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你犯戒了。
他雙手合十,臉色淡然:“人生八苦,我這是助你遠離怨憎會愛別離,增進你的修爲,明鏡,動怒可不好啊。”元止站在那,灰色僧衣在上午的清風中飄揚,金色的朝陽映照在他的臉上,更顯得整個人俊美異常,神采非凡。
明鏡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他哀嚎着,痛哭着,剛做完早課正要去齋堂進餐的僧人們看着這詭異的場面,他們不知道平時穩重圓滑的知客這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會悲痛到極點。
明空踉踉蹌蹌地跑進來,臉色鐵青,黃色僧衣上都是土粉和青草的污漬,他上前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痛哭的明鏡,低聲說:“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我丟人現眼!”明鏡大怒,一把甩開明空喊道:“你懂什麼?不要裝出一副清高樣子,我煩透了!你們一個高高在上,是著名的畫僧妙僧,人前高貴人後是什麼?是鬼啊!你呢?你口口聲聲看到女子就心煩,瞧不起女子,你我都是女子所生,我曾經還有姐妹,還有未婚妻子,還有那麼多的夢想現在呢,什麼都沒有了。全完了完了!”
明鏡哀嚎着,推開明空的阻攔,再一次撲向元止。而後者只是輕輕避開,彈了彈衣袖淡淡地說:“明鏡,你走火入魔了。”說着轉身就要走。
“站住!”蓮生、鬱世釗和許嫣帶着人從寺門進來,蓮生指着元止問:“元止,你就真的沒有心嗎?”
元止回頭笑道:“顧大人,我們修行的人就是要徹底磨滅自己的本心和情感,無慾無求。你在這裡問我有沒有心,是懷疑我的修爲嗎?”
“好一個修行!”鬱世釗見明鏡因爲玄鬆的事已經崩潰,他忍不住冷笑道:“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你這是做了什麼?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自己修行。”
“那麼殿下說說小僧做了什麼呢?”元止依然是面帶微笑,不動聲色:“寺內最近發生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知道顧大人在京中斷案的名聲是極好的,就算有英王殿下坐陣。總不能查不出真兇便拿小僧敷衍塞責吧。”
他說的冠冕堂皇,蓮生聽着一口氣憋在心裡,的確,所有的懷疑都指向元止。但沒有任何辦法給他定罪啊,缺少關鍵證據。
“明空,快將明鏡扶走,在門口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元止衝着明空發號施令。明空狠狠地瞪着他問:“到底是不是你?爲什麼他們都說是你做的!”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他們說我是兇手我就是兇手了?多少人還說我有佛相,我成佛了嗎?哈哈哈。明空你何時也變得這般幼稚,可笑至極。”元止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許嫣見元止這般囂張,氣的雙手握緊拳頭,恨不能衝上去打他。明空氣惱地搖搖頭,喚過兩個小沙彌,叫他們和自己一起扶着明空回客堂。
許嫣平時討厭明鏡和明空,但看到明鏡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神色,心中也很是不忍,走上前去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明空:“他這是受了太大刺激有些失心瘋。你將這個藥沖水給他喝下去就會好的。”
明空接過,雙手合十:“多謝女施主。”
他竟然完全不在乎剛纔許嫣將他口堵住的事情。許嫣忍不住驚訝問他:“你竟然不生我的氣啊。”
明空依然還是面無表情:“事有緩急,是小僧差點耽誤大事,當然女施主隨意對男子動手總是不對的。”
許嫣氣悶心道明空你還真是狗改不了那啥啊。
明空又對着蓮生等人施禮,命人架着明鏡離去。
“師傅,元止真是太囂張了,氣死我了。”
回到小院,許嫣氣呼呼地一腳踢到假山上,疼得她哎呦一聲。
“有什麼辦法,我們缺少關鍵性證據。沒有證人。那幾個女尼只能證明玄鬆和玄清在和一個帶松香味的男子交往,證明玄鬆她們死的那晚聽到了琴聲,可都無法肯定那個男子就是元止。
“這個元止看着丰神俊朗的一個人,誰能想到竟然是個魔鬼呢。”許嫣忍不住嘆氣。
魔鬼!
許嫣的話提醒了蓮生。
“許嫣。你還記得那天秦家的奶孃喊鬼的事情嗎?當時我們以爲她是神智不清,衝着妙光喊,現在想來其實她當時應該是認出了元止!”
“元止今年是24歲,八年前來到明光寺。秦思道也是八年前死在揚州的,難道說秦家的老人認識元止?”鬱世釗在揚州辦案對秦家的事情瞭如指掌。
“不錯,很有可能秦家有人認識元止。還知道元止和秦家的關係,我們就從這裡入手。”蓮生的望向院子裡的那個鞦韆,一陣風吹過,那鞦韆晃來蕩去,那日秦小姐的笑聲彷佛還回蕩在這小院裡,蓮生心裡暗道:秦小姐,妙光,我一定要揪出元止這個真兇,以告慰你們在天之靈。
鬱世釗看她目光堅定,嘴角微微抿着,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放手去做吧,元止這個人心機太深,如不早日將他的陰謀揭穿,以後危害會更大。我和你一起爲民除害。”
第二天,蓮生以英王請明光寺高僧講法爲名,將元止、明鏡、明空等人請到法堂。
元止神色自若,明鏡臉色明顯還是不好,甚至都不敢擡頭看一眼元止。明空依然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本王今日想參詳佛法,故請幾位前來。”鬱世釗微笑着,許嫣則眉頭緊皺,站在蓮生身後盯着元止。而元止完全不在意,端起茶碗,對許嫣露出顛倒衆生的笑容。過去許嫣看到他笑只覺得瞬間春光明媚花都開了,此刻卻是渾身發冷,恨不能一刀剜在他的心上,看看這顆心是黑還是白。
“殿下龍子龍孫,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
元止的話中有一些不屑。明空皺着眉頭低聲說:“元止,慎言。”
“佛說世間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這八苦環繞人的一生,哪怕這個人一心想跳出這八苦,這應該就是修行吧。”蓮生的目光轉向明空:“明空法師,你對女子有成見,討厭女子,我想這應該和你早年經歷有關。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童年時很吃了女子的苦頭。”
“不錯,我生母早逝,繼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幼年時受了不少苦。”
明空此刻很坦然。
“明鏡法師,你家破人亡,後來巧遇到玄鬆,在你心中她便是過去最美好生活的代表,因此你得知玄鬆懷孕後便覺得整個世間都崩潰了,無法自持。是不是?”
明鏡聞言,低着頭,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着說:“我本以爲對玄鬆無關兒女情長,但……但昨日知道那件事……依然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阿彌陀佛……小僧修行太淺……”
“明鏡法師,這都是人之常情,這說明你和明空法師本性純良,不像有些人看着一團和氣,其實背地裡冷血到了極點,簡直不能稱之爲人。”
元止聽到蓮生這麼說,依然神色淡然,毫不在意。
“將穆姨娘帶進來吧。”蓮生拍拍手,只見小秀扶着一箇中年女子走了進來。
元止看着那女子,忽然間一頓,手中的茶碗落到地上,他嘴脣哆嗦:“你……你不是死了嗎?怎會在此!”。
PS:??猜,那個女子是誰?真相真的是很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