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有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在南房的四周等待儀式的開始了。
劉大能還揹着屍體站在屋門前,這也是我事先囑咐好的,儀式沒完成前不能放下。
按照規矩男方應該擡着紙嬌子從女方家裡將靈位擡回來,但是由於路途太遠,只好作罷了。
黃建功一臉的欣慰,很客氣的問我,“媒人,你看這啥時候能開始?”
像結冥婚這種事情不像活人娶親,必須在晚上進行,而且也要事先卜卦挑選吉時,之前我要過黃大仁的生辰八字,算的時間是晚上八點一刻,現在還差幾分鐘,我說,“大叔,不急,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好了嗎?”
我指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給新人燒的嫁妝彩禮,分別有綢緞尺頭、金銀財寶、皮棉夾衣、還有珠寶首飾,當然這些都是紙活,還有一樣是貢品,肘子喜果、“合杯酒”、“子孫餃子”、“長壽麪”這些東西。
黃建功一聽,連忙點頭,“俺都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伸手看了看時間,剛剛好,就清了清嗓子,“新郎黃大仁、新娘徐嬌嬌,婚禮開始!”
頓時在我的授意下,外面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百丈紅鞭的響聲,還有嗩吶樂器吹奏的聲音。
其實這個冥婚和陽間的婚禮區別不大,也要鞭炮齊鳴奏響鼓樂,只是因爲結婚的正主是死人,所以顯得特別詭異。
我宣佈完之後,從我提着的包裡取出一張照片,走到本命棺上首擺放的供桌前,供桌之上鋪着一塊喜慶的紅布,點着兩根粗大的紅燭,一側掛着一個大紅花,上書“新郎”二字,壓在黃大仁的牌位下面,而另一側也有一朵大紅花,不過上面寫着的是“新娘”兩個大字,與新郎牌位同列,我將徐嬌嬌的照片
擺在上面。
這個時候,幾個幫忙的本家子侄擡來一口大銅盆還有那些彩禮嫁妝,用火點着一股腦的填進盆中。
這幾天外面的雨一直不斷,而且南房偏陰溼,這些彩禮受了潮,黃色的火苗好像一條小蛇盤在火盆裡,煙挺大,特別嗆眼睛,至於燒完沒有我也不怎麼關心。
我取出三柱香,用打火機點着,對着兩張照片拜了三拜,其實就是等同於新郎新娘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之意,拜完我就將香火插進香爐中,用一根紅繩拴住兩張照片,並附上紅黃兩色彩綢,這就算禮成了。
做完這一切,我轉過身,對屋裡所有人大聲說,“禮成,開棺合骨,請親朋好友道別!”
剛纔幫忙的兩個小夥子立即將棺木擡起,劉大能顛了顛身上的女屍,走到棺材前,在樑茂的幫扶下才把女屍放進了棺材裡,路過黃建功的時候還嘟囔着,“老頭,我幫你背了半天媳婦,一會要封紅包給我!”
屍體一放進去,滿屋親友頓時按照我說的送別起來,一屋子的人嚎啕大哭,趁着這個時候又有人將“合杯酒”、“子孫餃”、“長壽麪”、肘子喜果這些東西供奉在靈位前,這纔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走到黃建功身前,安慰着:“大叔,節哀順變啊。”其實黃大仁死了有幾年了,要悲傷應該早就過勁了吧。
黃建功將老淚一抹,握着我的手說,“孩他媽死的早,沒想到大仁過幾年也走了,就留下俺一個老頭子孤苦伶仃,不過今天總算是了了俺一個心願,大仁也能進祖墳了!”
原來黃建功是因爲黃大仁能進祖墳祠堂這事激動的落淚,按照祖訓,未婚夭折的子嗣只能葬在“亂墳崗”,只有配了冥婚才能迴歸祖墳。
黃建功在我的勸
說下,很快就露出了笑臉,同時屋裡的一干男女老少也止住了哭聲,在黃建功的邀請下都去院裡早早搭好的棚子中吃飯喝酒去了。
黃建功也對我們說,“親家,辛苦了,一起吃個飯吧!”
我是媒人,自然當的起這個親家,而且一路舟車勞頓肚子裡早就飢腸轆轆了,當下我也不客氣,“謝謝大叔了!”
出了屋子,外面又開始飄上了毛毛雨。
我拒絕了黃建功去上席的邀請,和阿旺、劉大能、樑茂四個人選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扒了幾口飯喝了兩杯酒,其實我們幹什麼的黃建功也知道,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打交道了,所以他並沒有勉強。
我看着外面的連陰雨,嘴上說起來,“狗日的老天,雨下這麼久,天黑以後開車太危險了!”
劉大能立即附和着我說,“是啊,現在雨太大,咱們出村必須走小路,去城裡要走上一天一夜呢,要是車壞到半路就完蛋了,旺哥,你看咋辦?”
阿旺也說現在夜路難行,萬一出點什麼事就不好了。
這個時候黃建功酒過三巡,滿臉紅光,手裡拿着一杯酒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要敬我們酒,阿旺藉着這個機會突然說,“黃大哥,你看天這麼黑了,咱們村離城裡又遠,能不能借地方給我們住上一晚啊?”
黃建功一聽,臉上就有點犯難了,“俺說親家,按理說這麼晚俺應該留你們住一宿,但是俺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只能借你們在南屋裡間住一晚啊!”
我一聽就炸毛了,黃建功他們家的南屋外間可躺着兩具死屍呢!雖然我是鬼媒,整天和死人打交道,但是和死人住在一起還是第一次,正要回絕,卻被阿旺一拉,“好說,我們做這一行的沒啥忌諱,謝謝老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