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外的一條深不見底的衚衕中,那位俠客走在裡面,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周圍有人會跟蹤自己,畢竟他不過是個百戶,武功雖說也不錯,但是就現在來說遠遠達不到錢虎的水準,走到一個房屋的門前,輕輕的連續咳嗽了三聲,沒過幾秒鐘,內中便有人說道:”山水江河走!“
而那位俠客環顧了四周之後,小聲的對道:”萬里天下行!“這是他們獨特的暗號,爲了保護太子的安全,每兩天便會換一次,安全係數來說,確實是高的很。
對完之後,那屋門便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來一個瘦小但是卻給人渾厚的威壓的一個男子,只見他的臉上有些不悅,小聲訓斥道:”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這人是他的頂頭上司,這瘦小的男子擔心他的安全,差點就要派人出去尋找他了。
那俠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下次一定注意!“
看着他這個樣子,瘦小男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趕忙讓他進來,免得被別人給看見了。
而那位俠客則是興匆匆的跑到黑衣那裡,整頓肅容之後,低頭說道:”統領!事情已經辦完了!“
在那矮小的土房之中,黑衣坐在一張小木桌旁,一邊給自己倒茶水一邊輕聲說道:”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下去吧!“
那俠客模樣的男子聽到黑衣這樣誇自己,不禁有些害羞起來,要知道黑衣平日裡對他們雖然不如程亮那般殘酷,但是也是極少誇讚他們,這一句”辛苦了!“看樣子是要讓他高興好一陣了。
那男子走後,黑衣品着自己給自己泡的山茶,目光眺望門外的天空,眉頭鎖皺,說真的,他有些納悶爲什麼趙軒竟然進步的如此緩慢,按理來說,身爲鬼谷傳人,有《鬼谷》秘籍,就算是天資一般的人也不會像趙軒進步的這般緩慢。
要不說黑衣僅僅只能當一個護衛隊統領而做不來高官呢,原因就在這裡,太子趙方胤能夠看的清楚,此刻的趙軒,正處在迷茫期,到達了自己所處思想的一個瓶頸,要麼水到渠成讓他自然而然的突破,要麼則是製造困難,使得他在困難中成長,而國師拓跋魁的這一巧妙的用計,剛好給了趙軒這個機會,就看趙軒怎麼把握了。
看着堂下衆人的表情,哪個不是瞠目結舌,小聲嘀咕。當然了,趙軒內心明瞭,早就知道這些人不會相信的了,之所以沒有人敢站出來反駁他,一是因爲他是知府,在這鉅野府中,他說一不二,二則是因爲趙軒身邊的老王、馬風以及那些府衙中的衙役,他們衝着自身的威壓,對着堂下的諸多縣內衙役、捕快怒眼以看,這樣下來,那些膽大想要站出來的人,也因此不敢多說什麼了,只是盼望趙軒能夠不責怪他們就好。
趙軒清了清嗓子,畢竟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的,要不然以後這麒麟縣將趙軒此次的這番情況報上去,那趙軒哪裡還有好日子過,“我知道大家覺得我這件案子辦的有些名副其實,但你們的眼界還是差了點,打眼一看便知道這二人都是武功高強的一流高手,要不是經過激烈的打鬥,怎麼可能兩人的身上都帶着那麼重的傷。你說對吧李知縣?”
隨着趙軒看向縣太爺,衆人也看向了他,大家都知道曾經他在朝廷中做過高官,眼界肯定不是在場的這大多數人所能夠比擬的。
被衆人這滿懷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縣太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確實是做了一段時間的高官,但他當時光顧着爲朝廷辦事了,哪有這樣的眼界,但他又礙於面子,怕被趙軒這毛頭小子給嘲笑,只好硬着頭皮,尷尬的笑道:”額...確實如此...確實如此...“
聽過趙軒的解釋以及縣太爺的確認,衆人也開始有些相信了,對啊,倘若那個人要不是兇手的話,又怎麼可能會身負這麼嚴重的傷,就算是周瑜打黃蓋也不過如此吧,環視了堂下的衆人一眼,趙軒可不能就這樣草草了事,那麼他可就真的是名副其實了,手中驚堂木一拍,示意大家肅靜,然後走向堂下的那隻快要死去的白狐,“況且大家看,這地上的白狐雖然奄奄一息,但是仔細觀察一下它,從進入公堂之後他就再沒有哼過一次聲,我想不是它不會叫,而是它有靈性,能通人言,或者說,它怕死!”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動物,那它豈不是快要成爲妖怪了,堂下的衆人頓時炸開了鍋,有的說它該不會是成妖怪了吧,有的說它從進來就沒有叫過,估計是隻啞巴狐狸......總之是衆口莫辯,衆說紛紜。
趙軒一看他們上鉤了,暗自偷笑,用腳尖輕輕的碰了碰那隻狐狸,肅容說道:“倘若你還不想死,便叫兩聲!”
躺在地上的白狐雖然傷痕累累,幾乎快要死亡,但求生強烈的它還是決定捨棄自己的尊嚴,“嗷...嗷...”兩聲過後,眼角泛起朵朵淚花。
看着它這個樣子,趙軒也有些心疼了,誰見了這樣一隻可愛的狐狸受了這麼重的傷不會心疼呢,趙軒嘆了一口氣,雖然狐狸身具靈性,但畢竟它只是只畜生,誰對它好他就幫他做什麼,它的眼中本就沒有是非善惡,又何來對與錯呢。
趙軒將馬風叫到身前,說了幾句之後,馬風便抱起那隻傷痕累累的白狐出去了,任誰也能想到,趙軒這是讓人帶着白狐去看獸醫了。
趙軒看着地上的那一灘血水,也不管周旁衙役、捕快的小聲議論,就那麼發開呆了,趙軒偶爾也會迷惑,什麼纔是公正?
是啊,什麼纔是公正?人們只不過是將自己本身的對錯強行加以“公正”一詞,這僅僅是他們自己的認可,可是老天呢?他又怎麼想?無論是多麼公正的一場判斷,不同的人審理也會有不同的偏差,人們常說“公道自在人心”,確實,所謂的公正、公道,不過是人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而大道無情,世間無公正,一切有爲法,不過是盡皆出自人心罷了。
而在趙軒看來,用人們自己的判斷來斷定那白狐有沒有罪,這也未免太可笑了。
站在堂下的趙軒,自嘲的一笑之後,一邊說着“退堂”一邊朝後院走去,只剩下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知府這是又怎麼了。
人心是美好的,因此纔會有真、善、美,而人心又是醜惡的,一切的變化,無非都是在那一瞬間綻放出來,而因爲這一隻小小的白狐,也讓趙軒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哪有什麼公正,都是巔頂人物所做出的決定,一切所見之事,直問本心。
這一夜,趙軒想了很多,他已經無所謂自己是否還有善良這樣的弊端了,然而,從今天開始,他有了一個大蛻變,不再似從前那般正直,如今的趙軒,給衆人的感覺——邪!這個邪並非是那個邪惡的邪,而是給人的一種感覺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一雙眼睛彷彿直至心靈深處,在他面前,謊言也只能是謊言,說不出的邪佞,說不出的詭異。
望着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白狐,趙軒並沒有先審問他,而是整理了一下頭髮,檢查一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有什麼髒的地方,衆人看着趙軒這個樣子,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麼,就連最瞭解趙軒的老王,也因爲趙軒得了這場大蛻變而感覺自己對趙軒開始陌生開了。
跪在地上的白狐雖然不知道此刻其他的人心中所想的,但是他能夠明白趙軒是什麼意思,剛猛的擡起頭來,瞪着眼睛憤怒的看着趙軒,那凌亂的頭髮和充滿血絲的雙眼,更是在彰顯他的憤怒,倘若要不是身上有繩子捆綁住了他,他一定會衝上前去,將趙軒生生活撕,“趙軒,我跟你無冤無仇,人確實是我殺的,你要是個好漢,就給我來個痛快!”說完,將頭往別處一瞥,不再看向趙軒了。
趙軒將手中的官帽戴到頭上,又覺得會壓壞了自己剛換的髮型,又將帽子放回了原處,連看都不惜看白狐一眼的說道:“你憑什麼?你以爲你的一命便能夠換來那一二十條人命嗎?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是在我任職的期間,我沒有發現這些人做過一次壞事!”
雖然白狐有些驚訝趙軒的變化,但還是依舊說着那句話,“趙軒,你要是個好漢,就給我來個痛快!”
看着他這般的不識擡舉,趙軒並沒有因此而憐憫他,他不是個漢子,現在的他,身上充滿着邪氣,他不會因爲他的所想來認爲他沒有罪過,手中令牌往地上隨手一扔,“來人啊,先給我打他三十大板!”
在堂下的衙役聽命,將白狐摁倒在地,“啪啪啪...”的開始了,但由於身上的傷太重了,沒打幾下,他便昏倒過去。
趙軒纔不會憐憫他,手中驚堂木一拍,“來人啊,給我將他弄醒!”
很快,便有一個捕快從後堂帶了過來一桶水,“譁~”的一聲,潑在了白狐的身上。
此時天氣還沒有正常的熱起來,水還是有些刺骨的寒冷,潑到人的身上,再加上有傷口在外,那種錐入心骨的疼痛感,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接着白狐便被疼起來了,有些驚疑的看了眼趙軒,“咳...咳...趙軒...你非要這麼...咳...這麼折磨死我才甘心嗎?”
趙軒依舊沒有理會白狐,看向師爺那裡,“證詞寫的怎麼樣了?”
那老頭坐在那裡,有些顫顫巍巍的將狀詞交到趙軒的手中,說道:“大人,已經完事了!”說真的,他很難將此刻臉上掛着邪佞笑容的趙軒跟以前臉上掛着溫暖的趙軒相比較,不過一夜的時間,便有了如此大的差距,他活了這麼大把的年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
趙軒衝着那師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辛苦了!”此刻重歸溫暖,又不似之前的那般邪佞了。
而那師爺則是被趙軒這這一邪佞、一溫暖繞不出來了,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什麼。
看着師爺這個樣子,趙軒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師爺遞過來的狀詞,只見他站起身來,一手狀詞一手印泥的走下堂去,將兩樣東西擺放在白狐的面前,衆人不知道趙軒是何意思,也都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得趙軒不高興。
看着面前擺放的兩樣東西,白狐輕輕一瞥過後,冷哼一聲,“趙軒你丫算什麼男人!我呸!”說完,一口痰命中了趙軒的面門。
老王等人一看,這還了得,趕忙上去一腳將他踹飛,在空中之時,白狐吐了一口血,癱坐在地上,“哈哈哈,趙軒,你記得,早晚有一天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哈哈哈...!”
隨着白狐的狂笑過後,衆人只聽見“咔嘣”的一聲響,而那白狐的嘴角,則是緩緩流淌出了血液,錢虎走上前去,將他的嘴巴打開,衝着趙軒搖了搖頭。
趙軒接過府內衙役遞過來的毛巾,將臉上的痰擦抹乾淨,走到那白狐的面前,“我之前還想將你的頭顱送給拓跋魁,但現在,呵呵,我改變注意了,來人啊,給我燒了!”
“什麼?!”聽了趙軒這一句話,衆人頓時感覺有些毛骨悚然,要知道這將人的屍體燒了可是隻有犯叛國等重大罪行的人才會被實施的,而趙軒這個樣子,讓衆人有些難以接受。
看着衆人這副表情,趙軒冷哼一聲,“怎麼?我的話你們不聽了嗎?”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無奈之下,只好將白狐的屍體先拖出去,然後找來柴火,將白狐架在柴火中間,一把火,就那麼燒了,看着那沖天的火光,趙軒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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