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未成年彼此對視,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後,男孩率先開口道:“這不在售賣範圍內。”
愛麗絲看着男孩鎮定的表情,認爲自己在這方面還要多加學習,她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能不能幫我賣點東西?”
男孩一下子皺起了眉,問道:“違禁品?”
“不,”愛麗絲抽出那五頁她謄抄的日記,“是羅塞爾的筆記。”
男孩卻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來,他眉頭皺的更緊了,堅定地拒絕道:“不行。”
愛麗絲盯着他,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被卡斯帕斯的死嚇到了?”
男孩緊緊地盯着愛麗絲,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愛麗絲伸手彈了一下手中的五頁日記,讓紙張彼此碰撞,發出聲音,“也許你答應的話,有人會讓你半夜捂死在被子裡,但你不答應的話,你接下來就會摔倒在球杆上,被球杆捅個對穿?”
男孩看了一眼球杆,打了個冷顫,咬着牙說道:“至少我應該知道我需要承擔什麼樣的風險。”
“一般來說,沒有風險,除非你運氣不好碰見了神經病。”愛麗絲聳了聳肩。
“?”男孩一臉不相信地看着愛麗絲。
愛麗絲看了他一眼,詫異地問道:“你不會把我嚇唬你的話當真了吧?”
男孩瞪大了眼睛,餘光不自覺地飄向立在桌邊的球杆。
愛麗絲也順着他的餘光看過去,呢喃出聲:
“不過,這麼說的話……掉到球杆上被球杆穿過去,好像確實是蠻有趣的死法呢……
“不過,一個人的話還是不夠好玩,最好是很多人一起穿成串,這樣比較有意思……”
這個自稱“老頭”的男孩看着眼前沒比他大多少的少女,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由衷的恐懼。
這比愛麗絲威脅他的時候要恐怖得多,“老頭”首次意識到,最恐怖的不是被人威脅,而是對方心平氣和地和你探討什麼樣的死亡方式比較有趣。
他毫不懷疑,如果換一個場合,他們面前甚至會擺上一份茶點,而眼前的女孩,完全能一邊吃着點心一邊說出剛纔的話。
她好像真的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
意識到這件事,“老頭”不敢再想,聲音顫抖地打斷了愛麗絲的話:“我答應你!”
愛麗絲疑惑地看着他,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嚇到他了。
想不出來……算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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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認真反省了一下,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行爲哪裡有問題,於是她愉悅地點了點頭道: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同一頁的,我只是想把這一頁散播開來而已。”
愛麗絲把手裡的日記遞了出去,“老頭”遲疑了幾秒後,接過去查看起來。
“你爲什麼要把這一頁散播開來?”他疑惑地問道。
“因爲這一頁上記載了羅塞爾大帝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事蹟。”愛麗絲一臉嚴肅地說道。
“啊?”“老頭”臉上露出了適當的迷茫。 “你不用管,”愛麗絲聳了聳肩,“不用賣的太貴,也別太便宜讓人覺得不值錢……呃,總之你看着定價。”
“老頭”沉默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10鎊一頁可以嗎?”
“我不知道,”愛麗絲聳了聳肩,“我又沒買過。”
“老頭”陷入了沉思。
“你……呃,我該叫你什麼?”愛麗絲出聲想喊男孩,看了看對方的臉,又把到嘴邊的“老頭”嚥了下去,轉而問道,“看着你這張臉喊‘老頭’也太奇怪了……”
“……伊恩,”男孩這麼說道,“您可以叫我伊恩。”
停頓了一下,伊恩又問道:“我該怎麼聯繫您?我是說,我該怎麼把錢給您?”
愛麗絲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纔想起來這件事,然後她在伊恩複雜的表情中說道:
“確實是個問題,呃,你……送我家裡?”
伊恩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愛麗絲,最終把到嘴邊的提醒嚥了回去,轉而問道:“那麼,您的地址是?”
在愛麗絲留下了地址後,伊恩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愛麗絲靠近他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球杆啊?”
愛麗絲剛纔的話再次被回想起來,伊恩心頭一陣惡寒,下意識離球桌遠了一點——他覺得自己有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想打球了。
“原來是因爲不喜歡球杆啊……”愛麗絲看着他的反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喜歡什麼呢?”
伊恩的身體忽然僵住,沉默半晌後,他謹慎地回答道:“我喜歡好好活着。”
愛麗絲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靠在臺球桌上哈哈大笑起來。
伊恩沉默着等她笑完,然後聽見了一句讓他稍微鬆了口氣的話:“我喜歡這個答案。”
對伊恩來說,這驚險的經歷似乎就暫時告一段落了,愛麗絲起身離開了桌球室,一路離開勇敢者酒吧。
走到半路上,愛麗絲才重新開始思考那個嚴肅的問題:“所以……到底要給阿蒙送什麼啊?”
愛麗絲痛苦地在勇敢者酒吧門口用雙手捂住了臉,十幾秒後,她察覺到了事情不對,放下手環視一圈,陷入了沉思。
……好像被當成神經病了。
爲了避免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愛麗絲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離開了這裡。
在到達家門口以後,愛麗絲跳下了馬車,蹦蹦跳跳地打算回家,忽然,她的腳步停了下來,遲疑地看向了信箱的方向。
……是什麼觸動了她的靈性?
愛麗絲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走到信箱前,把手伸進去,裡面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她拆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便條,上面有一行用魯恩語書寫的文字:
“我的回禮呢?”
回禮……?
愛麗絲身體微微一僵,手指微鬆,信封連帶信件從手裡滑落,向地面飄去,在落地沾染灰塵之前,愛麗絲近乎驚恐地把信封和信件撈了起來。
——這是誰的來信,答案已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