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着那具扭曲的屍體,過了很久,纔回過神來。
我看見,那窗口站着一個黑影,像是示威似的看着我,居高臨下。
那人,殺了人,居然不跑。
不知道怎麼的,我開始感覺背後一陣陣的冒冷汗,一手握着拳,一手死死抓着劍柄。
窗臺上,那人忽然一個箭步,直接從三樓跳了下來,我看見那人腳踝上閃着暗光,分明是有符籙輔助。那傢伙輕盈的落在我面前,撣了撣身上塵土,又非常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士,目光才落到我身上,昂着頭,雙手抱在胸前。
我退後了一步,我見過這個人,九宮嶺下一站,這個傢伙是三個帶走小安中的人之一,那個胸口帶着鬼紋印記的男人。
我棱着眼睛,盯着我,忽然緩步向我走來。
緩步而行的同時,他手臂一抖,直接從袖子裡抖出一把小臂長的利刃,利刃上符文涌動,閃着黑色的暗光。在離我不足半米的時候,他把利刃一拋,熟練的反手接住,旋着身子猛划過來,我趕緊豎着劍擋了兩下,卻被他強大的“氣場”推到了一邊,在旁邊幾乎站立不穩。
這個時候,我手臂又開始脫力。
門外,三個穿着便衣的男人衝了進來,舉槍對準了鬼紋一脈的傢伙。
那人卻依然沒有停下,繼續往大門處走去,我不敢上前,害怕被子彈誤傷,而那個男人,居然直接從大門口走了出去,三個便衣警察,就那麼端着槍,眼睜睜看着那人離開,根本沒有追上去的意思。我當即覺得不對勁,趕緊追到了大門口,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那三個便衣周身陰氣環繞。我心下大喊一聲不好,知道這三個人肯定輕易被鬼紋一脈的傢伙迷惑了,於是迅速追了出去。
那個時候,我和那個打扮前衛的鬼紋一脈男人已經拉開了幾十米的距離,而我的手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力量。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迅速的朝那人衝過去,跳起來舉着劍一劍往那人頭頂上批過去。
那人本來沒動,截命劍落下的片刻,他卻身子一側,擡手輕輕一揮,我的劍,被一團黑巖包繞,頓時像是染上了什麼化學物質一樣,不斷的冒煙,那黑煙一直向我手臂襲來。
我忍着陰寒和疼痛,死死的把劍往下壓。
在馬路上,行人稀少,我們倆死死握着截命劍,和一個與自己實力極其懸殊的高手以命相搏。
我咬着牙,盯着那人冷漠的臉,低聲吼道:“小安在哪裡。”
“哼。”那人迴應我的是一聲冷哼。
“你們要是敢動她一下,我就殺光你們所有人,讓鬼紋一脈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嘶聲吼道。
“憑你?”男人眉眼一挑,忽然長刀往我劍身上一格,我整個人居然被他推出去了好幾步。
他沒有理會我,轉身繼續離開,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巷子盡頭。
這天晚上,我再次嚐到了失敗的苦果和由於自負所帶來的屈辱感,這一刻,我總想做點兒什麼,讓這一趟行動不至白費,我大
喊了一聲,做出了一個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動作,我結下手印,半空中,泛起一團焰光來,我移動腳步,兩團火焰忽然環繞着我從我腳底冒上了手掌。
頓時,我感覺渾身的力量都好像在往外散發,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但是手掌上卻凝聚了極其可怕的氣流,我從來沒有操縱過這樣的靈氣。
我想都沒想直接把手裡的火球拋了出去。
一團奔騰的烈焰,直接朝長衣男人衝了過去。
劫火。
這是洛乾坤絕對禁止我使用的術法。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會忽然選擇結出這個手印來,而且,顯然這個時候,我的劫火比第一次在洛乾坤面前使用的時候變得更加強大了。對面那男人顯然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似乎是本能的用刀一挑,那團火球,直接燃燒在了他的刀尖上,一下子又竄到了刀柄處,接着向他袖子上竄過去。劫火,不燒盡所遇到的一切,絕不會熄滅。
那男人以極快的速度很深一陣,“嘭”的醫生悶響,他的外衣居然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劫火所散開的火星一點點掉落在地上,繼續燃燒,那些被震碎的衣服,一點點的全都變成了膠着狀。
那男人站在原地,這一擊沒有傷到他,但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只是,我的元氣也是大傷。
“劫火,你可以麼?”男人忽然雙手一張,兩手勾成鷹爪狀,向我走過來。
他對我動了殺心,這個時候,我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我覺得自己可能會死,但別無選擇。
我強忍着渾身的痠麻死死握住截命劍。
那人離我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也離我越來越近。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我感覺幾道疾風從斜側面嗖地飛了過來。
霎時間,四柄黑色的長劍定在了鬼紋男人四周的地面上。那男人立刻定住了腳步。
四柄黑劍緩緩消失,誅邪的從黑暗的巷子裡衝了出來,周圍四把劍在手中合成了一把,直直的向鬼紋男人的胸口刺過去。
鬼紋男人伸手抵擋,另個人的身子一瞬間幾乎在黑暗中融成了一個,等我看清一切的時候,兩人都已經退後了好幾步。
誅邪做了一個收劍的姿勢,手裡的黑劍立刻消失,背後再次出現了四柄浮空黑劍,接着,他忽然擡腳在地上一踏。
四道黑氣,立刻從鬼紋男人的腳下竄出來,鬼紋男人退了一步,忽然騰空後躍,剛跳起來,半空中就忽然出現一陣濃稠黑暗的煙霧,鬼紋男人立刻融入到煙霧之中,煙霧散開的片刻,我面前再看不見那鬼紋男人的蹤影,而誅邪從地下竄出來的四道暗光,也緩緩消失。
誅邪走上前來,問道:“你沒事吧?”
我咬了咬牙,搖了搖頭。
誅邪說道:“你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你二叔給你留下這條命,不是讓你這麼浪費的。”
我不停的喘着粗氣,低着頭,咬着牙,一言不發。
“我給你截命劍,你就這麼浪費?有這把劍,就
夠和一般的敵人對陣,和這種實力懸殊的敵人,還強行對壘,那不是勇敢,是愚蠢。”誅邪厲聲說道。
我依然沒有說話,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但這也毫無意義,我聽慣了二叔的教誨,但卻沒有二叔的心性,這個時候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懂,道理我都明白,但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剋制住自己,我就是這麼樣一個人。
誅邪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說道:“這裡有什麼感覺?”
“說不清。”我這個時候纔回答了一句,“疼痛,痠麻,有東西在裡頭蠕動。”
“嗯。”誅邪點了點頭,說,“回去吧。”
“回去?”
“你不是有個俱樂部麼?”誅邪說道,“帶我去你們俱樂部。”
我感覺自己有些發懵,趕緊點了點頭。
我們半個小時後,我帶着誅邪回到了俱樂部,我相信當時我的臉色肯定特別不好看,以至於當時在俱樂部的蕭玉兒、唐英、林玲玉、鏡宇和秦熙看我的神情都不大對勁,我一直蹙着沒,我不想回答他們任何關懷式的詢問,因爲我根本就說不清楚。
進去之後,我根本沒給誅邪搬凳子坐下,直接問道:“我很感激你的截命劍,但你讓我帶你來,我就帶你來了,你總該告訴我理由。”
誅邪揮了揮手,背後的四柄黑色長劍自己消失了,他周圍的陰氣似乎也散了不少。
蕭玉兒對誅邪微微低了低頭,似乎很恭敬。
誅邪沒有回答我的話語,先看了看蕭玉兒,說道:“斬魂、鎮魂兩脈本來也算是同一旁支,不過現在內部鬥爭不斷,圈子裡早就烏煙瘴氣了,你沒必要對我那麼恭敬,我自己都羞恥於自己出自被官方壟斷了的斬魂一脈,哼。”
蕭玉兒似乎有些尷尬,往旁邊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誅邪才望向我,說道:“我想告訴你們的事情就一件,你們現在,在做一個漫長的無用功。”
我注意到旁邊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變化,而我率先說道:“我們做的什麼事是沒有用的?”
“每一件,警察查什麼,你們就查什麼,警察怎麼查你們就怎麼查,你們永遠比儺教邪脈晚一步。”誅邪冷冷說道,“等你們找到人的時候,儺教邪脈已經把那些人都殺光了。而且,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劉洋,你們靠圈子裡的人查下去,只會處處受阻。”
他頓了頓,說:“鬼紋一脈的人,你們這裡多半不是對手。剛纔劉洋和鬼紋一脈的一名護法交手,使出劫火之術,也沒能傷及他分毫,你們跟他們搶着殺人救人,根本不可能。”
我們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我才妥協,說道:“那誅邪前輩有什麼看法麼?”
“你二叔在大戰之前給了我一個地址。”他開口說道,看着我。
我當時幾乎渾身一怔。
“你二叔交代,大戰之後,交給你。”誅邪說道,“你以爲,我一向來不參與圈內事務,爲什麼會出現在九宮嶺的戰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