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何三的審判沒有絲毫延遲的進行,真相大白之後的長安城一片歡欣鼓舞。
禁令解除,城門大開。
風塵僕僕地騎馬趕回長安城,因爲賑災有力而深受災民稱讚的李景雲,在打馬走過長安城的大街時,意外的迎來了長安城百姓的夾道歡迎。
而回到朝堂之上,卻是毫無意外的,受到了許多原本保持中立的大臣們的有佳青睞。
一切總算是有驚無險。
只不過,在收到李景雲差人暗中送來的慰問之物時,向來對這種事情不甚在意的蘇墨軒,卻破天荒地,態度強硬的將李景雲送來的東西悉數退了回去。
牽連着顧白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蘇墨軒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應該徹底退出他們的這場龍虎之爭。
西北邊境小規模的戰鬥在暗中悄悄的蔓延,顧延庚卻是大張旗鼓地,帶着羅氏母女三人,從顧延修的家宅中遷了出來,舉家遷入了城南新置的宅院之中。
——既然顧白汐即將要成爲大皇子李景吾的大皇子妃,他們自然是不能再“寄人籬下”,而是要置宅展業,在長安城徹底的落穩腳跟。
然後,看着顧白汐一步一步地,登上大興王朝的皇后之位。
相比於家宅之外的百般熱鬧,在參與了何三的審判之後,因爲身子仍舊虛弱而重新被勒令待在家繼續養病養傷的顧白羽,除了,她是會驗屍的女仵作身份進一步展露於人前之外,她的日子過得卻是安靜平淡,百無聊賴得很。
“小姐,纔不過是一上午沒有收到蘇侍郎的信箋而已,您用得着站在院子裡望眼欲穿的唉聲嘆氣嗎?”
將茶水遞到顧白羽的手中,受傷並不算重而早已恢復了的茶心,瞧着顧白羽那不知思忖着什麼的模樣,打趣着說道。
“蘇侍郎今日是第一天回到刑部去復職,自然是有許多公事要辦,顧不上給您寫信箋聊天,也是正常的事情。我看小姐您呀,還是自己給自己找點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吧。”
笑意盈盈,茶心看着顧白羽,話語中的打趣之意不停。
“這身子纔剛好,你的話就這麼多,早知如此,今日就該讓你跟着杜亦寒一起去長安城府衙去拿驗屍報告。”
懶洋洋地看了茶心一眼,顧白羽一面喝茶一面出聲說道。
她之所以如此聽話的待在院子裡養病,皆是因爲,她現在的身子的確是虛弱的需要靜養。
原主顧白羽的身子本就弱,雖然後來顧白羽注重鍛鍊和保養,甚至還從蘇墨軒那裡學習了劍術,然而卻禁不住這連番的內傷外傷。
是以顧白羽雖然心中不定,卻也是耐着性子乖乖養病,畢竟,身子不好,其他的一切都是枉費。
“小姐您還說,明明說了讓靜心養病,養病,每日裡還非要看那些東西,寫寫畫畫的,您當是不費神還是怎麼?”
話語中帶了幾分數落,茶心躬着身子給藥圃裡的草藥除草修剪,前些日子纔剛剛冒頭的嫩芽兒,此刻已然是長成了翠綠翠綠的草葉子。
“吳大夫都瞧過了,說是不礙事的,難不成,你想讓我每天干坐着悶死?”
斜斜地倚靠在梧桐樹下,顧白羽順手撥弄着身邊抽芽的花草,所謂“醫者不能自醫”,所以自她受傷生病以來,一直都是吳如青吳神醫在爲她開藥診治,照料身子。
“呸,呸,呸,小姐您瞎說什麼呢?這晴天白日的,快點呸幾口。”
向來就忌諱這口頭的話語,更何況這一次的飛來橫禍她受驚不小,茶心聽了顧白羽的話,便原地跺腳,蹙眉催促着不甚在意的顧白羽。
“呸幾口?是誰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麼?”
清冷的嗓音自院外響起,眨眼之間,蘇墨軒那俊朗帥氣的身形,便出現在了顧白羽的面前。
眼眸漆黑如墨,脣角上揚如新月,蘇墨軒看着顧白羽,眼眸之中盡是閃閃發光的笑意。
“你怎麼來了?不是今日要去刑部復職嗎?那些有的沒的公事,都處理完了?”
看着蘇墨軒的身影怔愣片刻,顧白羽稍稍站直了身子,對着蘇墨軒出聲問道,卻是沒有意識到的,將茶心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急着來見你,所以就湊湊合合的應付完了。”
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聳聳肩膀,蘇墨軒走到顧白羽的身旁,玩笑着出聲說道。
“你這麼湊合着,刑部那裡……”
“我說,你好歹看我一眼啊,我站在這裡這麼許久,白羽,你就沒有看到我麼?”
顧白羽尚未說完的話被一陣充滿泄氣和無奈的嗓音所打斷,俊逸的臉龐上滿是被無視的無可奈何,崔謹風看着顧白羽,目光之中充滿幽怨之色。
跟着蘇墨軒一起走進顧白羽的小院,他幾次三番的想要張口說話,卻不想根本沒有人搭理他,於是無奈之下,只好出聲打斷了顧白羽。
“你太矮了,沒看到。”
絲毫沒有留情面,顧白羽瞥了一眼崔謹風,語氣裡滿是平靜淡漠。
“顧白羽!”
瞬間炸毛,若不是瞧着院子外面有時不時走來走去的侍婢,崔謹風倒當真要跳起身來。
“我好心好意地給你送好消息來,你就這麼對待我,虧我爲了你好言好語的求了父親大半天的,現在想想真是寒心!
既然如此,我還是去找父親,讓他收回成命好了!”
語氣之中滿是忿忿然,崔謹風冷哼一聲,作勢就要返身離開。
“二少爺,您這是……”
“讓他走,我手裡的消息,比他全。”
出聲打斷了茶心尚未說完的話,蘇墨軒語氣中的平靜淡漠,同顧白羽如出一轍,甚至,還帶了幾分故意的不屑。
“你!”
原本因着茶心的攔阻而心有得意的崔謹風,瞬間語塞當場,俊朗清逸的臉龐漲的滿臉通紅,擡手指着面色沉靜的蘇墨軒,崔謹風半晌才繼續出聲說道:
“蘇墨軒,你可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再三跟父親請求保證,你手裡的這件事情也辦不成!都說‘過河拆橋’、‘過河拆橋’,現在你的河還沒過去呢,你就想把我這橋燒掉?”
叉腰瞪眼,崔謹風憤憤不平的聲音尚未停止,轉頭看向一旁眸子裡帶着幾分不明所以的顧白羽,崔謹風繼續出聲,道:
“若不是看你整日待在院子裡無聊得很,我會跟在父親身後好說歹說求了大半天的,讓他同意你能從長安城府衙拿回杜亦寒的驗屍報告,幫他分析着破案解悶麼?
這好不容易瞧着你身子和精神頭兒恢復了不少,每天被關在家裡無所事事,我會又厚着臉皮,幫你求了父親,讓你跟着蘇墨軒一起,給刑部手頭兒這個案子當參謀嗎?
你看看你們兩個人,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感謝我就算了,居然還對我用這種態度,我真是對你們……”
“案子?什麼案子?”
沒等崔謹風那滿含幽怨的絮絮叨叨的指責聲數落完,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顧白羽轉頭看着蘇墨軒出聲問道。
“失蹤女子被殺害的案件,昨天晚上發現了第三個受害者的遺體,現在已經有第四個受害者失蹤了。”
清冷的嗓音中帶了幾分嚴肅,蘇墨軒沉吟着出聲,將隨身帶來的卷宗,遞到了顧白羽的手中,冷峻的淡漠的目光,卻是有意無意地落在了目瞪口呆的崔謹風身上。
——不管顧白羽是不是故意的,他的確是故意的。
“每個受害者從被家人發現失蹤開始,到最後屍體被發現,其中間隔的時間大約在十一、二天左右,現在第四個受害者已經失蹤,也就是說,第一個受害者失蹤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低頭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內容,迅速進入案件偵破狀態的顧白羽,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蘇墨軒發出疑問,卻是真的全然將滿目無奈的崔謹風拋在了腦後。
“對,案子最初發生的時候,正好是年底春節,因爲當時只有一個受害者,所以長安城府衙並沒有上報刑部,但受害者越來越多,案件偵查也沒有什麼突破,所以在第三個受害者屍體出現之後,案件就被移交到了刑部,然後,便到了今天回去復職的蘇墨軒手裡。”
看着顧白羽那認真思索的模樣,崔謹風一臉的哭笑不得,卻又不好同她計較,只得將詳情一五一十地向她道來,心中卻也覺得,比起從前見過的殺人兇手來說,眼前的這個兇手,殺人的間隔時間着實有點奇怪。
“但是受害者分別失蹤的時間間隔,卻只有七到九天,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是抓到了新的受害者之後,纔將原先的受害者殺害。”
蹙眉思索,將崔謹風的話聽在耳中,顧白羽沉吟着出聲,話語停頓片刻,她擡起頭來,看着蘇墨軒和崔謹風,沉沉的出聲問道:
“既然兇手囚禁受害者的時間長短基本固定,並且算是一段較長的時間,那麼,兇手究竟在這段時間內對受害者做了什麼,才讓他最終下決心要殺害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