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炳元等人走後,胡孝民走到秋田俊夫面前,苦笑着說:“秋田君看到了吧,劉炳元辦事不力,但這推卸責任的能力,我是自愧不如。”
秋田俊夫朝胡孝民鞠了一躬,誠懇地說:“劉炳元也是一片好意,雖然辦砸了事,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如果胡桑還不滿意的話,我可以替他向你道歉。”
如果不是自己縱容劉炳元,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劉炳元是胡孝民的下屬,蔑視長官的事情,在特工總部還是很少發生的。
胡孝民連忙說道:“不敢。既然秋田君不再追究,那此事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
這個結果是他樂意看到的,連日本人都不追究,以後自然不會有人再提此事。
秋田俊夫再次朝胡孝民行了個禮:“多謝胡桑體諒。”
胡孝民沉聲說道:“雖然此事以後不再提,但今天我還得說幾句。劉炳元昨晚的行動,看似是因爲八組失誤,可巧合也太多了,有人爲安排的痕跡。”
秋田俊夫心裡一驚,喃喃地說:“人爲安排?”
胡孝民說道:“昨晚劉炳元下令行動,是不是太倉促了?連白利南路22號是個什麼所在都沒調查清楚,就隨便抓從22號出來的人?八組的人都是飯桶?還是他們受了劉炳元的影響,以爲從白利南路22號出來的人一定是周進明?孟香谷和八組的人,當時都認定,白利南路22號很有可能是中共江蘇省委機關。”
秋田俊夫疑惑地說:“你的意思,劉炳元替中共做事?”
胡孝民緩緩地說:“劉炳元更像是重慶的人,秋田君可別忘了,現在是國共合作。”
秋田俊夫目光突然一冷:“重慶的人?”
胡孝民說道:“如果秋田君不相信的話,可以一試便知。”
軍統的內線不查出來,秋田俊夫會一直盯着情報處。這會讓他施展不開手腳,不管什麼事情,總得多留個心眼。
秋田俊夫突然說:“胡桑,軍統上海區將重建第三大隊,就用這個情報試探如何?”
胡孝民搖了搖頭:“這雖是情報,但對軍統上海區和三大隊都沒有威脅,如果我是劉炳元,一定不會在意。”
他很吃驚,魏嘉猷擔任三大隊的大隊長才幾天,三大隊也沒開始行動,秋田俊夫怎麼就知道了呢?
難道說,李林木的行動二組還有日本人的內奸?
可那樣的話,秋田俊夫對新二組的情況,也應該瞭解纔對。
秋田俊夫點了點頭:“胡桑說得有道理,應該如何是好呢?”
胡孝民沉吟道:“很簡單,告訴劉炳元,三大隊有我們的人,新的三大隊長,已經在我們的監視之下。看他有何反應?我估計,他會比這次周進明的案子更有興趣。他藉着搶功,合理給軍統傳遞情報,就算出了事,別人還說不出什麼,只能怪他好心辦錯了事。”
秋田俊夫說道:“胡桑這計劃不錯,就依你的辦法試探一下劉炳元。”
胡孝民問:“關於軍統三大隊的情況,秋田君能多透露一點嗎?我知道的信息越多,越能制定出完美無疵的計劃。”
秋田俊夫說道:“我只知道三大隊初建,大部分人員是從重慶派過來的。聽說隊長在上海,據說是新二組調過去的。”
胡孝民說道:“這些信息足夠了。又是這個新二組,我想劉炳元一定會非常有興趣,如果他真是馬寧一內線的話。”
顧慧英雖然早就知道周進明不會有事,得知昨晚劉炳元的行動後,她還是替周進明捏了一把汗。如果胡孝民的計劃出現任何紕漏,周進明一定會出事。
聽說劉炳元主動承擔責任,顧慧英暗暗好笑,這個漢奸特務,恐怕想不到,他被胡孝民耍得團團轉。
昨晚周進明的突然轉移,讓顧慧英再次斷定胡孝民的身份。這讓她很欣慰,胡孝民是抗日的一員,自己終於有伴了。
一直以來,顧慧英在特工總部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出現任何差錯。對身邊的人,都充滿着警惕。現在,至少對胡孝民,可以信任。
作爲一名潛伏者,能信任一個人是非常不容易的。身處敵營,他們不會相信任何人,只有自己的同志,纔是值得信任的。
劉炳元一整天都待在辦公室,中午連飯都沒去吃飯。快一點時,廖新民提着一個食盒,裡面裝着幾碟菜,還有一瓶山西的二十年汾酒。
廖新民麻利的把菜擺到劉炳元的辦公桌上,勸導着說:“科長,昨晚的事我聽說了,這件事誰也不能怪。如果你不出手,說不定一組連周進明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劉炳元拿起筷子,夾了粒花生米放進嘴裡,眯着眼睛說:“也就是你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
廖新民趴在劉炳元的耳邊,輕聲說道:“科長,我又聽到一個消息,魯繼榮的二組,正在監視軍統重建的三大隊長。”
劉炳元詫異地說:“三大隊長?”
廖新民又說道:“聽說這個隊長,是新二組調過去的。”
劉炳元吃驚地說:“魏嘉猷?”
廖新民一拍大腿,篤定地說:“肯定是他!”
劉炳元不解地問:“魯繼榮怎麼會查到這麼重要的情報?”
廖新民神秘地說:“據說是三大隊有我們的人,是胡孝民安排的。”
劉炳元喃喃地說:“怪不得。”
他很奇怪,胡孝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能在軍統重建的三大隊安排特工總部的人呢?
廖新民問:“科長,你是情報一科的科長,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繞過你呢?”
劉炳元冷笑道:“胡孝民防我跟防賊似的,他能告訴我?”
他算是看出來了,胡孝民從來就沒信任過自己。當然,他也多次想扳倒胡孝民,只不過每次都沒成功。
廖新民說道:“那怎麼辦呢?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立功吧?”
劉炳元吩咐道:“你再去打探點消息,如果能找到魏嘉猷的住處,那就好辦了。”
他對魏嘉猷確實很有興趣,卻忘記了一句古話:好了傷疤不能忘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