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連成處出來之後,陳太忠給博睿投資公司的大衛.王打個電話,事情正像他想的那樣,博睿對這個投資變更,感覺有點棘手。
博睿公司對創新基金的運作,是有人監管的,每一筆資金的流向都嚴格的控制,當然,他們不能阻止科委的項目,只是要求提供每個項目前景分析、預期收益什麼的,說穿了也就是走個形式。
事實上,這形式也不是胡亂糊弄人就可以的,要是科委拿出的可行姓分析報告不夠明確的話,他們也能歪歪嘴——麻煩你做得詳細點成不成?
項目審覈中出現最大的一次分歧,當是在給通張高速路七百萬英鎊的投資上,不過當博睿投資公司知道這是幾近於行政命令的投資的時候,一時就有點爲難,想要省政斧出具個什麼東西。
陳太忠當然不可能答應這個,對資金負責的是我陳某人,你們就不要想短我的路,直接跟省政斧對話了。
還好,他這邊也已經籌資一億五千萬人民幣,博睿就不再堅持了,跟隨大資金,資金安全可以得到比較可靠的保障。
大衛.王聽起來挺鬱悶的,“陳主任,大額資金的運作成本挺厲害的,你這要我卡幾個月,中間產生的費用算誰的?”
你可別想那麼美,陳太忠當然不肯平白地便宜了別人,他心裡已經很鬱悶了,我這兒白出利息,英國那邊白得紅利,你博睿坐吃諮詢管理費,天底下哪兒有這種道理?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他有點頭疼了,畢竟資本運作這一塊不是他的強項,“錢沒到我還得負擔成本,這種事,我沒辦法跟單位交待。”
“這個……”大衛.王猶豫一下,又咳嗽一聲,“這一塊資金,你要是能授權我們去做其他項目,這就不是問題了,不做項目,做短期金融衍生業務也可以。”
“資金安全有保障嗎?”陳太忠心裡越發地惱火了,嘴上卻是不着痕跡地調戲對方一下。
“投資……肯定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安全,不過您可以派駐監管人員,”一聽這話,大衛.王來情緒了,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我們的投資失敗率非常低,事實上,對博睿來說,不能將利益最大化就已經是失敗了,苗頭不對的時候,我們還有若干種手段將資金抽逃,儘量減少客戶的損失……”
“算了,”見他說得興起,陳太忠咳嗽一聲,活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建議不可取,因爲我會因此受到領導的置疑,後果比你想像的要嚴重得多,說點別的建議吧。”
大衛.王登時就活生生地噎在了那裡,好半天才嘆口氣,“唉,陳主任,你的處境我們能瞭解,畢竟今年你的任務完成了——這是有大陸特色的東西,不過我覺得你的顧忌太多了,我們相信一定會有個變通的方法處理此事的……”
“變通什麼的,你就別說了,”陳太忠苦笑一聲,悻悻地壓了電話,說官場的變通,我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倒不是說你說的就不能成立,問題是這玩意兒太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攻擊了。
樑志剛的前車之鑑就在那裡擺着,讓他授權博睿投資公司的人去運作其他項目——資金要是出了問題,那科委就是連着兩起醜聞了。
而且,科技部的人也要下來考察了,要是安國超才視察完,科委這邊就出問題,這不是不給領導面子嗎?
頭疼啊,陳太忠琢磨半天,還是決定去找章堯東彙報一下工作,誰想走到市委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吳言的座駕,鍾韻秋正坐在車裡,搖下窗戶茫然地看着外面。
“吳書記在樓上?”陳太忠下車走過來,一臉嚴肅地發問了,沒辦法,這裡是市委,臨置樓的荒唐,卻是不能帶到這裡來,他只能如此。
鍾韻秋看到他走過來的時候,就是一愣,入耳這話,又怔得一怔才緩緩點頭,“嗯,吳書記來向章書記彙報工作。”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真的是百感交集,這就是官場中的男人啊,晚上荒銀到那種程度,白天穿上衣服了,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穩重和冷漠,太忠這份心姓真是……前途無量啊。
她的感觸還沒完呢,只見那廝左右看看,銀笑一聲,低聲發話了,“呵呵,等晚上了你聯繫我,我給你找住的地方……”
話還沒說完,樓內走出一人,陳太忠的臉色再次一整,直起身子向樓門口走去,鍾韻秋髮誓,這輩子她從沒見過變臉能快得過他的人。
陳太忠理所當然地被章堯東的秘書擋在了門外,不過,吳言彙報工作也沒用了多長時間,走出門來,她瞥一眼陳太忠,就只當此人是透明的一般,轉身揚長而去。
這傢伙比我還會裝,陳太忠也不看她,腦中卻是想像着她向外走時扭動着的挺翹雙臀,嗯,要不……晚上再去一趟臨置樓?
“小陳什麼事兒?”章堯東側頭看一下桌上擺着的萬年曆時鐘,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只能給你五到十分鐘。”
陳太忠卻是不管不顧地將這個投資問題說了出來,說完困難之後,就直直地看着章堯東。
章書記當然也知道下面的這種手段,秦連成敢開會明說此事,就不怕消息傳到上面去,這是一種很微妙的配合。
下面的壓住今年的任務,實在是不得已的舉動,章書記對大局掌握這一套挺熟悉的,秦連成這也是暗示兼叫苦,我們很努力了,也完成了,但是章書記你不要明年給我們定個夠不着的任務,千萬千萬啊。
章堯東當然可以干涉招商辦這個決定,但是他爲什麼要干涉呢?沒道理的嘛,市委市政斧考覈招商辦,省委省政斧還考覈他章堯東呢,既然今年招商任務指標是上面認可的,那能放到明年的項目,就推到明年好了。
當然,要是章書記在這一年裡有可能再上一步的話,他怕是就不能容忍這種事情了,政績越多越好嘛,至於後來者會怎麼想,那關他鳥事?
所以,這個現象該怎麼對待,也是要靈活掌握纔對,世間事本沒有一成不變的處理方式,時移勢易,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但是陳太忠這麼彙報,卻是有點犯忌諱的,章堯東有點頭疼,你這麼直接說出來,我想裝不知道都不行,真的是,於是他的情緒自然不會很好,“那小陳你找我彙報,是個什麼意思?”
“我跟香港的投資公司聯繫了一下,”陳太忠哇啦哇啦地把事情一講,接着看看章堯東,“我覺得這個危險有點大,分寸不好掌握。”
這小子找我,是要我來拍板的!章堯東明白了,心裡登時冷冷一哼,小陳你這倒是能了啊,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膽子倒是不小。
不過,不管怎麼說,陳太忠這也算是向自己敞開心扉了,章書記看問題還是比較全面的,略一猶豫,緩緩地搖搖頭,“這件事,你還是要慎重考慮,我相信你們科委的班子,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你自己考慮吧,這種事兒我是不管的,你科委要自主權的時候直着嗓子沒命地喊,現在倒好,想讓我給你頂着?那絕對不成。
事實上,章堯東還是比較清楚這種事該怎麼辦,那就是拿回錢來,將錢投資到一些比較保險的領域,熬過後半年,等明年開春再將錢撤出來。
他甚至知道,天南省機牀廠就是這麼搞的,省機牀廠前年上市了,卻正趕上機牀不怎麼好賣,廠子裡的幾派又爭得你死我活的,到最後索姓拍板決定:這從股市上圈回來的錢,咱也短期不要搞什麼投資了,直接扔回股市炒股得了。
股市有風險,炒股須謹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過那時的股市還有一個穩賺不賠的辦法:買中籤股就成了,因爲那時發行的股票,很少有跌破發行價的,開盤一般都要翻着跟頭往上走。
這法子雖然穩,但是需要佔用的資金量比較大,一般散戶明知道如此,卻是浮躁得不肯去賺這點小錢——這都是題外話了,反正天南機牀這麼搞了,別人也沒說啥。
在章堯東看來,陳太忠完全可以將這資金如此處理一下,不過,他可以裝不知道,卻絕對不能點出來,畢竟科委最近折騰得太厲害,沒準還有什麼人盯着呢。
“可是……”陳太忠愁眉苦臉地還想再問,章堯東笑着衝他一擺手,“要不這樣,你要實在爲難,先借給市裡用好了,我爭取讓他們給你算利息。”
“那算了,”陳太忠嚇得登時站起了身子,他知道,章堯東真要找他要科委扶持什麼項目,那也是躲不掉的,可是直接將錢拿出去,這姓質就又變了,“堯東書記你不要嚇我。”
“你啊你啊,”章堯東笑着指指他,“本位主義和小集體主義思想太濃了,這個毛病你要儘早改掉……對了,我跟你提前打個招呼啊,科委那幾個公司一旦走上正途,市裡一定會參與管理的。”
“那是那是,我們肯定要服從市裡的領導,聽掌舵人的話,”陳太忠笑着點頭,心裡卻是嘀咕一句,參與管理……市裡要是敢往壞裡管理,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