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稱心機

這天白江正在給二院挑水,碰到門外進來一羣佩刀豪客,其中就有羅家莊的食客伍大俠。這些人或擡或挑,搬了十多二十個禮盒進來,大紅的、喜氣的裝飾任何人都會猜到是提親的,或者是結親的。果然,沒過半個時辰,羅家莊就傳遍一個消息:鐵劍門少主李勝行李少俠率衆來羅家莊向大小姐提親,莊主因爲對方門第高貴,鐵劍門勢力如日中天,結親對羅家莊有利,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並留下李少俠在莊裡暫住,以便和大小姐熟悉,半年後再成親。白江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頓時大痛,還不敢向任何人表示,只能把一腔的悲痛、怨氣、自憐、自嘆埋在心裡,發泄在肩膀上,健步如飛地挑水,別人看見了還當白江勤快呢。

晚上,白江沒有練武,沒有修習內功,只是坐在亭子裡的護攔上,靠着柱子,癡癡地望着夜空。大小姐走進亭子,看見白江也不招呼,自顧坐在白江的對面,也靠在柱子上,將腿放在護攔上。

許久,大小姐以平淡的語氣問:“你是不是聽到我跟姓李的定親的消息了?”

白江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他還不錯,人長得比你俊氣,武功修爲,家世門第都是上上之選,我嫁進鐵劍門一定會一生幸福。”

“我祝賀大小姐。”白江的語氣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人說的話。

“如此說來你真的希望我嫁給他了?”大小姐沉默片刻問。

“我——大小姐幸福就好。”

“你呢?”

“我只是一個下人。”

“但我肯定你這一生終歸不是池中之物。”

“大小姐,我沒有野心。”白江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他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羅大小姐了。

“正因爲你沒有野心才使我傷心。”大小姐突然大叫大嚷起來。

“我——”

“只要你離開羅家莊,我羅玫就跟你走,即使天涯海角,赴湯蹈火,我也無怨無悔。”

“我無法走。”

“爲什麼?”

“我師父師妹還在城外種菜。”

“我們可以帶他們一起走。”

白江無言,片刻才說:“我們去哪裡,咋樣掙錢生活?”

“你——你真是一個廢物!”

羅大小姐大怒,轉身衝出亭子。回到大院,羅大小姐冷靜下來,不自覺地又走向父親的靜室,敲門進去。羅家莊主正在燈下看書,也不看女兒一眼,讓他女兒羅大小姐就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站住。

“爹,女兒有話說。”

“說吧。”羅莊主還是動也不動地說。

“爹真的想把女兒嫁進鐵劍門?”

“你不是沒有反對嗎?李少主長得玉樹臨風,武功修爲不錯,正是你們這樣的女孩子最好的依託。”羅莊主說着話,轉身面向女兒。

“我——女兒覺得他們來得奇怪!更沒有聽說過伍叔和鐵劍門的人認識,現在突然說他認識鐵劍門的人,還是鐵劍門的少主,這是不是很奇怪?就以伍叔所說在江湖上認識了鐵劍門的李少主,伍叔也不應該不經過爹的同意就把李少主給帶進莊來。我們莊向來和鐵劍門沒有來往,他們恐怕也看不起我們無劍門,更沒有把羅家莊看在眼裡,突然放低姿態前來求親,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以女兒的姿色論,女兒不敢妄自菲薄,中上之姿有餘,上上之姿說不上,以鐵劍門的聲望,他更沒有來求新的必要。”

“我女兒總算長大了!你能夠想到這些,爲父卻認爲他有些配不上你了!”羅莊主聽了羅大小姐的話,臉上表情幾變,最後才深嘆一口氣說。

“爹既然認爲女兒說得對,又爲什麼要答應這門親事呢?”

“因爲我無劍門惹不起鐵劍門。”羅莊主也直截了當地說。

“爹認爲這是理由嗎?”羅大小姐想了想父親的話,好像聽出了什麼,盯住父親的臉問。

“好啦,去睡覺吧。無論什麼理由,我兒都應該知道你做出的犧牲是應該的,除非他不求你而求的是你妹妹。”

“爹,女兒還有話要說。”羅大小姐看父親真的要她出去,心裡有些急了。

“爲父已經把話說清楚了。”羅莊主轉身看書,不理會女兒了。

“女兒似乎見過他。”羅大小姐不甘心,急聲說出她想說的話。

“何時何地?”

“幾天前在井邊樹林裡。”

“你去見白江那小子了?”羅莊主語氣惱怒地說。

“果然是爹威脅他。”

羅莊主沒有否定,只是轉身注視着女兒,臉上怒氣漸漸消失,所餘的僅是尋問之意。

“女兒不敢肯定是他。當時有三個蒙面人,其中一個身材舉止似他,其餘二人似乎是姜氏兄弟。他們的目的是帶白江去問話,結果給白江施展無跡三式擊傷了他,他們就退走了。”

羅莊主沒有接腔,臉上神色連變,狠、怒、兇、怕、懼,苦思冥想,接連閃現。

“爹。”羅大小姐心中有些不安,輕呼一聲。

“噢!你說白江用無跡三式擊敗了他,用了幾招?”

“一招。”

“一招?”羅莊主失聲輕呼。

“當時情況危急,白江一招使出三式,把他的劍給擊斷了,人也擊飛了,似乎受了不輕的內傷,所以才時隔半個多月纔來我們莊上。”

“你看清楚了是一招擊出三式?”羅莊主似乎沒有聽羅大小姐下面說的話,還在想着白江一招擊出三式的事情。

“女兒當時沒有看清楚,事後我又讓白江使了一遍給我看,其快如電,威勢如雷,他即使有備而來,也絕對擋不住白江的一擊。爹也知道女兒在教白江武功,原來只是想教他一些粗淺功夫,以利他和弟弟他們相鬥,後來發現他記憶力超人,想考一考他,一氣之下就教了他一些不應該教的絕學。但是女兒認爲以白江的聰明,爹應該收歸己用,女兒相信能管束好他,否則就必須另打主意。”

“哼,你是威脅爲父?”羅莊主語氣平淡地說。

“女兒不敢。”

“好啦,去睡吧。所有的事情都以後再說,半年時間不短,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羅大小姐聽了父親的話,立即高興起來,躬身答應:“女兒知道了。”這才退出靜室去。

“如此說來我姓羅的還真的應該好好考一考那小子了!”

羅莊主沒有去考白江,李少主主僕三人已經先一步找上白江了,同行的還有羅大小姐。白江正在井口邊低頭打水,四人相跟着走進樹林。

“少主,你看我家這座樹林是不是一個暑天納涼的好去處?你們北方人怕熱,如果不見外的話,可以去亭子里居住。對了,白江,你過來。”羅大小姐看見白江,毫無異樣表情地大聲招呼。

白江早就發現四人走進樹林,本想進亭子去暫避,還是沒有來得及,只有在井臺邊上繼續做他的事情。白江聽到羅大小姐的招呼,只有放下水桶,慢步走向四人,目光在四人身上臉上掃過,也沒有什麼變化。

羅大小姐看白江走過來,臉上毫無不應該有的表情,微微甜笑着爲客人介紹。羅大小姐身邊是一個二十二三歲,書生裝年青人,瘦高健美的身材,白淨面皮,直鼻薄脣,眼睛有些深陷眼窩,配上腰間鑲滿寶石的長劍,更增三分英氣。在他身後是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材也不矮,卻有些發福,看去更顯健壯,臉型是相同的長方形,只是一個表情豐富一些,一表情呆板一些。

“剛纔我想起你這裡涼爽,正好供給客人居住,你準備一下,等一會兒我叫總管派人來收拾。”大小姐不等白江問,直截了當地說明她叫白江過來的意思。

“玫妹且慢。”書生裝的青年急聲說。

“怎麼了,少主想自己去看一看?”

“玫妹誤會了。爲兄之意是說我們不好打擾這位兄臺,還是住院子方便一些。”

“兄臺?少主,你也許誤會了。他叫白江,只是莊裡下人,專門負責全莊的用水。你別看他長得壯得象頭公牛,只是長期磨練出來的,他可不是武林中人。你們看他的樣子,可不是一輩子只配做下人,根本就做不成什麼大事,更沒有膽子去做什麼大事。”

三人聽了羅大小姐的話,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走出樹林去了。羅大小姐沒有跟着出去,直等他們走得不見人影了,這纔回身盯住白江問:“你是不是覺得這三個人有些眼熟?”

白江看出羅大小姐是有意氣這三個人,卻不明白她的用意,這時候又聽她這樣問,更加迷糊:“大小姐是說我認識他們?”

“不認識我帶他們來做什麼,專門氣他們嗎?”羅大小姐一聽白江的話就生氣,擡手就向白江臉上打去。

白江讓過羅大小姐的纖掌,仍然不解地說:“我沒有見過他們。”

“哼,你的聰明是不是隻是用在讀書上?想一想那天晚上我們碰上的那三個蒙面人。”羅大小姐清叱一聲,丟下這句話走了。

白江聽了羅大小姐的話,頓時想起這三個人還真的像大小姐說的一樣,正是那天晚上他們對付的那三個蒙面人。只是有一點讓白江不明白,這三個人既然是壞人,爲什麼又來羅家莊求親,而且還是求羅大小姐?羅大小姐帶這三個人來給他看,那又是什麼意思呢?白江可猜不透羅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是不是想讓我小心一點?他們又想問我什麼話,是不是有關那把刀的事?”

白江想到那把刀,他又覺得有些不可能,那把刀不過是的玩具,這三個人是鐵劍門的人,怎麼會對一把小孩子玩的刀感興趣呢!所以,白江不相信那三個人是來問那把刀的,卻又想不通他還有什麼事情值得這三個人問他。白江想不明白,也不多想了,又繼續做他的事情。

當白江挑着一擔水走出樹林,正想向院子裡去,那兩個老人從樹林裡閃出來,攔住了白江的去路。

“小夥子且慢。老夫兄弟走累了,口乾舌燥的,想討幾口水喝,不知行不行?”臉上表情呆板的老人首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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