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周圍的景物開始波動起來,而從那枯死的槐樹上,卻伸出來了一隻手。
由於沐一是背對着它,等他發現的時候,那手已經纏住了他的胳膊,那隻怪手的力氣很大,無論沐一怎麼掙脫,都掙不過他。
眼看着沐一就要被那棵怪樹吞掉,我急忙上前抓住了他的另一隻胳膊,想要把他拖出來。
沐一的整個身子被拉扯的很長,見我來拽他,急得他朝我大喊:“小諾,快,快鬆手,不然我們都會被吞沒的。”
可是,我怎麼能丟下他不管呢。
當下,從兜裡掏出了黃符,朝那怪手丟去,可是,就算是被黃符灼傷的焦黑了,它也依然沒有鬆手。
沐一的身子三分之二都被吞了進去,而我卻還依然死死的拽住他,沒有想那到,那槐樹的身上又伸出來了一隻手,將手我也拉了進去。
在我快被吞沒的時候,我朝豆豆喊道:“快跑,去找冥閻。”
豆豆知道他救不了我,只好在我身上施了法術,在那怪手快要將他抓住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小光點來回躲閃着。
那怪手見豆豆要跑,伸着長觸手在他的後面要抓他,好在豆豆體積小,身子靈活,這才險險的避了開去。
而我卻出了一頭冷汗,要是豆豆也被吞掉了,那我們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而我和沐一,終於敵不過那怪手的力量,被那棵樹吞掉了。
樹裡面一片漆黑,好像一個時空隧道,我和沐一緊緊的拉着手,像是坐過山車是的,失重的往下掉。
嚇得我倆四肢來亂蹬,尖叫連連。
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那種感覺才消失。
周圍開始亮了起來,有風,有云,有陽光。
我們掉到了另一個世界,從高空往下看,地面上的房子只有火柴盒那麼大,河流像個絲帶,彎彎曲曲的圍繞在那房屋的四周。
而我和沐一就像被人從高空扔了下來,速度非常快的往下墜落,從我這個高度看去,最少也得有100層樓那麼高。
這要掉下去,非得摔死不可。
好在沐一這時候腦子轉得不算慢,在我們就要大跟親密接觸的時候,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飛鷹,馱着我開始慢慢往下滑翔。
這才使得我倆安全着陸。
“啊,好險好險,差點兒就摔成肉餅了。”我和沐一劫後餘生,嚇得小心臟撲騰撲騰的亂跳。
沐一更是緊緊的抱住了我,渾身都顫抖了:“小諾,謝謝你。”
“傻瓜,謝我幹什麼啊。”我知道他是想說謝謝我在危險的時候沒有拋棄他。
可是這個傢伙,被嚇得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只是一個勁兒的跟我道謝。
我只好一邊腿軟的顫抖着,一邊輕聲安慰他。
天知道,我剛纔也被嚇得都快哭了好不好。
過了好一會兒,我纔開始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我倆降落的地方,是在一處林間小路上,雖是夏季,但周圍卻一片死氣,幾乎所有的樹都枯死了,荒草叢生,農田都呈龜裂狀,裂縫蜿蜒的四下散去。
遠處有幾個婦人,衣衫襤褸,在河邊上一把一把的挖着泥沙,旁邊放着一個木桶,估計是在挖水。
幾具屍體就這麼扔在路邊,已經高度腐爛,散發着濃濃的惡臭,野狗餓得皮包骨,身上的毛都參差不齊,瞪着惡狠狠的紅眼,正在撕扯着那屍體身上的肉。
沐一扯了扯我的衣角,瞳孔縮小的跟針尖是的,他抖着身子問道:“小諾,我們這是掉進哪裡來了?不會是妖怪的地盤吧?”
我真是被他給打敗了:“這裡一絲妖氣都沒有,怎麼會是妖怪的地盤呢,再說了,你自己就是妖,怕什麼?”
沐一神情一愣:“是哦,我可是蛇精。”
爲了安全,沐一施了隱身術在我和他的身上,我們決定往前走,看看有沒有活人,最起碼我該弄清楚,我們掉在了什麼年代,這裡又是哪裡。
慘烈的景像,幾乎每走一段都能看見,剛開始我還感到心驚,但漸漸的,我除了震撼,根本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這裡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瘦得跟骷髏是的人,三三兩兩的躺在地上,只能從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能看得出,他們還活着,至少還有一口氣。
我看了眼天空,日頭正烈,似火球一樣無情的烤着大地,走在路面上,燙得嚇人。
從村外一直往城內走,本以爲城裡會好一些,卻沒有想到,這城內的景像更加駭人。
屍體堆積如山,活着的人漠視不理,神情冷淡,彷彿這一切,早就習以爲常。
幾個農夫臉上蒙着黑布,擡着已經死透了僵硬的屍體,合力扔到了牆角的屍堆上,調頭就走,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隨後就往那些屍堆上扔了一把大火,火焰很快就被點燃了,火舌肆意的席捲着,一股腥臭的味道瀰漫開來。
我捂住鼻子,偷偷的瞄了一眼。
那些屍體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臉上身上都有大片的潰爛,看樣子,這些屍體都曾染上了瘟疫,怪不得要火焚呢。
我和沐一木然的擡着腳走往裡,胸口感到一陣窒息,這裡實在是太恐怖了。
突然,一陣哭喊聲傳了過來。
就見一戶敞開的房屋內,一名黑瘦的婦人,正抱着懷裡的孩子瑟瑟發抖。
“當家的,你不要這樣,孩子剛死太可憐了,嗚嗚……”
那名大漢雖然看着還精神,但從深陷的眼窩和乾裂的嘴脣可以看得出,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
他聳動了一下喉結,舔了一下嘴脣,絲毫不顧那婦人的哭喊,木然的舉起了手裡的刀,伸向了那剛剛死去的孩子……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手腳冰涼的都成了冰塊,爲什麼,爲什麼這裡的人會這麼殘忍,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吃?
那可是他們自己的孩子啊,難道他們已經泯滅了人性?
缺水,瘟疫竟然將這裡變成了一座死城,那衙門呢?知府呢?
我拉着沐一朝前快步跑去。
一般的衙門都會在城的中央,我猜想的沒有錯,但門口的匾額已經被人踩成了好幾截,扔在地上。
地上髒亂不堪,早就沒有了人的蹤跡。
可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股肉香味兒,從那院裡傳了出來,隱隱的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真是太可恨了,饑民都已經開始吃人了,這知府居然在自己的院子裡開小竈。
當下我便衝了進去,就在我準備拿起地上的板子,要將那知府揍一頓的時候。
我卻發現,腳下有一灘厚厚的黏糊糊的血液,已經凝固,紅得發黑,腥臭難聞。
幾個士兵看起來精神很好,圍着一口大鍋正木然的舀着裡面的肉湯,吃得津津有味兒。
這時,走過來一個胖子,光着膀子,手上提着一條人腿,用刀將那人腿剁成了幾截,扔進了一口罐子裡,撒上了鹽醃了起來,放到了陰涼的地方。
牆角的樹上,吊着一具沾滿鮮血的屍體,寬大的官服隨風飄蕩,而褲管下面已經空蕩蕩的了。
而我腳下的血,正是從那屍體上淌下來的。
看到這兒,我再也忍不住扭頭跑了出去,扶着門口的柱子大聲的嘔吐起來。
我的聲音終於吸引了那幾個士兵的注意力,就聽見裡面一陣拿兵器的聲音,朝門口走來。
我急忙拽着沐一,逃離了這個地方。
直到我倆走到一處僻靜的小院,躲了起來,我這心才稍稍的放了下來,這裡實在太可怕了。
我的心在嗓子裡狂跳,任我見過那麼多的妖魔鬼怪,但還是被眼前這情景給震呆了。
如果不是沐一會隱身術的話,那我和他是不是也會被殺掉,然後吃掉?
蕭錦堂呢,他是不是也掉入了這裡?
這時,我們所在的院子裡,隱隱的有了一絲響動。
在那蒲草的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出來,正費勁的頂着那團枯草。
一隻乾枯黝黑的手,透過縫隙伸了出來,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會兒後,纔將頭上的那草皮推開。
隨後,我就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從那地洞裡爬了出來,滿頭枯黃的頭髮,雜亂的堆在一起,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那乞丐出來警惕的查看了一圈,發現沒有危險之後,這才快速的朝着門口跑去。
而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半個乾巴巴的窩頭。
我正要阻止那乞丐,卻已經來不及了,在他的手快要觸到那窩頭的時候,就被埋伏在四周的人撲了上來。
將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即使是這樣,那乞丐還是將那半塊窩頭塞進了嘴裡。
“這個沒得病,快,拖回去。”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周圍一陣雜亂的響動之後,那個乞丐就被拖走了。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了瞬間,從那個乞丐出來到被拖走,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眨眼之間,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沒有了。
我的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雖然知道這是幻境,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憤,到底是誰?
爲什麼會製造出這樣的幻境,他又有什麼目地?
這時,我的身體一陣動盪,覆蓋在身上的那層透明的隱術,沒有了,我驚詫的看向沐一。
“你這隱身術消失了?”
沐一都快哭了,朝我做了一個抱歉的動作:“對不起,我無能爲力了。”
“你大爺的,害慘我了,從現在開始,咱倆隨時都會被這裡的人給吃了。”我咬牙切齒的小聲對他說道。
這時,門口有了一絲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