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仙人呆的地方!”看着自己治下的東臨水村,初來乍到的陳太忠豪興大發。
其實,這傢伙說話的措辭不是很準確。
他應該說,這是一個仙人“才能”呆的地方,至於人類嘛,是絕對不合適在這裡居住的,條件,實在是太惡劣了一點點。
在三十年前,東臨水村還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整個村子,坐落在一片丘陵地帶,東邊是白鳳溪潺潺流過,有人能駕着漁船撒網捕魚。
丘陵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林和灌木,林間到處是山雞、野兔,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東臨水村的耕地不太多,而這些耕地不但土地貧瘠,耕作層也淺,每年出產的糧食不算多,除了豐收年,普通的年景,也不過就是能護得一村人得個八成飽。
總之,再加上水果等等副業,和村裡人向外販賣一些手工加工的產品,除了非常的年景之外,這裡的生活,原本算得上是能夠自給自足。
但近些年來,隨着經濟的發展,東臨水也開始受到了波及,這點可憐的資源,被人惡姓地開發了起來。
於是,就造成了眼下“人間地獄”一般的情景,東臨水村,已經開始沙漠化了。
沙漠化,這個詞用得也不是很準確,準確一點說,是“石漠化”,這是一種比沙漠還難治理的生態災難。
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是丘陵上的樹木沒了,所以那點點可憐的土壤,就被水沖走了,現在的東臨水村,除了耕地部分,其他地方,就是石頭挨着石頭,石頭摞着石頭。
一下雨就是壯觀的瀑布,雨一停就是光禿禿的鵝卵石堆,存不住水,極不利於人類居住。
甚至,以往能養魚捕蝦的白鳳溪,現在在枯水季節時,比一泡小孩的尿多不了多少。
這是非常難以治理的災害,曾經有人提出,要修建一個水庫,主意是好主意,但是,這不現實。
水庫,用什麼去修?四下裡沒土,除了炸出石頭坑來存水,就只能拿着鋼筋水泥硬上了,那得花多少錢啊?
要命的是,鳳凰城常年的溫度比較高,水份還很容易蒸發,在這裡居住,還真的是滿考驗人的。
按說,面對這種情況,陳太忠應該是很有些抱怨纔對,這個鳥村長,當不當都沒啥意思的嘛。
這麼想的人就錯了,他做官是來和人溝通的,至於治下的村莊慘到什麼樣子,他根本就不關心,也不想關心。
修仙的人嘛,斬情斷姓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難做到。
所以,一到村裡,他就沒心沒肺地四處亂竄,找人聊天,以前吧,是沒理由硬要跟別人溝通,現在他是副村長,是副村長了誒,隨便抓些人聊天,很容易做到。
村長是本地人,姓李,算是本村一個大姓——其實也是本國一個大姓,長得五大三粗,據說多少還有點黑道背景。
其實,雞窩裡蹦不出鴕鳥,這麼小個山溝裡,哪裡會有什麼黑社會?不過就是個土棍混混而已,不過,不能否認,這傢伙,也算得上是村裡的一霸。
李凡丁很是有些不待見陳太忠,當然,這種不待見,他只能放在心裡,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上面派下來掛職鍛鍊的幹部,雖然只是一個副手,但等到人家一飛沖天的時候,他想再巴結,那可就晚了。
官場裡,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李村長几乎在陳副村長抵達的同時,就收到了其人的全部資料,如別人一樣,他看不懂副村長的來歷,一個小市民家庭裡,居然出現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公務員?
不懂不要緊,只要這人無害,李凡丁絕對不會去招惹,退一萬步說,哪怕這傢伙在官場沒有什麼奧援,但此人是如此地年輕,將來也很難說會不會有魚躍龍門的一天。
而陳太忠,又是出名的對政務不感興趣,他只喜歡聊天。
所以,李村長和陳副村長的關係,還是比較融洽的,甚至在有機會胡吃海塞的時候,他還不忘記招呼其一聲,大家同去,反正,這樣奢侈的機會,在這個小山村裡並不多見。
比如說眼下就是,白鳳溪的上游有一傢俬營的水泥廠老闆跑來了,要請李村長吃飯,李凡丁除了村支部書記,還喊上了陳太忠。
水泥廠的老闆,也不是吃撐着了,想來石頭堆裡玩耍,他的廠子一旦開工,一個星期賺的,就要比東臨水一年的收入還要高,他來,是有要緊事辦呢。
廠子即將投產了,路還沒修好,其中,有一段路,要路過東臨水的地盤,最重要的,其中還有一段是東臨水村爲數不多的可耕種土地,這個工作,是相當難做的。
照常理,村民自是要阻攔的,這阻攔看在水泥廠老闆眼裡,就是刁難,當然,這裡面分寸,誰也把握不了那麼貼切。
李凡丁對此事心知肚明,事實上,這件事絕對是在他的默許下才發生的,他的勢力,在村裡絕對可以用“滔天”倆字來形容,不過,有人請客,爲什麼不來吃一頓?
更重要的是,水泥廠的老闆說了,這次的主客,是鄉里的張衡張鄉長,李村長誰的面子都可以不買,但張鄉長的面子,他沒膽子不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看到鄉長大人一直在幫水泥廠老闆關說,李村長明白,這事,答應不答應,都得辦了。
“這裡有一條煙,還有五百塊錢,”做老闆的眼見時機成熟,笑眯眯地拋出了禮物,一點都不介意鄉長就在桌子邊上坐着,“村民們的工作,還得靠李村長去做做哦。”
“小意思了,”李凡丁喝得臉紅脖子粗,看都沒看那煙和錢一眼,雖然很想伸手,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是?
他拍着胸脯保證,“這件事交給我辦了,呂老闆既然是張鄉長的朋友,那還不是一句話的問題?”
這時候,一直在觀察着他們對話的陳太忠發言了,“呂老闆,你這水泥廠投產的話,一年能產出多少水泥來?”
這是搭訕,陳太忠自己這麼認爲,他觀察學習半天了,而且,在這個桌子上,他原本也不是主角。
但是很遺憾,呂老闆不這麼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