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古廟的輪廓映入了他們的眼底。那時節，夕陽銜着廟宇的一角飛檐，更遠的地方，夜的霧靄漸漸在遊移過來。
“我們終於趕到了！”
從馬上下來，紅衣女子高興地抱着馬頭，把臉深深地埋入那長長的鬣鬃裡。
青年含着笑站在一旁註視着這一幕。半晌方走上前，道：“好了，我們進去吧，也要讓它好生休息一下。”
院內是及膝的荒草。青年在前用劍開出一條路直到大殿。殿上年久失修，早已傾頹不堪。倆人打掃半天，又用草鋪在地上，然後取出乾糧充飢。
青年環視着古廟的斷壁殘垣，觸目所及不是荒草就是蛛網，他大惑不解地望着紅衣女子：“你要入夜前趕到這兒，不是爲了讓我憑弔古蹟吧？”
紅衣女子道：“當然不是。這裡只是我們暫時的落腳點。”
“你是說今天晚上沒有事？”
“難道你希望今天晚上有事？”
青年不再言語，半晌，他起身走了出去，砍了一大捆樹枝回來，又去抱了一大捆荒草回來，殿中央生起一堆火。倆人隔火而坐，青年雙手抱在腦後，一腳蹺起，望着從屋頂漏下的星光。
紅衣女子望望他，又看看火堆，盤膝端坐，如老僧入定。
青年突然坐起，隔着火堆看着她：“好吧，就算我的好奇心強，請你不要把我關在悶葫蘆裡，好不好？”
紅衣女子擡起頭來：“今天晚上沒事，這兒只是我們休息的處所。明天你就知道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好象每件事都在你預料之中。你爲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們既然已成夥伴，不，應該說已成朋友，有什麼危險就得一起面對，你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呢？”
紅衣女子嘆了一口氣：“這是因爲我一直在考慮，該不該和你合作？”
青年仰天長嘆：“難道我就那麼差勁？”
“不，是我太優秀了。這與你無關。”紅衣女子安慰他道。
青年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覺得很好笑？”
青年大笑道：“雖然我不得不承認這點，但我仍忍不住要笑。”
“你之所以笑是因爲這應由你說出的話卻由我說了出來而己。”紅衣女子看着他，淡淡道，“當你知道我是誰後，你就不會這樣笑了。”
青年斂了笑，正色道：“我的確很想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除非你自己認爲到了該告訴我時，你纔會告訴我。否則，就算我窮追不捨地問也是枉然。”
一縷笑意綻放在紅衣女子的脣邊。她低頭望着火堆，若有所思。半晌，她輕嘆道：“你呢？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有關你的故事？如果願意，就請你先說。”
“那好吧。”青年於是講起了那雙明眸，那孔雀開屏般的秀髮，還有自己所受的那頓鞭笞以及家庭的變故，江湖的浪跡……
火星間或爆裂，噼啪作響，彷彿也在爲他的身世嘆息。
青年的故事講完了。夜色更深了，月明星稀，玉宇無塵。
良久，紅衣女子喟嘆道：“那冷梅，是女人中的女人。你，恨她嗎？”
“不。”青年搖了搖頭，“只是有點可惜。有時，我想象她那種女人，真不知將來是何種結局？”
“活着，或者死去。世上的任何人都只能是這兩種結局。還能有別的嗎？”
青年咀嚼着她的話，默然無語。
紅衣女子默默地注視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彷彿從一個夢中醒來，他望着紅衣女子：“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故事呢。你答應過我要告訴我的。”
“是的，我答應過你的。”紅衣女子呢喃般地輕語一聲。她的目光中有了迷朦如夢的神情，那濃密的睫毛輕覆下來，遮住了那一泓深潭。她的一身紅衣與火焰交相輝映。
“我是老虎的女兒！”她霍地擡起頭，目中射出懾人的光，直視着他，“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