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詩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門鎖好,慌忙回頭,就見馬思琪捂住腹部蜷縮在牀榻上,口裡低聲痛呼着。
“三娘?”梅詩大驚之下慌忙跑過去,可是接下來的場景卻讓她捂住嘴驚在原地,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馬思琪腹部痛得受不住,又覺得腿部一陣溼熱,心裡忽然便是一驚,不敢置信的掀開被褥,就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慢慢的滲透開來。
梅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過熟悉,就在一天前纔剛發生過,然而現在,鼻端襲來的一陣陣血腥味和那片觸目驚心的猶自冒着熱氣的血跡又在訴說着它的不同之處。
“三娘,這、這是怎麼回事?”梅詩驚慌失措的跑上前跪倒在曲足案上,雙手胡亂的揮舞着,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馬思琪卻沒精神回答她,只疼得滿頭大汗的在牀榻上不停的蜷縮着身體。可是腹部越是疼痛,頭腦裡就反常的更是冷靜,知道此時死也不能叫其他人來看見,只有死死的咬緊了自己的脣,很快嘴角就見了血。
梅詩經過一開始的慌亂,漸漸的認識到一個事實,就是這一次,馬思琪是真的小產了。這一刻她不知道該想什麼,只知道不幸中的萬幸是——以前爲了作假更爲逼真,阮疾醫教了他們各種小產時會出現的情況和簡單應對的方法。
解開馬思琪的衣裙,就見紅色的血液裡面甚至還有着一些血塊。場面更是讓人驚心不已。見馬思琪咬破了自己的嘴脣,梅詩先是去找了幾塊巾帕捲成一團給她咬着,然後起身推門。
“你去哪兒?”本來已經疼得幾乎快要神志不清,可是此時聽見開門聲,馬思琪忽然一下又驚醒起來,撐起上身焦急的問道。
“三娘。”梅詩才開口說了一句,眼淚立即就滑落下來,抽噎着回答道,“我去端些熱水,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
馬思琪聞言。鬆了口氣,一下又躺倒在牀上,雙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嘴裡不停的呼着冷氣。
不一會兒。梅詩端着熱水回來。把外面的婢女驅散得遠了些。才把門重新鎖上,而此時,馬思琪已經疼得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如此酷刑一直掙扎到差不多兩個時辰後方才結束。梅詩收拾好一切。喘了口氣,又去端了盆熱水來給馬思琪擦着她頭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如此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馬思琪終於幽幽醒來。梅詩見她睜開眼睛,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下,眼淚立刻就涌了出來,忍不住哭道,“三娘,三娘你終於醒了,嚇死婢子了。”
馬思琪兩眼無神的看着斗帳賬頂,半響纔開口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梅詩哭着道:“酉時已過,戌時了。”
馬思琪又呆呆的看着賬頂,梅詩哭了會兒,抽抽噎噎的道:“三娘,孩子、孩子已經沒了。”
馬思琪聞言雙手撰得死緊,她沒想到這一次輸得這麼慘,原來代價不只是她這幾個月以來裝模作樣的勞累,還有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
“三娘?三娘?”梅詩見她一句話不說,只是淚流滿面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忙又低聲喊着。
好半響,馬思琪低聲一字一句的道:“疾醫害死我兒,死不足惜!還有殷暖,傾我一生之力,定要你血債血償。”
梅詩被她話裡的冷意嚇了一跳,但勝在謝天謝地,馬思琪終於是醒過來了。
好在先前爲演戲逼真,爲小產後準備的藥物一切都在,梅詩端來一碗新熬好的給馬思琪喝了,又給她喝了些熱粥。直到見她慘白的臉色恢復了一點血色,終於纔算是放下心來。
馬思琪的情緒很是不穩,此番禍不單行算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災難,一會兒哭泣一會兒發着毒誓,直到又睡過去。期間梅詩眼也不敢眨的一直在牀榻邊守着,直到子時左右,馬思琪又一次醒過來。
“三娘?”梅詩慌忙上前,低聲問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馬思琪不說話,半響才低聲問道:“之前夫婿說重新找一個疾醫過來,你可打發了?”
“嗯。”梅詩忙不迭的點頭,“婢子說三娘已經睡下,讓他明日再來。”
馬思琪聞言放心了些,又閉上眼不說話。
雖然她現在的情況怎麼也要有個疾醫來看看纔是,可是若是真的給對方檢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穿幫了,所以就算是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個傷她也只能默默的獨自舔舐。只是,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三娘。”梅詩等了會兒,不見她開口,又低聲說道,“明日便讓疾醫來看看吧?你放心,都是小產的症狀,過了今日,就沒人會看出什麼來的。”
馬思琪點點頭,不一會兒,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而在此時,樹硯閣裡也有一間屋子,同樣也有人徹夜不眠。
醜死左右,整個殷家萬籟俱寂,只餘下巡夜的家僮在各處徘徊着。水奴安安靜靜的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沒有點蠟燭,手託着腮有些入迷的擡頭看着無星無月一片灰茫茫的窗外。
而後,一道黑影如暗夜幽靈一般,不聲不響的從窗外進來。
“殿下。”
“嗯?”司馬君璧似對來人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回過頭,淡淡的問道,“如何了?”
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因田低首回道:“回殿下,婢子去時,安疾醫已經在收拾行李,說是明日就會離開。”
“難爲他了。”司馬君璧輕聲道,“如此年歲還各種顛簸,終究是我的罪過。”
“殿下……”因田忍不住喚了一聲,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每次公主一說起自己的罪過的時候,心裡都會對眼前這個實際比自己還小卻歷經坎坷的公主無比的心疼。
“嗯?”司馬君璧擡起頭,見她無話,又接着說道,“安疾醫是個智慧之人,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來,我不懷疑他什麼,可是終究他還是面對不了我。”
“殿下……”因田頓了頓,又開口說道,“安疾醫後來,求了婢子一件事。”
司馬君璧擡頭道:“他想要見我?”
“是。”因田並不意外她能猜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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