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宗帝不急,並沒有催着顧明珠當即表明自己的心思,而是很貼心的勸着顧明珠,讓她不要着急,畢竟,來日方長,他已經等了這些年,不差這一時半會。
對於昭宗帝的溫存體貼、明事理,顧明珠頓時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忘記了在將近一年未見的時光裡,家裡人對自己灌輸的想法,以及自己心中的一些決定,頓時有些無顏面對昭宗帝,心裡更是愧疚萬分。
她現在確實把昭宗帝作爲親人、作爲哥哥在看待,並不是將他看成是自己未來的另外一半,她相信細水長流,在日常的接觸中會慢慢的產生感情,她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但她相信,只要長時間相處,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會慢慢的轉變。
雖然對於昭宗帝的一番溫存體貼很不習慣,但她還是竭力的忍受,昭宗帝自然是發現了顧明珠的軟和之態,更是使出了十分的手段來,務必叫顧明珠儘早的適應在其中。
因爲有了兩宮太后的金口,一大早就聚在景仁宮準備給皇后請安的妃嬪們大多很有眼色的錯開皇貴妃的話題,但,還是有人不死心的想要扯開。
原本景仁宮是一片和諧、其樂融融,當然表面上是如此,話語裡掩藏的暗鋒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因爲說的太過於隱晦,雖然心裡是有些不舒服,面上倒是一副親切和藹的樣子。早有心思靈敏的能不動聲色的反擊回去,至於……
挑開這層紗布的人正是秦婕妤,自從皇貴妃進宮之後,她這個大皇子的生母就被壓了一頭。原本她是想着討好皇貴妃,好給自己、兒子謀取更大的利益,誰想到,兩宮太后一出手,就斷了皇貴妃跟後宮中的拉攏,讓她白白的失了一個最好的機會,心裡如何不氣?不管氣再怎麼不順,該守的規矩她還得守着,畢竟,她不是皇貴妃。不僅有先帝、兩宮太后。看樣子連皇上都對她格外的青眼有加。從目前來看,皇貴妃是最得罪不起的。
自從一直如同隱形人的萬修儀說了不輕不重的話,引得殿中的妃嬪們用帕子捂着嘴輕笑起來。秦婕妤的氣就到了一個頂點,不陰不陽的開口,“這宮裡,也只有皇貴妃是最好命的,可以巴巴的睡到日上三竿,哪像我們這些姐妹,大早的就要爬起來。說道這裡,本宮倒是很好奇了,萬姐姐倒是託了皇貴妃的福氣,原本病怏怏的身體。因爲皇貴妃進宮,倒還能下牀了,明明看起來虛弱的樣子,居然還能強撐着給皇后娘娘請安,這份心意,看的本宮真是感動的很,要是皇貴妃能學了萬姐姐兩分那就真的阿彌陀佛了!”說完後,用帕子捂着嘴,嬌嬌的笑了起來,假到不行。
秦婕妤這話一出,殿中的妃嬪們臉色無比變了又變,連熊皇后都是難掩不滿的看着秦婕妤,姚淑妃倒是擡眸驚訝的看了秦婕妤好幾眼,似乎在驚詫秦婕妤的大膽和無畏。
雖然宮裡的老人不多,滿屋子的燕燕鶯鶯都是今年選秀出來的,大都是些低等位份的,雖然在宮裡生活才幾個月的時間,可到底也都是極有眼色之人,聽到秦婕妤這話之後,離秦婕妤近些的都不約而同的微微的移開了些,免得被秦婕妤攀扯上。
萬修儀儘管竭力的維持面容上的平靜,只是一雙眼睛泄露了她此時真實的情緒,看着秦婕妤矯揉造作,她真恨不得此刻就撲上去將她碎屍萬段。
連着深深的深呼吸了好幾次之後,手背上的青筋還是爆裂狀態,十分的猙獰,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思緒,萬修儀淡淡的說道,“是啊,要說福氣這東西,還真是說不準的,皇貴妃命好是我等這般低賤的人是攀扯不上的;要是像本宮這樣的,才真真的叫福氣不好了,從小沒了父母,好不容易承蒙聖恩進入宮中,偏偏這身子又是個不爭氣的,每每想起來,總是覺得對不起皇上,白白費了皇上的一番厚愛。”
萬修儀不冷不熱的話一出口,熊皇后眼裡就浮現了淡淡的笑意;姚賢妃則是低着頭裝作品茶的樣子,勾起的嘴角泄露了她此時真實的表情;沈德妃則是故意拉着坐在她身旁的萬修儀,低低的說着什麼,表情也是很愉悅;芙婕妤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彷彿她不是其中的一員,唯有手中捏着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團;至於其他的,因爲不知道內情,看殿中的神色,倒是很乖覺的低着頭,靜靜的或是坐着或是站着,置身於外。
唯獨不同的就是秦婕妤了,一張臉如同漆黑的鍋底般,一雙眼睛噴火的看着萬修儀,恨不得生生的焚燒了她纔好,到底也是不敢放肆的。
如果說她可以對後宮中任何一位女人動手,而毫無愧疚心理替自己辯解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大齊的大皇子,將來的太子,皇上,不管將來要承受什麼,她都能坦然的去面對。只有對着萬修儀,她纔沒有如此足的底氣和膽色。
當年所發生的事情,雖然被皇上強制的壓下,知道真相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但有一個真正的當事人,瞭解所有的內情,而自己偏偏不能動手,這種鬱悶、憋屈,是沒人能身同感受的。原本,按她的計劃,萬修儀是不該存在的人物,爲了防止她將來給自己帶來的威脅,她特意花了很大的心思去準備一切。誰知道,誰知道她的命如此之大,自己也想不到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耗費了無數的珍奇藥材,保住了她一命。
在生下大皇子,自己的地位也着實的穩定了不少之後,她不少沒有想過法子除去這個威脅,她敏感的察覺到,之所以自己的地位止步於正三品,正因爲這個萬修儀的存在。因爲皇上只要看到萬修儀一副弱不禁風、奄奄一息的樣子,就會記起自己曾經所做下的事情,而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永遠都停留在了工於心計之上,同樣也會影響兒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管她做了多少的努力,只要有萬修儀,她就永遠不能改變皇上對自己的影響。
因此,對於萬修儀,她一直都存在着很複雜的感情,當初要不是她,自己或許也沒有機會能進宮,能生下大皇子,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但也是因爲她,拖住了自己前進的步子,讓自己無法搬開眼前的石頭,才朝前走一步。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想法子除了她纔是,就算皇上明白真相,生自己的氣,只要有大皇子在,自己總會有法子挽回皇上的心思。雖然活人不能跟死人比,死人留個活人的影響永遠都是好的,地位是無法動搖的,但是,只要活人還活着,就有機會扭轉這一切,就算給死人潑了無數盆髒水,可那又如何?死人是不能爲自己說話的,就算死人想要改變,恐怕也是有心無力。這個世界上從來最爲了解你的人,不是你所謂的最親密的人,而是你恨之入骨的敵人。對於將自己害到如此地步的秦婕妤,萬修儀是將她作爲了自己最大的敵人,所以,她很善於從秦婕妤的最細微的表情去分析,分析她又有什麼主意,從而自己做出應對的法子,免得被她給算計了去。當她看到秦婕妤眼裡的冷然時,她就知道,秦婕妤這是要對自己動手了。
心裡冷冷一笑,正好,她怕的就是她不動手,曾經,她也是藉着秦婕妤對自己下手的機會博得了皇上對自己的憐惜,讓皇上開始看到自己的存在。雖然,秦婕妤捂着帕子輕輕的咳嗽了起來,承擔的後果是大了些,但是,只要能在皇上身邊,能在皇上心裡有一席之地,那麼,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萬修儀眼裡迸發出無限的激情和堅定來,然後,咳嗽得更加用力了。
熊皇后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萬修儀身體不好是宮裡皆知的事情,曾經好幾次都到了最危險的關頭,連太醫都說沒救了,偏偏她命大,硬生生的撐了過來。每次看到她病歪歪的樣子,看得人心裡頭也着實的不舒服,她也不好爲難什麼,總是讓她好好的養病,這個萬修儀平素看着是個知情識趣的,總是靜靜的窩在毓秀宮養病,也不輕易的冒出頭來掐尖,很多時候都讓人忽略她的存在。當然除了她每次到了緊要關頭的時候,昭宗帝去毓秀宮探病,才讓人有恍然一悟,哦,原來,這宮裡還有一位萬修儀啊!只不過,從目前的情形看,怕是這位萬修儀也是個不簡單的,看來,將來指不定要冒出什麼事情來,熊皇后心中暗忖。
見一時冷場,司馬才人突然用帕子掩着嘴笑開了來,“說道這裡,婢妾倒是想起閨閣中的一段笑話來。”
熊皇后微擡着頭平靜的看了看司馬才人,倒是表現出一幅好奇的樣子來,“哦,是什麼好笑的事情,說出來讓本宮及這些姐妹聽聽。”
熊皇后一開口,其他的妃嬪也都好奇的看着司馬才人,司馬才人許是因爲自己要說的事情太過於好笑,一直捂着帕子笑個不停,倒是把一干人等好奇心給引了出來,開始紛紛的催促着司馬才人。
秦婕妤見狀,只是鄙夷、不忿的掃了一眼,真真是個會巴結討好的,一副興致缺缺的把玩着泥金真絲綃麋竹扇,似乎對此話題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