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停留在了失去五感的那一刻。
眼前是一片漆黑,耳畔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我的腦海更是空落落的,什麼都想不起,什麼都記不起,只知道自己很危險,可是爲什麼危險?危險又是什麼?不記得了。
身體裡彷彿沒有了任何的東西,我就像是一張突然有了一絲記憶的人皮,在痛苦的尋找失去的一切。
我是誰?
我又在幹嘛?
我爲什麼會失去一切?
我又在找尋什麼?
我苦苦的尋找着答案,在一片漆黑中,在什麼都聽不到的世界裡,在失去一切的可怕噩夢中,我咬牙堅持着,隱約有個直覺,我要是不去尋找,不去找到屬於我的一切,後果不堪設想。
一次又一次,無盡的尋找,讓我忘卻了時間的存在,我只知道這種痛苦的折磨,讓我快發瘋了,這樣下去,腦袋都要爆炸了。
等等?腦袋是什麼?
模糊中,我彷彿有了一個人類的輪廓,有了一個頭的概念,只是很模糊,我看不清我自己的樣子,我更想不起來的的頭上到底有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了,它說“投降吧,不要想起過去,因爲你是我們三千個厄運體中的一個,你不會有過去,你也不會有將來,你的一切都不會剩下,你存在的價值,就是爲了讓我們得到你的命運,得到你的命格。”
另外一個聲音也出現了,它說“就算你想起了一切,你也無力去改變,成爲我們的傀儡吧,我們會讓你領略無盡美妙的滋味,讓你成爲不存在的唯一。”
“……”
它們的話讓我憤怒,讓我生氣,讓我大聲咒罵,可是這聲音就猶如最可怕的毒咒,始終伴隨着我的記憶,我無法阻擋它們的侵蝕,就像我無法睜開雙眼去看,無法使用耳朵去聽,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一樣。
沉淪是因爲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絲,就算是救命稻草,就算是僞裝的機會,都會讓我拼命去反抗,找回自己的一切。
可惜,我還是沉淪了。
我看到了一個個悽慘生命的人生,更看到了可怕的人性,原來它們成爲厄運體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有些厄運體,它們一輩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恩將仇報、心腸歹毒,禍害無數人致死,誰碰誰倒黴,它們犯下厄運當中的惡念之罪。
有些厄運體,水性楊花,謀害丈夫,成爲人儘可妻的蕩婦,它們哪怕死了,依舊勾結惡鬼,殘害善良之輩,犯下了厄運當中的淫厄之罪。
有些厄運體,它們滿嘴謊言,謊話連篇,騙取它們身邊的每一個人,用騙來的財富吃喝嫖賭,卻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甩手離去,還不忘惡語相向,導至最需要幫助的人慘死,它們犯下了厄運當中的離間之罪。
有些厄運體……
一樁樁、一件件,讓我看到了人性之惡,讓我對此生無所留戀,既然人都是這麼的罪惡,爲什麼還要拼命的反抗,還要找回自己的一切?
我,恐怕也會成爲那樣的人吧?
等等,爲什麼我會疑惑?難道我不是一個那樣的人?
我突然腦海中多出來幾個朦朧的影子,一個女人,一個胖子,一個長輩。
長輩對我的養育之恩,讓我感恩終生。
女人對我的情愛之恩,我沒齒難忘。
胖子對我的朋友知恩,我銘記終生。
人,不是隻有邪惡?難道也有親情、也有愛情,也有友情,也有溫暖的感覺?
我爲什麼要沉淪?
原來人就像第一佛當中的那兩道光、黑與白、光與暗、正與邪,只有看清了人性,纔會明白人的偉大,而並不是因爲人性之惡,就要沉淪,這不是理由。
一瞬間,我彷彿明白了一切,這讓我豁然開朗,我笑着把這一切拋開,繼續尋找我失去的一切。
見我突然明悟了一切,腦海中那個可怕的笑聲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比上次更加可怕,也更加持久,更加讓我無法自拔。
笑聲剛過,我消失了,原地出現了一團金光閃閃的霧,霧的正中,是一顆耀眼奪目的金色珠子,正在飛速自轉,珠子上描繪着一個人的一聲軌跡。
霧很飄渺,也很瑰麗,它看起來很輕,又彷彿很重,那些霧就彷彿是我一生的命格,失去一點,都會讓我悔恨至極。
而那顆耀眼奪目的珠子,就彷彿我的命運,如果失去了它,我將會失去意義,變成一個厄運體。
這些剛剛出現,周圍就出現了無數個影影綽綽的影子,它們貪婪的盯着珠子,盯着金色的霧,彷彿一羣饕餮,在等待着無盡美味的大餐。
在一道聲音突然的命令下,無數個影子撲向了我的命格,撲向了我的命運,彷彿要與我的命格、命運融爲一體,我不甘的左衝右突,希望躲過這可怕的厄運,可惜讓我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能爲力。
它們融進了我的命格,讓我的命格飛速的減輕,讓我周圍的金色霧氣開始飛速的消失,讓我的命格停止了轉動,讓我的一切都在飛速的消失,直至湮滅。
與此同時,就在笑聲變得越來越可怕的時刻,珠子的周圍,突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時間裂縫,這些裂縫無比的可怕,彷彿每一個縫隙,都會吞噬一切,讓珠子消失,讓霧氣不再存在。
就在我即將被時間裂縫吞噬的最後一刻,一隻小手,突然從一個時間裂縫中出現,緊跟着她捏住我的珠子狠狠的一拋,一瞬間,無數個影子魂飛魄散的慘叫着,從我的珠子上滾落下來,緊跟着那小手不顧笑聲變得淒厲,又撕扯着無數個影子,瞬間消失在一個時間裂縫內。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笑聲驚呆了,而就在這個時刻,我的心臟陡然傳來的劇烈跳動讓我驚醒,我急忙的睜開眼,發現我失去的五感已經恢復了,而那個可怕而又痛苦的記憶,終於離我而去。
萬幸,我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感受着皮膚顫慄後的溫度,我感覺我終於又活了過來。
那恐怖而又離奇的夢,我實在不想在做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