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左手捂着自己的傷口,雖然落雪的眼淚和唾液有着極好的療傷效果,可這創傷畢竟是被鬼羅硬生生用手給扒出來的,又豈能是那麼容易恢復的。走路依然還有些顫微,腳步並不算穩妥,但落雪跟在蘇夜的身後,還是讓蘇夜的心變得非常安穩,
停住,佇立,然後靜默。蘇夜站在這樣一個全身是血緊閉雙眼的男人面前,看着他因爲疼痛而輕微顫抖的雙肩,一時竟然無語。
蘇夜亭亭玉立的身姿也算比較高的,而鬼羅又是席地而坐,蘇夜自然是要低下頭來看着他,看着他那混着血和汗的水滴一滴一滴的,順着好看的臉頰曲線滴落到地上,染紅了腳下的大地和雜草。
一瞬間,蘇夜恍惚間都有了一種褻瀆的感覺。鬼羅必然是自己長這麼大以來,遇見過的最強的男子。雖然蘇夜有自信自己的父親能完勝鬼羅,可要說到跟自己像今天這樣以命相搏,那必然鬼羅是自己所遭遇到的最強大的一個了。
而現在,自己卻是這樣低頭俯視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儘管是他敗了,自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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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並不公平,蘇夜自始至終都未發現這男人使用了任何魂器,更別說有任何的契約魂獸幫助他戰鬥,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在戰鬥。而自己卻是靠着落雪的爆發才戰勝了他,不然死的人,一定是自己。
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在戰鬥。
這句話就如同暮夜下的鐘聲,一陣一陣的撞擊着自己的心靈,突如其來的難受感覺,甚至超過了自己腹部傷口的痛覺。蘇夜不知道悲從何來,鬼羅可是蘇家最可怕的敵人之一,自己將其打敗重挫,難道不應該開心麼,何來如此悲傷的情緒?
有些勝之不武的感覺,蘇夜雖然清楚作爲修煉者使用各種階位的魂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當自己站在鬼羅面前的時候,一切的解釋,都顯得有些多餘,自己,就是靠着勝之不武,才戰勝了這個男人的。
蠕動着嘴脣,蘇夜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種瀰漫着死亡和血液腥味的靜默,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
“你怎麼不說話,不會是昏迷了吧?”蘇夜很清楚鬼羅現在的狀況,正受着重傷煎熬的他如何又能昏迷過去,此時昏迷對他來說都已經是一種奢望了。只不過,自己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話題,只能用這種話語,來儘量緩解這種極度壓抑的氣氛。
鬼羅稍微動了下頭,可隨之而來的劇痛又讓他無法再動一
下,不僅僅是手臂,之前落雪激發出來的魂力太霸道了,不僅僅震廢了自己的左手,還有小部分的魂力撞進了自己的胸腔,重傷一片。
“爲什麼還不動手,等待死亡可不是一件好享受的事,你這可不厚道。”鬼羅嘶啞着,用非常虛弱的聲音講道:“我殺了那麼多人,每一次都是快進快出,儘量不留更多的痛苦給他們。這一點,你可要好好跟我學學。”
鬼羅的習慣,確是每次殺人都下手極快,能一刀斃命絕不補第二刀。在鬼羅心中,雖然殺人是鬼門賺錢吃飯的行當,而自己也是從小便爲此而刻苦修煉。可也許是鬼羅自小心善的原因,不管如何,他始終都覺得殺人既是罪過,既然避免不了罪過,那就讓罪過儘快的結束最好,能不拖則不拖。
所以相比較慘死在夜叉手裡的傢伙,由鬼羅去結果性命的獵物倒也算大幸。
只是蘇夜,又何嘗是想讓鬼羅多體驗一分痛苦呢。
“你們這些殺人如麻的殺手,真的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了麼?我一直認爲,人性本善,面對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你們鬼門是如何下得了手的。”蘇夜略顯痛心,卻堅定不移的指責道,哪怕她此時前來也是做殺人滅口的活,卻依然改變不了她心中所堅持的殺人便是罪孽的認爲。
鬼羅倒是平靜,依然語氣沙啞的笑道:“我倒一直認爲,人性本惡。各自信仰不同,何以爲謀。你少說廢話了,動手吧,也省得我再受此煎熬。”
這倒確實,如此重傷疼痛難忍,早結束一切早好。可敬鬼羅依然談笑風生,好不瀟灑。蘇夜心中莫名悸動,翻涌的魂力漸漸平息下去,再無波瀾。
“你說的很多,我們各自信仰不同,根本就沒有謀論的必要。”說完,蘇夜轉身,絲毫不猶豫的大步離去,一下頭也不回。
鬼羅心中驚訝,用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簾,“站住。”鬼羅大口的喘着氣,用盡力氣,也只能喊出一句不算特別重的聲音。
“怎麼?”蘇夜停下身,卻沒有回頭。
“哈哈哈哈。”鬼羅這時一陣低聲笑語,“別跟我說,你這時候動了小女子的惻隱之心?難道不殺我了?那你可就犯了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了。”
“我本就非一定要殺你,讓你無法再對我們蘇家有所威脅纔是關鍵。現在我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固然沒有再殺你的必要了。”蘇夜語氣平和,絲毫沒有對自己這個棄殺的貿然決定有半分
猶豫。
“是麼,難道你就這麼看不起鬼門的殺手麼,或者說是看不起我麼?”
“我沒有看不起任何人,我說過了,我來不是一定要殺你的,我只是想解除你對我們蘇家的威脅罷了。如今你重傷致殘,我已經沒有任何必要殺你了。更何況我本身就討厭血腥,更不喜歡殺人。”
鬼羅重新閉上眼,全身如潮水般退去的無力感,讓他再無法堅持着用雙眼去看這個已經模糊的世界,只是喉嚨,卻依然抵禦着劇痛感勉強發聲。“不喜歡殺人可不是什麼好藉口,拜託你能不能找個更冠冕堂皇一點的說法。終究還是看不起我啊,認爲我傷成這樣就再也無法對你們蘇家造成威脅了嗎?那你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蘇夜心裡一驚,自己確實是大意了,像他這樣堅強的男人,傷成這樣依然頑強的止血並保持着防禦姿勢,又如何會隨隨便便就變成一個廢人呢?
“你不殺我,那我就肯定死不了,哪怕是再重的傷,我也會活下去。而只要活下來了,那我的傷就會好,傷好了之後,那我少掉的,只不過是一隻手罷了。別說是一隻手了,哪怕是雙臂盡毀,我也照樣會把你們蘇家滿門斬殺,一個不留。”
“夠了,不要再逼我了。”蘇夜大聲怒吼,雙眼緊閉,痛苦的神情浮現在蘇夜略帶血漬的臉頰,她真的不想殺人,特別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更是有想要救他的衝動。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瘋狂的想法,可實實在在,它就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併發揮着作用讓自己手裡的刀始終無法砍下去。
鬼羅倒也沒有繼續添油加醋,若他繼續說,蘇夜確有可能改變心意將他斬殺,畢竟蘇家的安危在蘇夜心中始終是第一位。不過鬼羅閉嘴,絕不是因爲貪生怕死,只是現在他的喉嚨裡彷彿在冒着火一般難受,再也無法吐露出一個字來。
“說了不殺你就是不殺你,不用激我。你現在傷得這麼重,血都快流乾了,要是真能活着走出這片林子,就算你命大,我也決不後悔。日後若真有一日我們重新相對,到那時候,我再殺你不遲。”說完,蘇夜跨上落雪的背部,落雪一用力,便帶着蘇夜騰空而起,只留下地面上一個被血跡染成紅色的小點,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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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