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冬的一聲姐讓圍觀羣衆面面相覷,不用說話,眼神已經交流了一切——
【五哥:姐姐?】
【常小虎:從沒聽孟哥提過呢。】
【鄭溪:我只是一個新人。】
【鑽石:你問誰呢啊!!】
【衆人:……你的眼神是怎麼隔着廚房牆壁傳遞過來的=_=】
小夥伴們的眼神亂飛,當事人卻正相反。方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鳥,雖然他以前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那是一切已在掌握的氣定神閒,但這會兒他眼睛裡透出的分明就是茫然,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萌……好吧方箏承認他美化了自己的男票,其實那貨就是懵逼了。
女人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只淡淡道:“我去網吧找你,呂越說你已經不住那兒了,就帶我來這裡了。”
“哦。”孟初冬眨了下眼睛,似乎總算找回了三魂七魄,於是下一秒他緩緩看向“帶路人”。
呂越迎向孟初冬意味深長的視線,恨不能元神出竅抓住孟初冬的肩膀用力搖:你姐省略了很多環節啊!我並不是真的想出賣你!我是愛你的啊!!!tat
孟初冬對着呂越輕輕點頭,只傳遞兩個字,我懂。
呂越瞬間眼圈泛紅,終於覺得自己那負隅頑抗九死一生最終才迫於淫威出賣靈魂的屈辱沒有白受。
“你倆要不要抱頭痛哭一下?”對於弟弟們用元神執手相看淚眼,小鳥姐嗤之以鼻,轉而打量起客廳裡面來,“不就是搬出來跟相好的同居嗎,相比天天窩在網吧裡,我倒是很欣慰你終於有了電腦之外的第二……三,四,五?”似乎剛剛數清客廳裡的實際人頭,鳥姐娥眉微微蹙起,“5p?你們挺時髦啊。”
方箏崩潰,這要再不出聲問題的性質就嚴重了:“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女人看他一眼,又看看另一邊,瞭然:“哦,6p。”
方箏莫名其妙,繼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鑽石你這個時候出來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鑽石百口莫辯,他只是沒抵抗住八卦的誘惑想溜個牆邊圍觀,誰知道會躺槍啊!
就在羣衆們的os像子彈一樣咻來咻去的時候,一聲稚嫩的童音劃破客廳——
“哪個是小舅媽?”
一客廳大老爺們兒這才發現,女人身後面還躲着個五六歲的孩子呢,躲在自己媽那大長腿後面,好奇地探頭探腦。
聽見自己兒子問,女人索性把孩子抱到前面,然後自己蹲下,就在與娃兒平視的一瞬間,表情便從武則天柔和成了鞠萍姐姐,毫無卡頓行雲流水:“媽媽也不知道呢,你看哪個像?”
“唔……”小孩兒很認真地把圍觀羣衆都仰視了一遍,有些茫然,“都是叔叔啊,沒有阿姨……”
“叔叔們”集體扶額,作爲親媽你是認真地在問孩子這個問題嗎!!!
孟初冬終於看不下去:“你到底來幹嘛的。”
女人啵兒了一口滿臉糾結的兒子,重新站起來,衝小鳥微微一笑:“不能請我進去喝杯熱酒再聊嗎?”
孟初冬眉頭緊皺,久久沒說話。
女人向前一步,微微前傾迎上弟弟的目光,聲音輕柔得像正在融化的雪花:“不、願、意?”
孟初冬咬咬牙,敗下陣來,轉身打開臥室房門,走了進去。
女人滿意微笑,然後蹲下來囑咐兒子:“乖乖在客廳裡呆着,不許亂跑,聽見沒?”
男孩兒很乖地點點頭,卻還是沒壓抑住兒童那純真的好奇心:“媽媽,爲什麼小舅舅好像很怕你?”
女人摸摸兒子的頭,溫柔道:“因爲小舅舅是哈利波特,媽媽是伏地魔呀。”
……這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真的好嗎!!
眼瞅着一棵小苗就要成長爲歪脖子樹,可圍觀的叔叔們卻敢怒不敢言,雖然伏地魔是信口胡謅的,可一個開口就討“熱酒”的辣媽,周身圍繞的“迷の霸虐戰氣”卻是真真切切啊!總覺得一句話說錯就會被她用高跟鞋戳死tat
隨着臥室門的關閉,客廳的低壓終於慢慢散去。
呂越一屁股坐到沙發裡,仰頭對着天花板喘粗氣,彷彿劫後餘生。
方箏再按捺不住,連忙湊過去,礙於有未成年兒童在場,只能低聲問:“什麼情況啊?”
結果呂越還沒開口,小孩兒倒出聲了:“叔叔你是在偷偷說我媽媽的壞話嗎?”
方箏囧,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小孩兒超越年齡的敏感內心還是其母疑似總被說壞話的微妙人緣。
倒是呂越,彷彿已經見怪不怪,拿起手機打開遊戲遞給對方,小孩兒接過去之後立刻跑到客廳一角,然後,就穩穩定在了那裡。
方箏歎爲觀止,情不自禁想要點贊:“你還真是……”然而話說到一半就卡主了,因爲他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_=
最後還是呂越嘆口氣,幫他補完:“訓練有素。”
方箏不想去探究這四個字背後的血淚,只想上前抱抱這個一臉生無可戀的朋友。
支走未成年人,呂越才娓娓道來:“你知道,冬子就是本地人,只是因爲……那方面的事,攤牌之後和家裡的關係就一直很僵,所以一年到頭也不怎麼回家。她姐叫孟寒露,嫁人之後就去了外省,但是逢年過節都會回來。冬子和她的關係能緩和點,但聯繫也不多,所以這次不年不節的露姐忽然回來,還一回來就找冬子,我也挺意外的。”
因爲涉及到一些,呂越說這些話的時候音量並不大,只是給就近的方箏聽,客廳裡的其他人也明白,所以圍飯桌坐的繼續坐着,看電視的繼續看着,四處晃盪的乾脆去旁觀小孩兒玩手機。
方箏聽小鳥說過他有一個姐姐,而且是優秀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秒殺他,但也僅此而已。對於家庭,小鳥從來都不願意多談,有時候方箏問得多了,他乾脆裝死,對於這樣的小鳥,方箏根本沒轍。
鑽石終於端着已經半涼的菜走出廚房,招呼道:“來吧,吃飯了。”
方箏白了他一眼:“現在誰還有心情吃飯啊!”
五哥:“……”
常小虎:“……”
鄭溪:“……”
六束嗷嗷待哺的目光讓方箏瞬間搞清了自己孤獨的立場:“我的意思是我不餓……你們先吃吧tat”
不是五哥鑽石他們沒良心,實在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作爲男朋友,可以摻和,作爲朋友,還是遠觀爲妙。
見客廳塵埃落定,臥室又房門緊閉,呂越終於說出了那個在心頭盤旋許久的決定:“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說完起身就要溜。
方箏一把薅住他:“啥叫沒什麼事?還有很多事好嗎!”
呂越深情地覆蓋上方箏薅着自己的手,然後一邊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頭,一邊語重心長:“我能說的都說了,剩下的,還是讓冬子自己跟你講……”
方箏眯起眼睛,仔細觀察呂越臉上微妙的表情:“你是真的不想跟我多講,還是希望趕在他姐出來之前閃人?”
呂越驚訝地瞪大眼睛:“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方箏很肯定地點頭:“非常明顯。”
“好吧,”呂越不再掙扎,一臉坦誠,“既然你都知道了,總該放我走了吧?”
“我知道啥了啊!”方箏黑線,“你追過她?”
“沒啊!”呂越想都沒想,就把頭搖得跟過電似的。
方箏不解:“那你幹嘛那麼怕她?”
呂越湊近方箏,小心翼翼地努力壓低聲音:“她曾經追我……”
方箏很意外,但這樣一來更加不能理解:“那你就更不應該怕她了啊。”
呂越微微轉頭,看向窗外,彷彿那遙遠的天空裡有着自己逝去的童年:“追着我打……”
……
滿心憐惜地送走呂越,方箏重新坐進沙發。沙發很軟,陷在裡面很舒服,方箏想就這樣一直陷下去,什麼都不用想,可眼睛卻總不由自主看向臥室。
按照呂越的說法,小鳥的姐姐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既然來了,一定就是有事,可到底是什麼事,他無從知曉。明明昨天兩個人還那麼親近,近到他以爲已經不分彼此,如今才明白,小鳥心裡一直有個地方對他是關閉的,哪怕他假裝沒有注意到,假裝生活依舊健康美好,但總有一天這個肥皂泡會破,可能是被針扎的,也可能是被關門聲震的,然後門的那邊便是他沒聽過的聲音,沒見過的女人,不清楚的世界,不瞭解的小鳥。
“叔叔你怎麼不吃飯?”呂越的溜之大吉也帶走了小孩兒的“遊戲機”,所以這會兒他只好湊到唯一沒有在忙的叔叔面前,嘮嘮閒嗑。
小孩兒的眉眼和孟寒露有七八分相似,但漂亮中又帶着一股男孩子的英氣,依舊嬰兒肥的白嫩臉蛋像可口的肉包子,方箏情不自禁上手捏了兩下,q彈的觸感瞬間驅散他心中的陰霾:“叔叔不餓,你叫什麼名字呀?”
“孟琢,媽媽說玉不琢不成器,所以要經常琢我,我就會成爲像一塊寶玉一樣的很厲害的人!”
雖然很好奇小鳥姐都是怎麼琢自己家孩子的,但是有了呂越的前車之鑑,方箏決定還是不要深問,以免造成第二個童年陰影=_=
“孟琢……”方箏沉吟着,忽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原來你爸爸也姓孟啊。”
不想小孩兒卻搖搖頭:“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就把我的名字改了,我原來姓方。”
“……”雖然全中國十好幾億人口撞個姓氏在所難免,但莫名有種膝蓋中箭的感覺腫麼破tat
“叔叔,”孟琢忽然點着腳尖湊近他,小聲地說,“你別跟媽媽講我和你說了爸爸的事,好嗎?”
方箏用力點頭:“放心,叔叔不會說的,絕對不讓媽媽生氣。”
孟琢搖頭:“我不害怕媽媽生氣,我害怕媽媽難過……”說着小孩兒垂下眼睛,奶聲奶氣裡隱約帶上一絲哭腔,“我一說爸爸,媽媽就難過。”
方箏眼底發酸,一把將孟琢摟到懷裡。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可孩子是無辜的,懷裡的小傢伙才那麼大點兒,本應該無憂無慮……
“叔叔,”懷裡的小人兒吸吸鼻子,忽然擡頭問,“你是我的小舅媽嗎?”
方箏下意識就想說不是,可對上小孩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卻又遲疑了,或許在孩子的世界裡,很多事情沒有那麼複雜。
終於,他緩緩點頭,輕輕說了一個:“嗯。”
小孩眨巴兩下眼睛,肉嘟嘟的臉上浮現出困惑:“爲什麼小舅舅喜歡胖子?”
……誰家的熊孩子趕緊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