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君子自強
一般的典當行門前都只掛一個木製‘當‘字招牌而大德當行則是‘典當‘兩個字另外大德當行的正門是朱漆正色內部陳設也沒有一樣與傳統當鋪相同。
朝奉帶史長和蘇繡旗穿過正廳在樓梯口等了會就另有人帶他們到張家德的居所。因爲外面還陰着天所以樓內亮着燈走廊是圓形內外房間層層相套共六層迷宮一般。當年還是圖書館時史長就來過只到第二層第一次居然迷路了。
史長邊走邊後悔應該多帶些人來萬一張家德抵抗就憑他和蘇繡旗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帶走張家德。就在這時帶路的人突然站住說又有警察來了。停了會走廊裡果然傳來腳步聲居然是吳樂跟着她的是史長派到無量寺查證據的陳王劉和小孫。史長眉頭皺了皺心想怎麼是這兩個人?他們吹吹牛還行真要抓人的話別當累贅就謝天謝地了。
‘史隊我重新整理了林家的所有證物還有鄭望龍家的線索所有問題都與張家德有關所以昨晚就申請傳訊要不是市長一直在局裡鬧一早我就來了沒想到你會先到一步。‘
史長輕咳一聲吳樂立即醒悟這裡是張家德的地方不是局裡。
前面帶路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精瘦的人從走路姿態看得出當過兵他對身後兩人的對話似乎根本沒聽到。但越是如此越讓史長不安來時把事情想簡單了。
張家德住在四樓而整幢建設內似乎沒有電梯走廊裡裝飾簡潔水泥地面乾淨的有些滑。
樓內似乎沒有人除了門廳裡的朝奉外就是前面帶路的人每個房間都靜悄悄的寂靜無聲。但到了四樓情況卻變了每個路口都有警惕的兩雙眼睛這些人雖然都兩手空空但統一的軍裝般的制服下顯然都佩帶着槍支。
史長後背冷汗浸溼了襯衫心想這些都不是一般人卻如臨大敵不知道他們所防備的人該有多厲害。而在這個時候想要帶走張家德無異於虎口拔牙。雖然史長是一名維持正義的人民警察但面對這麼多人這麼多槍硬來的話肯定是有死無生。當然可以以私藏槍械拘捕他們前提是能活着出去搬來救兵。史長眼角向後瞥了下吳樂肯定不同意讓她回去陳王劉和小孫嘛人家是來鍍金的當然不好替他們浪費這大好機會。慎思後的結果是隻有讓處事穩重的蘇繡旗走一趟了。
‘對了蘇繡旗昨晚的事我寫了份報告在車上你現在立即送回局裡隨便調些人手來張老需要特別保護。‘
蘇繡旗一愣隨即點點頭轉身就走前面一個路口立即閃出一個人給蘇繡旗帶路。史長假裝沒看到陳王劉和小孫祈求的表情繼續向張家德的房間走去。
‘史長我一直在等你你比我想像的晚來了半天。十二個小時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那扇門後是一間書房張家德正在案前揮毫兩邊各站三名保鏢。史長在前帶着四人走進去外面的保鏢立即關上門空曠的回聲讓人神經緊張。
房間不大三面是書架沒有窗屋頂有七盞燈按北斗七星排列朝南的書架前是一張梨花木的書案筆筒是象牙制上刻松下聽風圖筆架是和田白玉雕成配以蛟龍紋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書案上還有哥釉葉式筆洗臂擱、水丞、鎮尺也都透着古舊味。三面牆的書架上居然還有竹簡色澤暗顯然不是仿品。
史長目光收回心底暗想這裡更像是間密室。
‘不昨天下午就該來了臨時有事沒來是私事所以耽誤了。不過我還是來了。‘
這時張家德寫完最後一個字一旁的人立即上前用一柄小扇輕搖。史長走上前去觀看張家德寫的是《易經》的《象傳》中大象的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史長也練過十幾年的字一眼便看出這字寫的穩健有力含而不彷彿有無窮的力量隱藏其中。
‘那麼你都查到什麼了?坐。‘
張家德放下筆做了個請的手勢和史長一同走到明代風格的椅前分賓主坐下吳樂和陳王劉還有小孫在下位置坐下。
‘根據兇手也就是鄭望龍留下的線索我認爲他有意將您拉進這樁案子不過那些都不足以指證你有犯罪行爲。但是穆氏銀櫃案後幾乎所有帳本上都有您的的字一川先生據此我們就有充足的理由逮捕您。可是我不明白的是鄭望龍爲什麼要處心積慮的陷害鬼三和拉您下水?鄭望龍的犯罪動機我們已經查明他已經腐化墮落了而且欠下近千萬的高利貸這些錢大部分都已經在地下期貨交易所賠光了。當然關於鄭望龍在林家犯下的罪行我始終不明白他爲什麼對林家九口不分男女老幼都要強暴?起初我以爲是宗教案件但是隨後鄭望龍殺了周經泰也就是他的大師兄搶走五百萬美元的貨款市裡省裡甚至FB都聞風而動。現在我認爲這裡面仍有內幕沒被揭露。還有鬼三是誰?林家與市裡領導之間究竟有什麼交易?我猜這些您都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當然前提是您想回答的話。‘
史長說着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是大紅袍香津入口滲透舌根心神更加安定整個案件在腦海裡清晰明朗。
‘另外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鄭望龍的藝名應該叫楊鬼三應該叫楊文。當然他們的藝名裡應該還有其他字叫楊玉楊天什麼的這個就不是我能推測出來的了。鄭望龍拉您下水的原因嘛我推測因爲您是他的師父大概是您不肯再借錢給他了吧?而鄭望龍一心陷害鬼三是不是因爲這個叫鬼三的師弟樣樣都比他強?鄭望龍是那種心理狹隘睚眥必報的人雖然名叫望龍但也就是雲端下望龍而譏的一條毒蛇罷了。林家家規森嚴外人是決不會學到多少秘籍上的東西我根據這些線索還有無量寺常得大師的遺言推測您就是百年前林家的那個私生子:林震南!這個結論讓我很不解因爲什麼原因讓你對自己家人的死漠不關心還是他們的死都是您一手策劃?不過這些多是推測要證實還得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張家德在耀眼的燈下眸孔收縮史長有剎那幻覺那漆黑的眸孔深處有紅光一閃。張家德笑了一臉的慈祥。
‘果然是神童啊錢星沒看錯人能抓着我的人只有他的寶貝徒弟。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林震南實際掌管林家五十幾年的族長。鄭望龍確是我的徒弟名楊雲鬼三於進叫楊文雲你推測的很對他們師兄弟倆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份但關係卻是糟糕之極。有一點你說錯了周經泰帶來的不是貨款只不過是定金罷了。還有我們林家那些不成氣的後輩雖然我不喜歡他們但也沒想過要他們死鄭望龍的舉動實在出乎我的預料。可惜啊可惜……‘
張家德神情悲鬱林家幾百年的香火從此斷絕他罪責難逃。
‘不過我還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摸清整個案件了不起。‘
張家德嘴角又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這讓史長很不舒服他感覺到張家德的問題決不止這些肯定還有更驚人的秘密。
‘錢隊長曾教導過我一樁大案如果動用全市警力過二十四小時還沒有線索的話基本上就可以定性爲懸案如果過一週還沒抓到嫌犯那多半就不會抓到了除非那個兇手笨到自己露出馬腳。而您呢張老破綻太多再加上有一個笨蛋徒弟所以兩天的時間足夠了。‘
張家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站起身向一旁的書案走去。史長這邊的陳王劉立即緊張的拔槍又想站起來轉身結果動作混亂碰翻了椅子槍也掉到了地上。張家德笑容滿面的看着史長則臉色陰沉狠狠的盯了陳王劉一眼他尷尬的撿起槍重新坐下不敢再擡頭。
‘大德當行停止運營四十多年後重新開始營業規模一點也不比當年差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張家德突然問史長注意到他站在剛寫的那幅字前於是猜到他想要說什麼。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張家德轉過身來眼中精光四射。
‘君子自強小人自棄天道也!‘
史長點點頭心底暗暗認同張家德並不自覺的把他與前隊長錢星相比較他們除了年齡上的差別外都是智者。
‘可惜沒有早遇見你。就你看到的那樣確實有人要謀害我所以我不能隨你回公安局。在等你的增援來之前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關於林家的。‘
張家德嘆了口氣說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另一種隱藏的力量卻從他的背影裡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