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紅蓮就去他家借住了下來。雖然因爲此事,央措沒從山上摔死,差點兒被他的父親,給活活打死。
可是他卻並不後悔,那天晚上他答應讓紅蓮去他家。
一切的事情就像是那麼的水到渠成,紅蓮在他家住了下來。因爲央措的母親早故,他也是由父親一個人拉扯大的。
家裡沒有女人總是少些什麼,因爲紅蓮的到來,兩個臭男人的家裡,也總算是有了些溫馨的感覺。
紅蓮雖然是漢人,可她其實是懂藏語的。於是她一有空就教央措漢語,有時候高興了,還會給他唱漢人的歌曲。
這一住就是半年多,央措先前那死性格也因爲紅蓮的緣故,而慢慢變得溫和。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混小子一旦落入愛情的河流裡,也難免會被清洗得乾淨。
央措和紅蓮在一起的事情,發展得十分的順利,並沒有許多愛情故事裡的那麼多曲曲折折。雖然這其中,也不乏央措父親和夥伴的阻撓以及嘲笑。
可最終央措還是如願的,和紅蓮在一起了!兩個人雖然沒有進行儀式,可是他們就像平常的夫妻一樣。
央措出去掙錢養家,爲了能給紅蓮更好的生活,他每天從早忙到晚。而每次一過了晚上十點,紅蓮就會打着她的那個皮燈籠,去外面的路口等央措。
然後在等到他回來後,兩個人又就着那個小皮燈籠,一路說說笑笑的回家。
這種生活無疑是什麼美滿愜意的,只是唯一遺憾的是,央措的父親在他和紅蓮在一起的第二年,因爲一場風暴而失蹤了,生死不明!
而在央措三十四歲,也就是六年前的時候,他的妻子也在一場風暴當中失蹤,同樣是生死不明!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相繼離開,無疑是給了央措最沉痛的打擊。
那時候的央措幾乎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就想了結了自己的性命,跟着自己最愛的一起離開。
可是當他在自殺前,看到了掛在牆角上的皮燈籠。
他記起在他父親失蹤的那天晚上,紅蓮安撫着他說‘若是有一天她不見了!他就拿着那個紅皮燈籠,站在那個她常站着的路口,等到晚上的時候沒了太陽光線。她看到那個燈籠的燭光,就會找到回家的路!’
皮燈籠激起了紅蓮的話,也立即擊碎了央措要自殺的念頭。
重新燃起希望的央措,每到天黑之後,他就會提着那個燈籠去那個路口等着。就希望心愛的人,能夠看到他手中的燭光,找到回家的路。
雖然很多人都告訴他,他的妻子已經死了,她不可能會再回來的。
可是央措卻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他一直堅信着紅蓮的話……
故事聽到最後,就變成了央措提着燈籠徐徐遠去的背影。
原本走在他身側的我,不知道什麼停住了腳步。央措也並沒有停下來等我,而是走到了那個他所說的路口,然後停下來腳步,在那靜靜的站着。
“……”喉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十分的難受。
看着遠處的一點紅光,以及燭光旁那個清瘦佝僂的身影,眼睛突然瑟瑟的有些想哭。
漫長的六年等待,卻像是用盡了央措一生的時光。
站在路口提着燈籠的他,用着時間堅守着心中的信念。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他的妻子還活着,亦或是他其實心底明白他的妻子不會再回來,只是他不這麼做,就無法再活下去。
因爲……沒有了那一絲的希望,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哎……”我在黑暗中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終於搖頭轉身,準備回去等玄蒼。
我就在我轉身那一剎,赫然發現正前方不遠處,徐徐走來一個身着紅色棉衣,手上提着紅皮燈籠,披散着黑色頭髮的女人。
那女人的穿着打扮,和之前央措對紅蓮的形容並無二樣。
“啊……”我立即瞪大了雙眼,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個女人走進,然後再與我擦肩朝我身後的央措走去。
“阿佳!”我聽到央措驚喜的聲音。
他緊握着手中的紅皮燈籠,無比欣喜的喚着心愛的人。
兩個紅皮燈籠,最後重疊着變成了一個。我回頭訝然看着央措,從一個六七十歲的佝僂老人模樣,變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模樣。
年輕時的央措丰神俊逸、身材高大挺拔,與那女子站在一起,倒真的是一對璧人。
“央措!我們回家吧!”女人依偎在年輕的央措懷中,滿是柔情的說着。
“嗯!”央措柔柔的應着,不過是一個短促的音節,卻依舊掩蓋不住其中的濃郁柔情。
我看着央措跟着那個女人,朝着路的另一頭走去。
“央措!”心中覺得有些不妙,我當即想也沒想的揚聲朝央措喊去。
不對!那邊的路不對啊!我想告訴央措,他眼前的那個‘阿佳’可能並不是人。他們所去的地方,也不是回家的路。
央措聽到了我的聲音,和那女人一起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我。
我以爲那個女人會兇狠的看着我,誰知她的臉依舊溫柔漂亮。我們之間的距離隔得很遠,再加上黯淡的光線問題,按理說我不應該能看清楚她的臉。
可奇怪的是,我就是看清楚了她的臉,她的五官與神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朝我柔柔的笑着,然後擡起頭在年輕的央措耳邊說了什麼。
央措笑着搖搖頭,隨即朝我擺擺手,摟着自己的妻子,朝着另一個方向緩緩離去。
我直到看到他們倆的身影,最後變成了兩個火星,最後再消失在這夜色中,這才緩過神,動了動站得有些發僵的腳。
迴轉身,憑着記憶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我的方向感並不強,可那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的,我竟然沒有迷路,而是十分順暢的走回了民宿。
可是當我走到民宿門口,看到到坐在門口昏睡過去的另一個我時,霎時被嚇得三魂險些跑了七魄。
我還來不及弄清楚眼前是怎麼一回事,後背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我腳步一個踉蹌向前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