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煙蘿話一落,火靈等人皆是微微一僵,不由將視線轉向自家小王妃。
楚傾顏見此擡了擡手,讓火靈等人退到一邊,然後面向程煙蘿,笑眯着眼道,“家中侍衛不懂禮數,還請煙蘿姐姐不要見怪,我家表哥傷勢嚴重,耽擱不得,姐姐可否施以援手?”
程煙蘿深深看了眼面前脣紅齒白的小傢伙,眯了眯眼,“小妹妹,你說話,姐姐喜歡聽,行,我也不爲難你們。”
說到這裡,程煙蘿側身對沙楓招了招手,“準備熱水,草藥,以及乾淨的病房。”
“是。”沙楓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些人,但是傷者爲大,此時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立即聽令吩咐小弟子下去準備。
楚傾顏心中微微一喜,程煙蘿能夠相信她的話,答應替大冰塊診治,真是萬幸。
她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本就不擅長說謊,如今卻只能硬逼着自己硬上,剛纔真是煎熬。
程煙蘿見她一臉粉紅,脣齒晶瑩,起了打趣之心,“很熱?”
“哦,沒有,就是身體不太舒服。沒事,你不用在意無關緊要的事。”楚傾顏立即搖頭。
本想再和她多調侃幾句,難得遇到這麼好玩的小姑娘,不過是有輕重緩急,程煙蘿便也沒再多關注她,而是走到大堂中央的牀榻上,伸手查看了眼蕭緒身上的傷,看完後隨口道,“胸口受了箭傷,不過算他命大,再差一釐,就一命嗚呼了。”
她隨手解開了那紗布,當看到傷口已經做了處理,這手法她感覺到有些眼熟,但是她重新包紮完後,將目光上移,“脣色發紫發黑,有中毒跡象。”
“三師弟,銀針!”程煙蘿伸手,沙楓立即將一支銀針遞上去。
程煙蘿試了下毒,卻在辨識出什麼毒時,微微訝異,“居然是蛇吻毒。”然後她轉頭嗤嗤道,“你們是招惹了什麼仇家,下手這麼狠?”
楚傾顏見她一語便說出了毒名,眼睛一亮,“那可有解毒方法?聽說這是天下十大劇毒之一。”
“目前無解。”程煙蘿遺憾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直起身,忽然看到那腰帶裡一塊玉佩斜落在外,她定睛一看,眸色驟然一變。
此時的楚傾顏並沒有發現背對着她的程煙蘿臉色的轉變,在聽到無解時,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彷彿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一角,如果天一亮,那麼空靈說的三日之期就到了,這個醫館是他們最大的期望,也是最後的希望。
不,不會的,空靈說唯今這天下,除了他師傅,如果連他的師妹也沒有辦法的話,那這毒就真的無藥可解。
可是這時候,哪裡去找洛神醫啊!
“煙蘿姐姐,你再想想辦法,我家表哥時間不多了!”楚傾顏上前拉住她的袖子,懇切地請求着。
可是她的手剛碰上程煙蘿的衣袖,便看到她緩緩轉身面向她,臉上帶着的不同於方纔的漫不經心,而是一臉的嚴肅,或者說是隱忍着怒氣。
“煙蘿姐姐,你怎麼了?”楚傾顏忍不住問道。
“你們來自京都?”程煙蘿壓抑着怒氣。
楚傾顏不知道爲何她會突然發此一問,可是明顯她已經知道了什麼,楚傾顏遲疑了半響,點頭,“是。”
“他是西軒英王?”疑問的句子是肯定的語氣。
楚傾顏微微一驚,她記得空靈曾經跟她說過,一旦承認與皇室有任何瓜葛,他這個師妹就算看着大冰塊死,也不會伸手救治。
該怎麼回答?
她已經知道了,可是自己如果再承認,恐怕等待她們的便是閉門羹。
楚傾顏臉上浮現的矛盾神色,全然被程煙蘿看進了眼裡,她忽然冷呵一笑,然後將自己的袖子從楚傾顏的手中慢慢抽出,轉臉擡手指向靜靜躺在牀榻上的蕭緒,自嘲道,“莫怪方纔我看到他臉上的面具,有一瞬間的熟悉,卻沒有想起來,莫怪他胸口包紮傷勢的手法那麼獨特,若不是他身上的玉佩暴露了身份,恐怕我還被慕容珏那個混蛋矇在鼓裡。”
“那些年,他欺我騙我,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長進,只會用這種方式來達到他的目的!”
說到這裡,程煙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這人我救不了,你們走吧!”
楚傾顏不明白爲何方纔還好好的人,說變臉就變臉,“煙蘿姐姐,行醫不看身份,你不能因爲我們的人,就拒絕我們……”
“行醫那一套你不用說給我聽,我從不吃這一套,而且我曾經發過誓,絕不會出手救治西軒皇室裡的任何人。當初的誓言不能廢!所以你們自便吧!”程煙蘿雙眸隱隱浮現一抹哀慟,但是很快就被她隱入眸底不見了,說完這些便吩咐沙楓送客,自己轉身欲離去。
楚傾顏見此,顧不上許多,伸手攔住了她,雙眼迎上了那不耐的目光,毫不退卻,誠摯地道,“煙蘿姐姐,我們都是行走在這個世上平凡的人,一樣的眼睛,一樣的耳朵,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巴,只是身上的身份不一樣而已,爲何你要執着這身份,行醫者,不應該是懷着父母心,視病患爲平等嗎?你能否暫時不要計較你與空靈的恩恩怨怨,幫傾顏救一救殿下?”
說到這裡,楚傾顏忍不住將視線轉向那安然躺着的人,那個也許下一刻就會失去呼吸的人,聲音帶着哽咽。
“人的生命,就像這世上的一霎煙華,轉瞬即逝,那麼的渺小,可是人的一生也可以很偉大,他不顧豺狼奸佞的各種威脅,迎難直上,爲百姓鏟奸除惡,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可是如今,他爲百姓受傷,危在旦夕,飽受着磨難,姐姐能否看在他是爲黎民百姓受傷的情面上,暫時不計較當初的種種?”
雖然楚傾顏不知道當初,西軒皇室在她和空靈之間扮演着何種角色,可是卻可以明顯感覺到程煙蘿對西軒皇室的厭惡,和深深的怨懟。
事到如今,只能說服她放下厭惡和怨懟。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這些話能否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