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宋明庭突然動了。寒露劍陡然爆發出一股可怕的威壓,緊接着,一方露青色的天地以劍光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開去,眨眼之間,將覆雨真人籠罩其中。
“好膽!”覆雨真人大喝一聲一聲,又驚又怒。驚怒之下,他迅速發動劍訣。下一刻,其背上的天青色飛劍陡然出鞘,天青色的劍光若長風破空,剎那間就暴漲至百丈長。緊接着劍光分化出萬道,將寒露之景擋在外面。
“小畜生,今日我定要讓你死無葬生之地!”覆雨真人獰聲道。下一刻,就見那分化成萬道的天青劍光陡然聚攏,瞬間化作一條千丈長的天青色巨龍。
劍氣沖霄,可怕的氣勢幾乎衝上了九霄。接着,一層深藍色的光芒出現在天青色巨龍身上,像是爲巨龍覆上了一層深藍色的鱗片。巨龍擺尾,夜空中陡然響起一聲巨大的厲嘯聲。在可怕的呼嘯聲中,天青色巨龍扶搖直上,一舉洞穿了籠罩在江天之上的那方寒露之景。
巨龍破空,寒露劍召喚出來的那方露青色天地在猛地搖晃了幾下後,轟然崩散開去。
寒露之景被破除,本就傷重的宋明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來。這一剎那,他的氣息一下子萎靡到了極致。覆雨真人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正要說話,這時候,陸承宗追了上來。
“覆雨前輩。”陸承宗停在了不遠處,淡淡道。覆雨真人收起了臉上的猙獰之色,淡淡點頭:“陸師侄。”
打完招呼後,陸承宗搶先道:“覆雨前輩,宋背水雖然罪大惡極,但有不少罪名都是有心人栽贓,究竟哪些罪名是真,哪些罪名是假,還有待確認。此番晚輩便是奉師門之名要將宋明庭押往我太上宗接受三家審判,屆時前輩若是願意旁聽,也可前往。”
覆雨真人聞言,再也繃不住臉色,斥道:“這小畜生欺師滅祖,勾連魔道,還爲一己私利破開了北邙鬼域的上古封印,致使生靈塗炭,這樣的孽畜,合該就地格殺,還審判?審判什麼!”
陸承宗忍不住蹙眉。就在這時,邊上突然又出現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哈,正道中人果然都是僞君子!覆雨老道,你明明就是想奪取歸藏劍閣的《歸藏劍經》,卻偏偏要扯什麼天下大義,簡直虛僞至極!老東西,你們射潮劍閣的人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覬覦歸藏劍閣的《歸藏劍經》就直說嘛,何須遮遮掩掩?”
隨着話音,一名騎着金蟬的青年急速破空而來。
青年皮膚棕黑,五官英俊而健朗,右臉上紋有一枚血蠍圖案,嘴角帶笑,笑容邪魅。青年穿一身色彩豐富的蠻人服,背上背一個巨大的血色葫蘆,腳下踩着一隻巨大而猙獰的金蟬,野性而邪氣,他腳下那金蟬也頗爲神異,生有六翼,六翼張開足有兩丈寬,渾身金光閃閃,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桐久衣!”覆雨真人沉聲道。
此人乃蠱神教天才弟子。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桐久衣似笑非笑。
覆雨真人冷哼一聲,也不廢話,直接暴起發難。只見懸停在其身旁的湛藍劍光剎那間光芒大作,再次分化成百上千道。萬千劍光猶如萬千湛藍隕星,以鋪天蓋地之勢朝着桐久衣轟殺而去。
“惱羞成怒了嗎?”桐久衣哈哈大笑道。接着他迅速掐動法訣,下一刻,他背後那巨大的葫蘆突然打開,千上萬只血玉色的蠍子便衝了出來,剎那間,血蠍便已成鋪天蓋地之勢,像飛蝗般迎向那轟然落下的劍光。
天空中頓時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密密麻麻的血蠍以血肉之軀與萬千劍光撞在一起,竟沒有被劍光洞穿,反而輕鬆的擋住了劍光的轟擊。
笑完之後,桐久衣迅速變臉,已一種無比陰狠的語氣道:“要我死?你以爲你是誰?老雜毛!”
這時,覆雨真人心中莫名一寒。他意識到了什麼,閃電般的轉身,將那青白色的劍光召到了身邊,擋在了身前。
“咚”的一聲金屬巨響,一縷金芒撞在劍光之上,將青白色的劍光撞得轟然破碎,覆雨真人連退幾步,看着那倏然倒退的金芒,臉上滴下了一絲冷汗。
“金鱗天龍!”
那縷金芒是一條一寸長的長蟲,形似天龍,頭上有角,渾身金黃,猶如黃金鑄就。但這其實是一種蠱蟲,而且是一種無比強大的蠱蟲,在蠱神教諸多兇名赫赫的蠱物中排名第四,無堅不摧,水火不侵。
很快,金鱗天龍一擊不成,立刻就發動了第二次攻擊。金芒在夜色中再次一閃而過,若雨夜中一閃而逝的金色流螢,眨眼間便殺到了覆雨真人的面前。就在這時,一道紫光掣入,擋在了金鱗天龍面前。又是“咚”的一聲巨響,紫光震顫、潰散,金鱗天龍也再次倒飛出去。
陸承宗面無表情的掐動劍訣,那霞紫色的飛劍再度蓬然擴展,化作紫霞一般的劍光。
桐久衣冷哼一聲,接着再次變臉,彷彿神經質一般,前一刻還面色難看,下一刻臉上便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邪氣笑容。他轉過頭笑嘻嘻的對着宋明庭道:“宋明庭,既然這些正道僞君子們說你勾連魔道,不如索性就勾連給他們看?總不能白白被冤枉了吧?你我聯手,殺了這些正道僞君子,我只要你的寒山鼎,如何?”
覆雨真人臉色微變。
就在這時,有一個陰柔無比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宋明庭,你和這蠻子聯手,還不如和我聯手呢!我也不要別的,同樣只要那寒山鼎,如何?”
桐久衣和覆雨真人的臉色齊齊一變。緊接着桐久衣突然的冷笑道:“秦玉郎,你少在這藏頭露尾的,既然來了,還不趕緊出來?”
覆雨真人則比他更乾脆,直接發動了攻擊。那懸停在他身邊的劍光如霹靂般電掣出去,剎那間暴漲至百丈長,向着江面狠狠扎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好長時間沒有動靜的宋明庭也動了。他如鬼魅般沖天而起,同時毫無徵兆的催動劍光猛地往下一刺,巨大的反衝之力讓他的速度更快,眨眼間便以衝上了百丈高空。
覆雨真人等人不明所以,就在這時,只見宋明庭原本所在位置下方的江面猛地隆起,接着一個巨大的蛇頭破水而出,噴出一股巨大的毒水。
上方,露青色的劍光瞬間分化出上百道,劍光交織,組成一張劍網,向着下方罩去,那呈黑紫色的毒水撞在劍光之上,竟在剎那間將劍網也腐蝕的七七八八。毒水被劍網一阻,崩散開來,四散濺落的毒水落入江水中,剎那間就將江水染成了黑紫之色,下一刻,無數游魚、蝦蟹、龜鱉屍體便浮了上來
偷襲不成,巨蛇再次張嘴,蛇信一吐,將其伸到了嘴外。
蛇信上站着一個美人,那人柳眉細長,嘴脣深紫,膚色雪白,面相陰柔,酷肖女子。穿一件斑斕的綵衣,上面繡滿了蛇、蠍之類的毒物,美麗又怪異。
綵衣青年雙手環胸,雙腳似懸非懸的在巨蛇的舌尖上。他腳下那巨蛇渾身黑鱗,碩大無比,光是蛇首便有三丈長寬,露在江面上的蛇軀便有十幾張之長,每一片蛇鱗都有面盆般大小,黑色的鱗片上有暗紫色花紋,幽暗而妖異。
此人便是秦玉郎,毒王宗天才弟子!。他腳下那黑鱗巨蛇叫做“黑水玄蟒”,乃是天下有數的兇獸和毒物。
秦玉郎完全沒有偷襲不成的尷尬,他手一招,將一隻透明的海螺從方纔覆雨真人攻擊的水域中召喚出來。
“陸地聽潮!”桐久衣與覆雨真人齊齊發出了一聲低呼。
秦玉郎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兩人身上,他惋惜的看了宋明庭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是不想與在下合作了,也罷。不如,我們兩個合作,如何?”卻是把目光轉向了桐久衣。
桐久衣微怔,隨即邪性一笑:“也罷,今日就和你這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合作一次,至於寒山鼎究竟歸誰,那就各憑本事了,如何?”
秦玉郎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可以。”
這時,久未出聲的陸承宗卻突然移身擋在了宋明庭的身前,他把劍往身前一橫,面無表情的對着桐久衣和秦玉郎道:“想殺他,先過了我這一關!”
這敵我立場真可是瞬息萬變。前一秒還是桐久衣和秦玉郎在爭取着宋明庭,但後一秒這兩人就組成了同盟,並且還要向宋明庭下殺手。而之前還一副大公無私模樣誓要將宋明庭捉拿回太上宗的陸承宗,卻維護起了宋明庭。
這時覆雨真人淡淡開口道:“宋背水大逆不道,殺人盈野,陸師侄你竟然還想要保他性命?實在是太不知所謂了!今日老夫說不得要和魔道合作一番,殺了這正道的叛徒再說!”說完之後,飛劍一指,遙遙對向了宋明庭。
局勢一變再變,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動。就在這時,局面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只聽遠處有一聲蒼老的佛號聲傳來,隨着這一聲蒼老的佛號,一道一僧聯袂而來。
左側是一道人,身形瘦長,鶴髮童顏,面容清癯。穿一身寬大的暗青色道袍,手持一把淡粉色的玉尺。道人的道袍上繡着萬年青等象徵着長壽的草木,夜風強勁,吹得道人那寬大道袍獵獵作響,當真是一派仙風道骨之相!
右側則是一僧人,身材消瘦,穿一身玄金色僧衣,外面披一件深青色的袈裟,右持一串金色的有如龍瞳一般的菩提串珠,頭頂九戒疤。腦後有一輪青色的佛光,佛光柔和。
“春回真人!碣山禪師!”桐久衣和秦玉郎臉色大變,臉上露出了深深的忌憚之色。
陸承宗向兩人見禮,就連一直以來都以前輩高人自居,擺着長輩譜的覆雨真人,也放低了身姿,向兩人行禮問候。春回真人和碣山禪師頷首回禮,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宋明庭身上。
春回真人發出了一聲嘆息:“宋明庭,你與魔道勾連,殘殺我正道中人,更是解封了邙山鬼域的封印,致使生靈塗炭,此罪罪不容赦,此番我二人出山,前來便是來捉拿你的,束手就擒吧。”
宋明庭沉默不語,遠處,更多的劍光、遁光疾飛而來。
就在這時,背水劍突然爆發出了無比耀眼的光芒。青墨色光華沖天,背水劍上陡然升起一股無比恐怖的威壓,威壓驟臨,凝聚着無比壓抑的氣息,可怕的威壓讓在場的當世五大高手都忍不住變了顏色。
碣山禪師輕聲自語:“背水劍,背水,背水一戰!不好,他要自爆飛劍!”話到最後陡然轉急。其他人先是一愣,接着飛快反應過來,臉色狂變的同時,抽身飛退。但這時宋明庭已經催動着背水劍,衝向了覆雨真人。
下一刻,漆黑的夜幕下,陡然亮起了一團無比熾目的青墨色光芒,接着光芒猛然擴大,向着四面八方而去,離飛劍最近的覆雨真人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被淹沒在了漫天的青墨色光芒中。
光芒瞬間橫跨了江面,將兩邊江岸都籠罩了進去,所過之處,萬物皆盡湮滅。
夜色下的大地綻開了一朵巨大的青墨色水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