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擡頭看向愛麗絲,愛麗絲也正看着他,表情是少見的嚴肅。
顯然,他們都想起了那段處於第一紀以前,已經消失的文明。
克萊恩張開口想說點什麼,就看見愛麗絲舔了一圈嘴脣,皺着眉道:
“他們到底是怎麼把甜味鹹味酸味沒有違和感地混到一起的?”
……她剛纔到底在想什麼?
克萊恩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遲疑,他正猶豫間,愛麗絲注意到了他的呆愣,想了想問道:
“你不吃嗎?”
“……好的。”他沉默地往嘴裡塞了塊薰白鯨肉,看着愛麗絲又重新低下頭去,大吃起來。
唉,命運……
克萊恩感到有些惆悵,他很快發現冒險的話題又重新變成了無意義的八卦,他更惆悵了。
——哪怕說清楚那個該死的流言到底是誰傳出來的也好啊!
克萊恩忿怒地往嘴裡塞下了一大塊薰鯨魚肉。
……確實很好吃。
一直到他們用完午餐,愛麗絲抱起那瓶據說最烈的酒苦大仇深地看着它,也沒有哪桌冒險家聊起有價值的事情,不過,“洛達爾”酒吧內的人越來越多了。
突然,沉重的大門一下敞開,砰地撞到了牆上。
一個戴禮帽的有明顯魯恩血統的年輕男人衝了進來,緊張地高喊道:
“有冒險家互助會的人嗎?”
愛麗絲扭頭看向了克萊恩。
沒等克萊恩做出反應,不同的角落裡有三個冒險家站了起來,愛麗絲扭頭去看影子最長的那位,發現他的身高超過了兩米。
……這個世界不會真的有人四捨五入有三米高吧?
愛麗絲低頭看了看自己,產生了片刻的擔憂。
她轉向克萊恩,發現克萊恩正盯着酒吧大門的方向,愛麗絲想了想,也把頭轉了過去。
那裡很快出現了位穿亞麻襯衣,披棕色夾克的男人,他身材中等,嘴脣發紫,褐色的眼眸裡藏着極力收斂卻無法掩蓋的強烈惡意。
愛麗絲稍作回憶,認出了這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圖的二副,“屠殺者”吉爾希艾斯。
“9500鎊!”她脫口而出。
位於事件中心的五個人紛紛看向了她,在讓人尷尬的沉默中,愛麗絲思考了片刻,指着吉爾希艾斯扭頭朝克萊恩問道:
“你打得過他嗎?”
克萊恩還沒決定好自己應該如何迴應,就看到吉爾希艾斯的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一圈後,最終落在了愛麗絲身上。
他謹慎地看着愛麗絲,試探性地朝後退了半步,確認愛麗絲沒有阻攔的打算後,他轉身鎮靜但迅速地離開了“洛達爾”酒吧,如果他的雙腿沒有打擺子的話。注①
直到他絆倒在門檻上摔了個狗啃泥後,毫不猶豫地爬起來接着行走,愛麗絲才喃喃自語道:
“難怪他能活到9500鎊……”
那三位冒險家沉默地坐回原本的位置,酒吧裡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安靜,愛麗絲輕輕皺了下眉,看了看已經吃的差不多的午餐,抱着酒瓶跳了起來,扭頭對克萊恩道:
“我們走吧?”
克萊恩於是也站起了身,他用眼神示意愛麗絲走在前面,愛麗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邁開了步子,克萊恩落後半步,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洛達爾”酒吧的溫度才重新開始回暖,有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響起:
“那是誰?”“不知道,我只聽說她包養了格爾曼·斯帕羅……”“噓,她好像是個半神。”
“洛達爾”酒吧因這句話再次陷入寂靜當中,畢竟,半神——那是四王級別的存在。
許久之後,有一個聲音稍顯疑慮地問道:“她,她看起來還沒有成年吧……”
晚上七點半,在克萊恩調整好身上的非凡物品搭配後,他們一同前往了六號碼頭。
在6號碼頭等待了一陣後,愛麗絲看見遠處緩慢浮現出一條巨大的帆船。
黑沉的海面之上,那艘船向着散發出光芒的燈塔平緩前進。
隨着帆船越來越近,旗幟逐漸清晰,緋紅但微弱的月光讓港口的人們看見上面有十顆同樣大小的自色星星,而那些星星環繞着一隻沒有睫毛的冷漠眼睛。
“星之上將!”
“未來號!”
看守船隻的海盜們、水手們騷動起來,愛麗絲在這種氣氛中不悅地踢了腳地面。
……好無聊的過場CG。
又過了十幾秒,兩側山上的岸防炮“緊張”地調整起自己,瞄準了那沒做任何掩飾的巨大帆船。
當!當!當!
遠處的教堂發出悠揚空靈的鐘聲,時間剛好走到8點整,“未來號”在這時停了下來。
終於結束了……愛麗絲撇着嘴擡起了頭。
一位穿着黑色古典長袍的女士不知什麼時候已出現於船頭,衣物佈滿不同的象徵符號和魔法標識,就像是古代傳說裡的強大巫師。
緋紅的月光下,她面前突然發亮,璀璨的星輝洋洋灑灑地降落,凝成了一道透明的長橋。
長橋不斷往前延伸,落到了6號碼頭上。
這還算是有點感覺……愛麗絲稍顯滿意地點了點頭,踩上透明的長橋,在海水微微的翻涌中,在一門門岸防炮的瞄準下,在一道道不明視線的注視下,蹦蹦跳跳地走了過去。
克萊恩站在原地,發現愛麗絲手裡還抱着那瓶她一直沒有喝下去的烈酒。
……她什麼時候抱出來的?!
不管心裡在想什麼他最終面不改色的踏上了那座星光凝成的透明長橋,跟上了愛麗絲的步伐。
……所以,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僅僅是爲了討好愛麗絲嗎?
克萊恩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岸邊,意識到在這樣的動靜下,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今天上了“星之上將”嘉德麗雅的船。
儘管這個身份我並不打算繼續保留,但……
克萊恩一邊想着,一邊加快了腳步,靠近愛麗絲,低聲朝她問道:
“這種引人注目的歡迎方式是你的主意嗎?”
“當然不是,”愛麗絲果斷地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單獨和她交流過。”
“那麼,”已經換回西裝的克萊恩伸手按了下禮帽,“就是她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