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這話一出,楚傾顏不由將目光轉向他。
“有什麼是在下可以幫到忙的,在下定盡力而爲。”
蕭然笑着點頭,這少年溫和有禮,很合他的眼緣。
“這件事等明日演練後,我再找你,可好?”
楚傾顏略想了下,最後還是點頭,“好。”
回答後,她覺得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耽擱了,便打算開口告辭,不想對面的人似乎有事。
“楚言,你會作畫嗎?”蕭然突然眼前一亮,一臉期待地看向她。
楚傾顏摸不清楚他想要做什麼,但是在外行走這麼多年,本能機警地眯了眯眼,“不知殿下問這個是?”
蕭然沒有察覺她眼底的探尋,他輕咳了一聲,彷彿有些不自然。
楚傾顏這才注意到,他臉上浮起的淡淡紅暈,比方纔的蒼白好看多了,以爲他牽動傷口咳嗽,目露擔憂。
“是這樣的,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傾顏了,以前我們在京都玩得要好,如今甚是想念,可惜她如今在他鄉,若是下次再見不知是何年何月,所以——”
說這些話的時候,蕭然故作的淡定不由自主變爲侷促,緊接着再次輕咳,才完整說出來,“所以想拜託你,能否畫一幅她此刻的模樣?”
他一直想知道她如今長成什麼樣子了,但是母妃一直不讓他干涉連城的事情,而大皇兄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他根本就拿不到她的畫卷。
他知道自己是唐突了,換作別人,他定然不會這麼問,但是面前這位少年,讓他莫名有種傾訴的衝動。
楚傾顏心裡有些動容,沒有想到在京都那個地方,還有一個朋友如此惦念她,以爲那麼多年過去了,再怎麼樣深厚的情誼也會隨着時間而淡薄,在江南那一封信,她沒有多放在心裡,但是此時看到他如此懇切掛心的樣子,她的嗓子裡有些澀意。
可惜如今不是表露身份的時機。
她眨了眨眼,將眼裡的溼意眨掉,惋惜地搖搖頭,“在下長年練武,很少碰觸那些文雅的才藝,所以要讓四皇子失望了。”
蕭然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他就釋然了,楚言雖然跟在大皇兄身邊,但到底是個外人,就算能畫出傾顏的樣子,也不能夠畫出她的神韻,只有****相對的人,才能將她的一顰一笑刻畫得入木三分。
“無事,多謝楚兄弟你今夜陪我說那麼多,我們明日再見。”
蕭然朝她感激笑着,然後招來了下屬,慢慢離開了。
楚傾顏看着他的背影,夜風吹來,撩起了他的衣衫,她有種錯覺,他這幾年過得並不好。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緒一走了過來,說是殿下見她久久未歸,便讓人出來尋她。
楚傾顏點頭,方纔在腦海中剛形成的念頭,便散了,帶着緒一就回去了。
進了營帳,她眼尖看到擺在案桌上的夜宵,心想這軍營裡的伙伕辦事效率還挺高的,也猜到了大冰塊爲什麼會不放心自己了,東西到了,她人卻不見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吐了吐舌頭。
“去哪了?”蕭緒手握着一份卷宗,靠在椅背上看着,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目光沉靜地看着她。
營帳不大,燭火照得亮堂,連同坐着的人。
他很高,不瘦不胖,用現代的形容來說,便是標準身材,穿着一件玄色衣衫,領口豎起,中間扣着一顆瑩白寶石,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禁慾氣息,通身上下,除了那顆寶石外,腰帶上還彆着一塊玉佩,其他再無裝飾。
臉上覆着面具,遮住那如畫的容貌,只露出一雙墨色琉璃眼,和細膩的下巴,以及薄薄抿着的脣。燭火在他眼裡閃動着,流光宛轉。
除此之外,他的肌膚都被衣裳遮擋住,往下,只有那雙修長的手指搭在卷宗上,那是比女子還要好看的手,陶瓷一般,在夜裡,彷彿有光澤流動。
端端坐在那裡,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讓人感受到那份風流雅緻。
她不由看癡了。
蕭緒久久未等到她的回答,不由探尋着她的眼睛,待從她眼底找到了癡迷,嘴角自然而然勾起。
“過來。”
他像是會收魂攝魄,只一句話,就讓她不由自主走向他。
待人走到跟前,蕭緒手一指那碗熱湯,“把這東西吃了,然後去睡一覺。”
楚傾顏瞅了一眼,抱着雙肩道,“那是給熬夜通宵的人吃的。”
蕭緒見此也不勸她,“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
楚傾顏聞言,立刻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旁邊,雙手撐着桌面,笑得狡猾,“我今晚陪你。”
“不要胡鬧!”蕭緒皺眉。
“我是認真的。”楚傾顏沒有以前的胡攪蠻纏,而是一字一句正色地說道。
蕭緒望進她那雙靈動的眼眸,看到了執着,最後他隨手拿了一份卷宗放在她面前,“不懂問我。”
楚傾顏這才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遵命,我的將軍。”
蕭緒被她一逗也樂了,搖頭無奈。
他真的是攤上一個活寶。
然而,他很需要這個活寶。
“好,我們兩人都通宵,都吃一塊!”她拿過一旁的綠豆糕,趁他低頭的時候,塞進他的嘴裡,等他回頭不贊同地看着她時,她卻笑得無辜。
接下來,兩人都安靜地閱着,除了火燭“噼啪”的響動,就只剩下翻動書頁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蕭緒放下一份卷宗,側頭想要看身邊如此安靜的人,卻只看到一個趴在桌上的側臉。
膚若凝脂,顏如敷粉,閉着眼,睫毛長卷而翹,在燈火中投下一片陰影,嘴角微彎着,純淨的笑意,卻若有若無地透着勾人魅惑。
蕭緒脫下身上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目光再在她身上停留了會才移開。
今夜他查看這些卷宗的時候,發現三軍的情況比他料想的還要糟糕,良莠不齊,實力比過去消減了不少。
對於這場戰爭,他忽然有了很多不確定。
就在這時候,小傢伙的出現,無形中撫平了他心中的焦躁,此時聽着她綿長的呼吸,他的心已經平靜了很多。
他重新拿起卷宗,認真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