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楚是從軍統出來的,對軍統非常瞭解。軍統擅長行動,爲了殺敵,可以捨身成仁。新軍統上海區的知名人物,他也知道一些。
可是,搜腸刮肚,並沒發現什麼高人啊?難道是重慶遙控指揮?還是新調來了高人?
鄭士鬆語重心長地說:“何大鈞暴露、陳培文被殺、顧桂榮失手、你被逼走、紀天仇當了替死鬼,你就沒想想,到底是因爲什麼?”
作爲旁人他都看出來了,陳明楚身處其位,反而當局者迷。
陳明楚喃喃地說:“難道我一直被算計?”
話說完,陳明楚突然意識到,何大鈞被殺之後,他就多了一個神秘的對手。只不過,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有這樣的對手,能把自己耍得團團轉。
可怕的是,他連對方的身份,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或許,找到殺曹炳生的兇手後,就會有答案。
鄭士鬆看到陳明楚沮喪的模樣,暗暗嘆了口氣,說:“你還是安心去南京區上任吧,上海這攤事就別沾了。”
既然對手更高明,再留下來只能自取其辱。再摻和上海的事,或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明楚苦惱地說:“紀天仇的事情如何善後?”
鄭士鬆沉聲說:“將錯就錯,咬定胡孝民是共黨!”
陳明楚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正合我意,多謝鄭大哥!”
只要咬定胡孝民是共產黨,不僅可以讓自己脫身,也能將紀天仇之死算到胡孝民頭上。雖然胡孝民逃脫一死,但保不準他被76號槍斃。
鄭士鬆說:“但是,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或者引起了別人懷疑,就要果斷放棄。”
此事的發展,已經不是陳明楚所能控制。如果他再不抽身,可能就會身陷其中。
陳明楚沉吟半晌,這才緩緩地說:“我聽鄭大哥的。”
不管陳明楚要怎麼應對,有一個人他是繞不過去的:黃也文。雖然他們之前有過一次合作,但這次死的是紀天仇,而且,下午陳明楚送過去的金條,黃也文也沒有接受。
這讓陳明楚有些擔心,接下來的事情,確實只能憑運氣。
如果有胡孝民地下黨的證據,黃也文爲了儘快破案,可能會暗中助他一把。胡孝民只是76號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就算是趙仕君,知道胡孝民有中共嫌疑,也不會替胡孝民出頭。
只是陳明楚並不知道,一直以來令他接連失敗的神秘對手,正是這個他沒瞧上眼的胡孝民。如果他再犯錯,胡孝民不會再給他機會。除掉陳明楚,也是軍統的目標之一。
此時的黃也文,也在情報處向唐東平彙報紀天仇一案。
黃也文點了根菸,坐在唐東平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處座,紀天仇案有幾個古怪的地方,手法像軍統的,他們的襲擊目標雖是紀天仇,但也有可能是胡孝民。只是,胡孝民並不值得軍統下手。”
身爲情報一科的科長,黃也文自然是唐東平的親信。他之前不知道唐東平要調南京,否則,他絕不會接手紀天仇的案子。
唐東平一走,他在情報處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如果新來的處長重用他,那還好說。如果新處長要改朝換代,他這個科長就岌岌可危。
唐東平問:“是不是有其他動機?”
黃也文猶豫了一下,說:“我懷疑是陳明楚。殺手提前守在愚園路433弄5號,他們的目標,應該是胡孝民,紀天仇是誤殺。當然,也有可能是共產黨乾的。”
他最後的這句話,是想給陳明楚一個交待,給胡孝民安上中共嫌疑。陶育然逃脫,胡孝民負責監視過,他自然有很大的嫌疑。
唐東平喃喃地說:“共產黨?”
黃也文解釋道:“胡孝民在慶福裡監視過陶育然,隨後陶育然就逃跑,胡孝民也是有嫌疑的。如果共產黨爲了保護他,故意誤殺紀天仇……”
唐東平蹙着眉頭淡淡地說:“這也太複雜了吧?胡孝民有這麼重要麼?”
黃也文的說法,他是不大相信的。陶育然發現被監視,能逃脫已經是燒了高香,怎麼還敢追殺紀天仇呢?還跟胡孝民聯手?
胡孝民是什麼人?才加入特工總部的無名小卒,之前既不是職業特務,也沒得到得用,共產黨怎麼可能爲了這麼一個小人物大費周折呢?
得知殺手提前埋伏後,唐東平就腦補了所有細節。此事必然與陳明楚有關,很有可能是陳明楚安排的暗殺。事後給胡孝民安上箇中共嫌疑,也就沒人會關注。
哪想到,胡孝民卻約了紀天仇,而且兩人身形相似,莫名成了胡孝民的替死鬼。
黃也文說:“胡孝民當然沒這麼重要,但他約紀天仇吃飯,也值得懷疑。”
如果有胡孝民沒有疑點,他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唐東平問:“‘鑼鼓’有什麼消息?”
“鑼鼓”是情報處在中共的內線,給他們提供了不少準確的情報,爲破獲上海地下黨組織,提供了很多線索。
黃也文說:“暫時還沒消息,明天晚上會與他接頭。”
唐東平叮囑道:“紀天仇不管是誰殺的,都要找到證據。如果真是陳明楚指使,更得有證據。”
黃也文驚詫地說:“可是……”
唐東平緩緩地說:“陳明楚雖然很快要成爲我的副手,可他是孫墨梓的人。用這把柄,以後在南京,纔不敢跟我搗亂。”
黃也文豎起拇指:“處座高明。”
唐東平突然說:“這次去南京,沒有提前告訴你,是因爲我也是昨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