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深夜,一場鋪天蓋地的雨從中午開始下,現在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南江大學門口,蕭晨搬了把椅子坐到保衛處的房檐下,點了顆煙,被酒精薰得微紅的眼睛冷冷地望着黑漆漆的雨夜。藉着昏暗的燈光,雨水連成一片,望也望不到頭。
蕭晨這個小夥子只有二十歲,長的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再加上一米八的健壯身材,很有男子漢的氣概。他年齡雖然不大,但仔細看他的眼神,卻有着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與堅定。當然,也包含着不平與憤恨。
也難怪,從高中畢業到現在的這一年,他經歷了人生最大的挫折,不得不堅強起來。本來他也只是個青蔥少年,變得這樣,都是被逼得。
"蕭晨,發什麼愣呢?還想寫詩啊?這麼大的雨,學校領導不來檢查,趕快過來接着喝!"
後面一個光膀子的年輕人叫道。這人叫楊風,和蕭晨是一個村裡長大的,後來一塊到城市裡打工,一塊做了保安。楊風這時正喝到興頭上,看蕭晨竟然撇下他去看這場沒頭沒腦的雨,心中有些不爽。
"小風,沒酒了,不喝了。"
蕭晨長長地吐了口煙說道。
"誰說沒有了,這不還有兩瓶呢?你看……"
說着楊風從身後又拿出兩瓶啤酒,一手一個,往嘴裡一塞,兩邊的槽牙使勁一咬,兩瓶啤酒全開了。
"趕快過來再喝瓶!以前的事就不要想了,人啊,有時候就得認命。你看你,以前學習那麼好,按說肯定能考上這個大學,可沒想到跑來給它看大門。不過既然攤上了就認了,誰讓你當初多管閒事,把李明軍的兒子給揍了呢。"
李明軍是他們老家的縣長,他兒子叫李建,原來跟蕭晨一個班。
"那個傻X就該打!跟他爹公款旅遊去了趟日本,回來就把自己是中國人給忘了!別人怕他爹是縣長,我可不怕!"
蕭晨想起以前的事,恨恨地說道。
"唉,我知道你不怕那些當官的,可你也得爲家裡考慮一下不是?"
聽楊風提起家裡,蕭晨沉默了。爲了供自己和妹妹上學,爹孃都是常年在外打工掙錢。上個月他爹在工地幹活時,沒注意一塊水泥樓板落下來,砸斷了一條腿,現在還在家躺着。剛上高一的妹妹蕭靜也想退學,被蕭晨給勸了回去。
妹妹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在心裡閃爍着,蕭晨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掙錢,供妹妹上最好的大學。
外面的雨還在接着下,並沒有減弱的跡象。大門口偶爾有跑過去的學生,頂風冒雨,狼狽不堪。蕭晨看看他們的背影,既有些幸災樂禍,心裡又很羨慕。上大學一直是他的夢想,也是他全家的希望。可打在李建臉上的那一拳,不僅打碎了李建的鼻樑骨,也把夢想和希望全打碎了。
"蕭晨,其實在這兒當保安也挺好的,天天都能欣賞美女,多好。不過也只能看看,撐死眼餓死屌。等老子有錢了……"
楊風醉眼朦朧地往沙發上一靠,嘴裡亂七八糟地嘟嚕着,漸漸聽不到聲音。
蕭晨看了他一眼,拿起啤酒瓶一口氣幹完。
"啪~啪~啪。"
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地跑步聲,似乎每一步都落在了水裡。
蕭晨剛轉回頭,一個女生緊抱着書包就闖進了保衛處。蕭晨一愣神,再看這女生,心臟頓時怦怦直跳。他認識這個女生,其實不只他認識,差不多南江大學的所有人都認識她。
胡珊珊,外語系大二的高材生,公認的南大校花。
來南大當保安的第一個星期,蕭晨就聽說了這位校花的芳名,後來他和楊風專門在門口瞅着,終於在後來的一個早晨親眼目睹了胡珊珊的芳容。怎麼說呢,楊風說她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清純與性感的完美結合,臉蛋和三圍大長腿,無可挑剔。楊風當時就流了鼻血,讓蕭晨一陣嘲笑。
但蕭晨也找不到什麼語言來形容那天早晨看到胡珊珊時的感覺。女孩迎着朝陽翩翩而至,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雖然那天她穿的只是白色雪紡衫,牛仔褲,運動鞋,不施粉黛,但給人的感覺依然是那麼的完美。
得婦如此,夫復何求?但蕭晨也知道,追她的人能圍着操場轉三圈。以他現在的樣子,只有仰望嘆息的份。
不過,今天胡珊珊卻很狼狽,頭髮身上幾乎全溼了,臉上也全是水。蕭晨趕忙拿了條幹毛巾遞過去,胡珊珊接過去擦了擦臉。趁她擦臉的機會,蕭晨忍不住在女孩身上掃了一眼。今天胡珊珊穿了一件連衣裙,被雨水全打溼了貼在身上,凹凸有致,曲線畢露。
"怪不得楊風流鼻血!"
蕭晨心裡正想着,一句銀鈴般的聲音傳到耳邊。
"謝謝你了,不過我的傘壞了,你借我一把傘好嗎?"
胡珊珊擦乾臉上的水,衝蕭晨莞爾一笑,像一朵雨後的蓮花。
"好,當然可以!"
蕭晨求之不得,趕緊把自己的那把傘遞過去。
"謝謝你了,明天我就還給你!"
說着胡珊珊一手挽住裙角,一手舉包打傘,飛快地衝進了雨中。蕭晨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裡,愣愣地站在保衛室門口,悵惘許久。
雨漸漸變小了,房子裡開始有些悶,蕭晨的心情,變得越來越鬱悶。
"悶死了,出去巡個邏。"
蕭晨心裡想着,打起傘就出了門。其實這麼大的雨,根本不用巡邏,就是散散心吧。
胡珊珊去的方向是生物學院,蕭晨也跟着走了過去,雖然已經看不到倩影,呼吸一下殘留的香味也不錯。
路上沒有什麼人,一片昏暗,路燈下,雨絲密密匝匝。蕭晨走到生物學院樓下時,風愈來愈大,褲子幾乎已經全被打溼了。
"這雨下的真是邪乎。"
蕭晨抱怨着,在樓下的臺階旁蹲下,一臉木然地望着遠處的樓房。
"算了,回去!"
蕭晨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想起身回保衛處。
突然,別後黑洞洞樓道中,傳出一聲清晰的叫喊。
"流氓,你放開我,抓流氓……"
這叫聲非常短促,隨後就戛然而止。但蕭晨已經聽的很清楚了,心中不禁激靈一下,趕緊站起身來。這聲音好像是從樓上傳下來的,而且是個女孩子的叫聲。
"天這麼晚了,難道?"
蕭晨提高警惕,兩三步就竄上樓梯。從聲音的大小判斷,應該是在四樓。
"美女,你乖乖地聽話,讓哥哥爽一把就放了你,要不然……"
一個男人肆無忌憚地淫笑着,迴盪在幽暗的樓道中。
蕭晨順着聲音飛奔到一扇門前,來不及多想,擡腳就踹。
黑暗中咣鐺一聲響,門被踹開,把裡面的男人嚇了驚呼起來。
"誰?"
這男人手底一鬆勁兒,剛纔按在桌上的女孩掙脫了。
"救命啊,他是個小偷!他要非禮我!"
女孩跑到蕭晨身邊,嚇得上氣不接下氣。蕭晨聽這女孩的聲音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竟然是胡珊珊!
她怎麼會到這兒來的?蕭晨覺得十分意外。但來不及多問,因爲小偷已經揮着明晃晃的匕首竄了上來。
"小子,別多管閒事!"
小偷罵着,晃了晃手裡的匕首。
"呵呵,這事兒我是管定了,把偷得東西都給我拿出來!"
"去你媽的,找死!"
小偷猛地一刀刺過來。
蕭晨也不敢大意,扭身躲過匕首,揮起雨傘朝小偷的臉上就打。
小偷用手一格擋住雨傘,拿匕首衝蕭晨臉上一晃,飛身搶到了門口。這傢伙想溜!
蕭晨兩步追過去,一手抓住了小偷背後的包,使勁一拽。小偷感到身後被拉住,回手就是一刀。
啪嗒一聲,書包掉在地上。
"抓小偷!"
胡珊珊大喊。
小偷心虛,順手撈起從包中掉出來的一個本子,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