,依舊是丟到馬槽裡。
大約到了五點半,村裡陸陸續續又揪出四個參與打架的——其實一百多號人打七八個人,並不是人人都能沾上邊的,能參與動手的,五十個人都未必到。
所以到現在,打人的人,基本上就抓了大半,村子也搜了將近一半,有半個村子不需要監控,人手就變得富裕了起來。
“跟我去鄭濤家,”陳區長見狀,淡淡地吩咐一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