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老婆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這開口的一句話即刻讓時無爭心中頓時一鬆,雖然那幫腔的九個人看似強勢,但是隻要主要當事人放下了那個死結,不胡攪蠻纏煽動其他老百姓對抗,一切就不是問題了,在他看來,只要能夠對話,那就意味着可以通過合理的渠道來解決問題了。時無爭主動向死者老婆走去,並親自爲其倒上一杯茶,“大嫂,出現這樣的事,我們也很悲傷。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便吧。我是省委辦公室副主任時無爭。現在是代表市委市政府來與大家協商善後事例。你放心,我先表個態,我們黨的根本終旨是爲人民服務的。我們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所以說,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我們政府都會對你丈夫的不幸給與適當的經濟救助的。而且保證儘量滿足你們的要求。但是我也得申明清楚,這不是賠償,是政府出於人道主義給與的救助。因爲你丈夫不是誰逼死的,這個你自己比誰都清楚。好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只要不超出政府的職權範圍,我們都會盡量給與滿足的。要是你們覺得有些事要商量一下,可以先商量一下。況且你們的族長也在這裡,在政策方面,他自然要懂得多一些,你們完全可以對他說。”
族長馬上表功似的站起來,走到死者老婆面前去,“劉桂花,時主任已經代表市委表態了,話已說得很清楚,你有什麼訴求可以通過合理渠道來表述,說吧,咱們好歹也是李家一姓人。我是你們的族長,你們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有啥要求都可以說。當然都得在政府的職權範圍內。像今天這種情況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麼多人圍在這兒怎麼解決問題?這不是解決問題是鬧事。”
時無爭接過話語氣平和地說:“是啊老李說得對,有問題可以提出來,大家商量着辦嘛,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有啥不可以與政府協商的呢。鬧事就是徹底地錯誤了。好在沒有引發大的問題,現在大家也散了,不然的話,你們是要負責任的。當然我理解你們死了人的心情,但是我要提醒你們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也要保持自己頭腦清醒,通過合理合法渠道來解決問題。正是考慮這個特殊原因,政府不但不追究,反而出於人道主義,來救助你們。你們應該理解人民政府的苦心了吧?”
見死者妻子欲言又止的樣子,有幾個李姓人叫嚷起來:“時主任說得多好呀,時主任,說實話,我們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潔啊,拆遷幹部都能象你這樣的大幹部就好了。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是呀,我們家裡人被他們逼死了,這件事情不解決,我們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
時無爭估計就是這幾個男女在其中鼓動,好在真正的當事人是個老實巴交的婦女,自然也就有了對付的辦法,向族長使上一個眼色,那意思是讓他來把那幾人給控制住,自己則專門來對付死者妻子。
族長也是個機靈人一下就明白了時無爭的意思,走過去對帶頭者腦袋上狠狠地一下,“我說你這個蠻娃子,你是來幫你桂花太婆的還是來害她的?這個時候添什麼亂,聽聽她自己怎麼說,你們再表態好不好?”
讓族長這麼一呵斥,那幾個男女立即安靜下來。把目光重新回到劉桂花身上。時無爭環視四周,猛然提氣亮嗓吼道:“我說各位,難道我說得話你們聽不懂嗎?這樣胡攪蠻纏能解決什麼問題?”再次回頭望着劉桂花,“大嫂,你說吧,畢竟這件事是關係到你切身利益的,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其他人是不能代表你的。我已與大家商量過了,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家屬提的要求儘量滿足就是了。”他特別把最後一句提高了不少的聲量,“特別是救濟款上,可以盡我們最大力度給與滿足。”再次看着劉桂花,“大嫂,這下該你說了。”
一直猶豫着的劉桂花被族長的眼色打起氣來,張口說道:“那個,那個,我就說了。我們李民是個獨子,無兄弟姐妹可以依靠,而且公公婆婆去年死的時候又欠下一屁股的債。現在李民又這麼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四口人,最大的孩子也纔不到十三歲,這讓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話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蠻娃子一見又嚷嚷起來:“是呀,別以爲桂花太婆孤兒寡母好欺負,你們就拿捏人家,我們李家好歹也是當地的一個大姓。她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桂花太小你放心,他們逼死了人,我們管定了。”
要是讓這小子再次把大家的情緒給煽動起來,那就麻煩了。時無爭趕緊向族長使眼色,讓他個對付這個難纏的傢伙。族長會意地再次趕到蠻娃子身邊,又給他頭頂一下子,“我說蠻娃子,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又給他頭頂一下子,“閉上你的處臭嘴,聽桂花把話說完。你小子也不看看,坐在這裡的都是你的長輩,而且是起碼長了兩三輩,哪裡有你隨意插話的。”
見這小子被族長控制住了,時無爭繼續接話道:“剛纔這位小兄弟說了逼死人的話,我在這裡再次提醒大家,李民是自已的責任,這頂帽子是不能亂安的。我也說得很清楚了,無論是誰的責任,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我們也會給與救助的。而且現在就在聽取當事人的意見,以便把救助工作搞好。所以我希望在當事人沒有明確表態之前,其他的人別忙着表態。”再次回頭對劉桂花說:“大嫂,你想好沒能?想好了,就請繼續說。”見她的情緒似乎穩定下來了,又接着說道:“大嫂,你放心說,不要有任何的顧慮,既然我們來了就說明了我們的誠意。打開天窗說亮話,要說這件事情本不該由我們來接手的,你老公是自殺和政府究竟有多大關係呢?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算了,這會兒我們不說這些了,人死比天大,人死了,我們就本着人道主義來解決問題。我說這些主要是讓你心中自己有桿秤,不要沒主意,讓人一起鬨,就昏了頭。那樣最終吃虧的是自己。大嫂,我這句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不過話醜理順,你自己好好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族長趁機走過去把劉桂花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弟媳,你就不要猶豫了,你聽時主任講得多有道理呀,咱們就不要再這麼糾結着耽誤時間,說白了,咱們這麼鬧得目的不就是爲了錢的事嘛。時主任已經表態了,咱們也就用不着客氣。說句不好聽的話,既然政府肯出錢,咱們就不客氣,要多少你開個口。不知你聽清楚時主任的意思沒有?我倒是聽清楚了,雖然時主任不承認這是賠償的事,不過所謂的人道主義救助也與賠償差不多,也許還要多幾個呢。至於賠償也好,救助也罷,那是他們當官的玩得文字遊戲,在我們老百姓看來都是一樣的。關鍵是拿錢纔是大道理。只要能拿錢,管他怎麼叫法,都是在理的。這樣吧,你要是不好開口,我給你起個價。二十萬怎麼樣?”
二十萬,這在當時車子軋死個人也就是賠償十來萬的時期,這二十萬簡直就是冒上天去了。對於象劉桂花這樣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劉桂花當時就驚大的張大了嘴巴,“二十萬?不會吧?”
這個數是時無爭給族長的一個下限,上限三十萬則是沒有告訴族長的。這二十萬在族長看來也是個天文數字了。族長爲了兩頭討好,一來就把二十萬說了出來。現在見劉桂花吃驚的樣子,心裡已有了個底,於是對劉桂花打氣道:“弟妹不用怕,就這個數,我估計他們會給我們討價還價的。還價下來,也就是根本合理的價位了。”
別看劉桂花老實巴交,卻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在她看來,不管怎麼說,老公畢竟是自己死的。與別人扯不上什麼關係,要不是被蠻娃子之流慫恿着的話,她也就不會來找開發區的麻煩的。即使是來了,她也不想要多少,要是能落個兩三萬塊,已是很不錯了。現在見族長如此打氣,雖然覺得是有些獅子大開口。不過這個長自己十多歲的本家哥哥都這麼說了。也就點頭道:“好,我全聽大哥的。”
族長催促道:“既然聽我的,那就快些去對他們這麼說吧。記住了,千萬不要開口的時候又把主意給改變,一句話,對他們就是不要太客氣,不然人家會說我們李家人沒人。不然你佔不到便宜,連我這個族長臉上也會無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