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這之前,“倒吊人”先生已經用生命證明了向命運小姐祈禱的安全性,但“魔鏡占卜”與之不同,它更親密,也更危險。
哪怕從未進行過“魔鏡占卜”,奧黛麗也知道,這二者之間的危險程度不是一個量級的。
……真的要做這種事情嗎?!
儘管充滿了不安,但一想到這是愚者先生贊成了的事情,奧黛麗還是決定嘗試一下。
愚者先生……應該不會害我的……吧?
這樣想着,奧黛麗拿起筆記本,坐到梳妝檯前,點燃了一根蠟燭。
窗戶紗簾緊閉,屋內壁燈被依次熄滅,奧黛麗按照“魔鏡占卜”的要求,完成了相應的準備。
當然,她沒有特意挑選適合的時間段,畢竟,對命運小姐來說,最好的時間是她興致不高但又沒到心情不好的地步的時候。
——那樣她纔不會想動手做點什麼。
但,很明顯,現在讓命運小姐感興趣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魔鏡占卜”本身……
看了眼身前的蠟燭和倒映着燭火、自身的鏡子,奧黛麗深吸一口氣,惴惴不安地拿起一瓶純露,將裡面的少許液體滴灑在了昏黃的火焰上。
嗅着純露散發出來的香氣,奧黛麗卻沒有心情想別的問題,心跳聲如同擂鼓,映襯着她的恐懼。
奧黛麗意識到了什麼,她摘下了脖子上的“謊言”項鍊,努力放緩呼吸,調整好自己的心跳。
是“謊言”項鍊放大了她的恐懼和不安。
調整好狀態,奧黛麗交握雙手,祈禱般抵在埋下的嘴鼻前,誠心誠意地開始了低聲誦唸:
“永遠純真的孩子,
“幸運與奇蹟的化身,
“災禍與混亂的起源。”
……
隱秘的咒文在空氣中輕輕迴盪,一連七遍之後,奧黛麗發覺周圍的昏暗中似乎多了點難以描述的事物,就像是水面之下涌動的暗流。
奧黛麗擡起頭,伸出右手,從沒有絲毫搖晃的燭火旁邊通過,自上而下地虛撫了鏡面一遍。
到這裡,“魔鏡占卜”就走完了流程,如果神秘的,未知的存在對此產生了興趣,就會藉助鏡子,給與一定的迴應。
“未來號”上,愛麗絲的靈性沿着祈禱聲追隨而去,“看見”了一個鏡子大小的光圈。
光圈的外圍呈現幽深的黑色,愛麗絲凝神,透過光圈,窺見了奧黛麗若隱若現的身影。
她在祈禱。
她穿着鑲金色的蕾絲純白長裙,金色的長髮隨意挽着,柔順而亮澤的披下,碧綠的眼眸映着略顯蒼白的火光,既幽深如同大海,又彷彿最純淨的寶石,她的五官和她的臉型搭配出了驚心動魄的美麗,她的氣質高雅而清純。
像一具完美的身體……
這個念頭嚇了愛麗絲一跳,她及時清醒過來,畢竟“正義”小姐——是個“心理醫生”。
這是這具身體上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不,等等,這個思路有問題!
被克萊恩訓斥過很多遍的愛麗絲阻止了自己沿這個方向思考下去,只是透過鏡子輕輕嘆了口氣:
“天吶……我好像不僅可以幫你占卜,還可以就這樣……佔據你的身體。”
又不是真的佔據她的身體,趁機玩一下應該沒什麼的吧……?
克萊恩要問的話我就說是在警告她!
安分了許久的愛麗絲,透過鏡子,完成了“附體”。
奧黛麗的意識仍停留在身體裡,她們的靈魂如此親密,愛麗絲能清楚地感受到奧黛麗的恐懼,她意識到,甚至如果她想,以她們之間靈魂本質的差距,她可以翻閱完奧黛麗的記憶,然後把她的靈魂丟出去。
或者,乾脆碾碎她的靈魂……
愛麗絲用奧黛麗的身體深吸一口氣,離開了奧黛麗的身體,沿着鏡子的通道返回,僅僅只是透過鏡子觀察着那邊。
愛麗絲很瞭解自己,她不敢保證自己如果繼續待下去,後面還會不會願意把身體還給“正義”小姐。
就像奧黛麗猜測她可能不會歸還筆記那樣,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奧黛麗確實猜對了。
這驚險刺激的經歷,把奧黛麗嚇得不輕,饒是她一直渴望一場冒險,也沒想過要經歷這種事情——誰家好人警告別人是讓人經歷一遍的啊!
但愛麗絲並不打算爲這件事情道歉,她甚至不打算出聲,她只是安靜的透過鏡子,等待着奧黛麗的提問。
“魔鏡占卜”已經開始,現在終止,她先前承擔的風險也就白承擔了,因而奧黛麗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而且,雖然嚇人了點,但這好像真的是命運小姐一般情況下警告別人的方式……她應該真的是警告我,最多就是惡作劇一樣嚇唬我一下,估計沒打算佔據我的身體……
而且愚者先生肯定不會看着命運小姐亂來的!
最後一句話是真正的強心劑,奧黛麗很快又振作起來,她斟酌着語句開口道:
“魔鏡,魔鏡,請告訴我,這本筆記主人的下落。”
愛麗絲盯着奧黛麗看了幾秒鐘後,忽然想起白雪公主裡的王后。
她在面對阿羅德斯時嘗試過差不多的語句,現在看來……“魔鏡占卜”或許更合適?
誒,這麼說的話,如果白雪公主是真實發生的故事,那……倒黴的王后,可能是玩魔鏡占卜結果一不小心被哪個邪神盯上了?
那,剩下的內容呢,又是……等等,我是不是又走神了。
愛麗絲默默抽回發散的思緒,幫“正義”小姐占卜。
她早就不需要複雜的儀式輔助,只是心念一動,一個鄉村的景象就出現在眼前。
最初是俯瞰圖,隨着場景越來越近,各棟建築上的巨龍繪畫逐漸清晰。
一座教堂逐漸放大,成爲整個畫面的主體,接下來是它附屬的墓園。
最終,畫面定格於一個處在角落的墓碑,上面的銘文早在太陽暴曬,雨水淋浴,大風吹拂裡變得模糊,只依稀能看清楚“林德里拉”這個名字。
愛麗絲紋絲不動的把畫面傳遞過去,忽然感覺自己像是一根接收信號的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