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夫人聽着這話,想要反駁,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嚴老爺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嚴靖,眼睛裡有着一閃而過的厭惡。快的嚴夫人根本就沒有看到。半響之後。他緩緩開道:“好了,夫人,這事兒便算咱們認栽吧!誰叫靖兒碰了不該碰的人呢?手腕被打折了,那就好好醫治就是!省的他這些天來跑到外頭去給我惹是生非!”
“那裴家的丫頭也不過是個鄉下丫頭,瞧你說的金貴的……”
“甭管人家以前,只要人家現在是千金大小姐,你那傻兒子就要離人家遠遠的!真是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嚴老爺氣哼哼道。
嚴夫人聽到這話,很想反駁兩句,但是剛張開嘴。嚴老爺便揮揮手道:“好了!你在這裡好好的看着他吧!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說着,毫不猶豫的便轉身離開了。牀上昏迷不醒的嚴靖,他是瞧也沒瞧一眼。
嚴夫人站在屋子裡,瞧着丈夫離開,她的嘴脣咬的死緊死緊,眼中爆發出一陣怨恨至極的目光來。
哼!你不是厭惡這個傻兒子嗎?可當有一日,你那個聰明伶俐的庶子沒有了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該多看靖兒一眼了?
此時此刻,嚴夫人一直壓抑在心底的一個念頭忽然間爆發了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有一個小丫鬟探頭探腦的走進來,對着嚴夫人請了個安道:“夫人,奴婢是少夫人身邊的蘋果。聽說大少爺出了事情。少夫人不便下牀,因此便打發奴婢過來瞧瞧。”
嚴夫人立刻將滿臉的陰霾收了起來,她笑眯眯的瞧了一眼蘋果,問道:“你家主子今日好不好?”
“回夫人話。少夫人今日一切都好,一日三餐吃的也比往日多了些。精神氣兒也是越來越足。”蘋果細聲細氣的道。
嚴夫人聽的滿意極了,她點點頭道:“大少爺不過是受了些小傷,不礙事的,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叫她不要擔心,好好養胎就是,明兒個我會去看望她
。”
白蕊琪腹中孩兒現如今是嚴夫人最大的王牌。她自然不希望其出一丁點的事情。
蘋果聽了這話,彎腰福了福身,便告辭離開了。
當晚,白蕊琪聽了蘋果帶回來的消息,坐在牀上思考了片刻,竟然微微一笑,道:“打的好!大少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居然跑去打裴二小姐的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經過這次的事情以後。想必他就會收斂一些了。”
白蕊琪是真的沒有料到不過是一個傻子少爺,居然還有這個色心跟色膽。幸虧今日捱了打,倘若這個傻子以後被別的狐狸精給迷走了,那她可就該倒黴了,今日這結果不錯!
而且,她心中還有不能說的秘密,那嚴靖當初那麼噁心的折磨她,白蕊琪早就對這個人恨之入骨了,嚴靖倒黴,說她是最快樂的人一點也不爲過。
蘋果在底下將白蕊琪的眼神盡收眼底,微微嘆息一口氣沒說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裡,嚴府又風平浪靜了兩日。
緊跟着,便是一件驚動了全府上下的大事情,在京郊別院裡養傷的二少爺嚴濤,傷勢惡化,不治身亡了。
嚴大老爺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人,這個沉重的打擊頓時便讓他眼前發黑,差點就站立不穩了。
“快!備車,我要去別院裡瞧瞧去!”
底下下人聽了嚴老爺此話,當即點點頭,轉身退下去了。
後腳嚴夫人便急匆匆放從外面走進來,見了精神大受打擊的嚴老爺,她頓時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老爺!你怎麼樣?濤兒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嚴老爺聞言,頓時轉過身來,忽然目光如刀一般的割在嚴夫人身上:“你跟我說實話,濤兒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老爺你瘋了
!這兩日我一直都衣不解帶的陪在靖兒身邊照顧,哪裡還有心思做別的?濤兒的死是個意外,跟我有什麼關係?”嚴夫人聽了這聲質問,頓時大怒。
嚴老爺看着這樣的她,激動暴怒的心情頓時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喘息兩口氣,望着自家夫人道:“這怎麼就是意外了?要不是你一直堅持讓他去莊子上養傷,那能出現這樣的事情嗎?”
“可當初送他去莊子上,也是老爺你同意了的啊!”嚴夫人怒極反笑:“我不過是幫着料理一下而已,沒想到你竟然怪到我頭上來了!好!我早就知道你對我掌管中饋這件事情不滿意了,那我就不管了,你另外找人吧!”說着,轉身便要離開。
嚴老爺一把將她拉住,直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我只是覺得濤兒這去的也太奇怪了,想要問問你而已,你從哪裡來的這樣大火氣?是不是心虛了?”
“鬼才心虛了!我是傷心!辛辛苦苦替你把事情辦了,沒想到最後還要落埋怨,被懷疑!”嚴夫人怒道:“是個人都受不了你這種語氣的好不好?”
嚴丞相定定的瞧了她兩眼,見那種委屈中夾雜了憤怒的表情不似作假,他也慢慢的平靜下來了,語氣淡淡道:“好了,是我錯了,我也不跟你吵了,現如今濤兒沒了,我要去莊子上看看他去,你要不要去?”
“我不去!我要在家裡看着靖兒!”嚴夫人斷然拒絕道:“我也不愛在你面前擺那假惺惺的一套,濤兒去了,我心中也是難過的,可是這偌大的丞相府也是需要一個人主持局面的,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等他回來了,我再去他面前好好的哭一場罷!”說着,嚴夫人兩個眼圈兒立刻就紅了,眼見的傷心無比。
嚴老爺不疑有他,要是嚴夫人真的放下一切跟他去了,那他才懷疑呢!當下,他點點頭道:“好,你在家裡主持局面。把那靈堂什麼的,都佈置起來吧!濤兒回來了,也能安心的走。”說着,他這個大男人,眼圈也紅了。
嚴夫人目光頓時閃了一下,卻極爲乖巧的點了一下頭:“好,你就放心的去吧。多帶兩個太醫一起去,查查濤兒到底是爲何去的。可千萬不能糊里糊塗的就把人帶回來,知道嗎?”
嚴老爺聽到此處,終於徹底的相信這件事情跟嚴夫人沒有關係了,在過去,他一直都害怕自家夫人害了嚴濤這個優秀無比的庶子,而一再的對她提防,然而十幾年過去了,嚴夫人一直都沒有動作
。今日一聽到嚴濤去世的消息,他本來立刻就懷疑了嚴夫人,但聽了嚴夫人這一番話之後,他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我這就去莊子上,你在家將一切都佈置好,知道嗎?”嚴老爺又囑咐了一遍,這才轉身出去了。
嚴夫人淚水漣漣的親自送他上了馬車,親眼看着他絕塵而去。
等回到自家院子裡,屏退了下人之後,嚴夫人對着身邊的林嬤嬤問道:“痕跡都清理乾淨了嗎?”
“夫人放心吧!二少爺他是真的因爲傷勢太重而死的,奴婢派去的人只是在藥裡做了個小小的手腳而已,不會被人發現的。那些有關的下人早就撤退了。”林嬤嬤緩緩答道。
嚴夫人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說着,她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的笑容來:“嚴濤這個逆子,多活了十八年,如今終於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夫人說的是!”林嬤嬤當即附和道:“因爲有他在,大少爺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這下子,再也沒人能壓住他的鋒芒了!”
“哈哈哈!我等的便是這一刻!”嚴夫人又得意,又猖狂的笑了起來:“等蕊琪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老爺的心這下可就要全部放在靖兒這一邊了。”
“可是夫人,萬一少夫人肚子裡懷的,是個女兒可怎麼辦?”林嬤嬤有些遲疑的問。
嚴夫人不以爲意的道:“這怕什麼?蕊琪既然能生第一個,那就能生第二個!”說着,端起了桌上的茶盞。
“可是夫人,你忘記了?大少爺前幾日受了那麼重的傷,太醫曾經說過,他再難有子嗣了……”林嬤嬤小心翼翼的道。
“噗!”的一聲,嚴夫人嘴裡的茶一下子噴了出來。
林嬤嬤連忙拿出帕子來替她將嘴巴擦拭乾淨了。
“這事兒我都快忘記了,那照這麼說,要是蕊琪肚子裡懷的是個女孩兒,那咱們嚴家可就要斷後了?”嚴夫人有些憂心忡忡的問
。
林嬤嬤點點頭。
“天啊!早知如此,那我就晚一些再要嚴濤的命!至少要他留下一個孩子來!”嚴夫人頓時扶額嘆息道。
林嬤嬤在邊上看了嚴夫人大受打擊的樣子,頓時開口勸道:“夫人,你也不用太過傷心,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後悔也是沒用,咱們能做的,也就只能期盼蕊琪肚子裡生的是個男孩,別的,一概強求不得。”
嚴夫人即使心中難受,卻也只能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當日下午,嚴老爺便親自將嚴濤的屍首從別院裡帶回來了,正如林嬤嬤所說的那樣,嚴濤就是因爲傷勢過重才死去的。嚴老爺帶去的兩個太醫不論怎麼查證,到最後都是這個結果,嚴老爺看到最後,也就死心了。認命的將這個自己疼愛了十幾年的庶子屍首從別院里拉回來,親自將他放到早就準備好的金絲楠木棺材裡。
靈堂是嚴夫人早就已經設好的,嚴老爺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府中到處都已經掛起了白紗,衆人身上都穿了麻衣頭上戴了白巾,瞧這架勢,竟然是將嚴濤當做嫡子來下葬的,傷心欲絕的嚴老爺看到這一幕,心中總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嚴夫人是早已經哭暈在了靈堂上的,嚴老爺回來的時候,她正被下人擡到靈堂一邊的偏廳內一張涼塌上歇息。也是一身白衣重孝,嚴老爺看到她這副樣子,也是忍不住難受起來。
這一樁喪事一直到十天以後纔算是完全結束。
白蕊琪因爲有孕在身,整個喪事的過程她都沒有參加,嚴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個不字的。嚴濤死的時候,沒有留下一男半女,此刻白蕊琪肚子裡的孩子擔着嚴家未來的重擔,就連嚴丞相,有時候也會問一句。
這段時間,無疑是白蕊琪最爲開心幸福的時間,害她的嚴濤死了,嚴靖也滾的遠遠的,嚴夫人每日裡都會派人來噓寒問暖,隨着她的小腹漸漸隆起,白蕊琪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只要她生下一個兒子來,這嚴家,就是她來當家做主!
可她卻從來也沒有想過萬一她肚子裡到時候生不出來個男孩該怎麼辦
。嚴夫人對她的態度一定會大打折扣。
這些,白蕊琪沒有想到,蘋果卻是想到了,可是她看着每日沉浸在幸福當中的自家主子,那勸慰的話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何必要叫白蕊琪擔心呢?那樣對其腹中胎兒不好,且沒有用處。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蘇熙芸腹中胎兒已經有七個月大了,再加上如今天氣炎熱,她有很多時間都是呆在屋子裡的,她的活動場地,就是花廳那麼大的一點地方。
先前的時候,齊燁還沒事兒到外頭溜達溜達,家裡有了客人,他也會叫蘇熙芸接待,可是這兩個月來,他卻是堅決不允許任何人再上門來了,除了蘇倩雲與阿蠻。這兩個人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大夫,他自然不會拒絕。
有齊燁陪着,一開始還好,可時間長了,蘇熙芸便覺得有些無聊了,這時候,她瘋狂的想念起現代的一些吃食來,還有那個時空裡,做這道菜的人,以及陪着她吃那些東西的親人,朋友,那些曾經最喜愛的街道,書籍,歌謠,無數次的在她的睡夢之中出現。蘇熙芸知道自己想念他們,可是她卻知道,這輩子,她都回不去了。
那些過往,就像是一個夢境一般。曾經真實,但如今卻虛幻。
傷痛是沒有意義的,如何過好現在的生活纔是最重要的。這句話,在穿越之初,蘇熙芸便已經明白過來,也是這句話支撐着她走到了現在,現如今,她擁有了最愛的人,最幸福的婚姻,還有最親的母親姐妹陪伴在身側,她已經不需要那麼小戒備,拼命掙扎 了,可是這時候,她卻很是想念現代。
想起這些的時候,蘇熙芸的神情便有些落寞。
齊燁在旁邊看到她的這個表情,心中很是心疼,但是蘇熙芸從未告訴過他什麼,他也就假裝自己看不到,只等有一天蘇熙芸願意告訴他的時候,他再聆聽她的秘密。
是的,齊燁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小妻子,心中是藏着很深的秘密的。
可是他不問,只要擁抱着她,他就很滿足了。
還有三個月,蘇熙芸肚子裡的孩子便要出生,皇后在宮裡一直都很掛念這件事情,早早便已經將穩婆,奶孃,都備下了,都是她最知根知底的人
。同樣的,她也曾對裴大夫人耳提面命過,旁的人生孩子她不管,可是蘇熙芸生孩子,阿蠻是必須得要到場的。
裴大夫人一口便答應了:“娘娘,熙芸可是我外甥媳婦兒,沒說的,等她快要臨產的時候,我便叫她到榮王府裡守着!”她難得的豪氣雲千了一回。那幅絲毫也不介意的樣子頓時惹的皇后一陣哈哈大笑:“難得你也有大方的時候!”
裴大夫人也笑:“我雖然管着阿蠻,不叫她給人瞧病,可這丫頭轉身便鑽進了書房裡,整日整日的鑽研醫書,也不愛出來與人交流,平時京裡有個宴會什麼的,她也不愛參加,給人瞧瞧病也能走動走動,我也就不阻攔她了。”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自豪與無奈。
她的女兒一出手便能將頻臨死亡的孕婦與孩子救回來,這也是好事一件呢!
“哦?可本宮聽說,丞相府的嚴夫人,曾經爲了她兒媳婦小產的事情專門跑到府上求你,也沒能求動,最後萬般無奈之下,下跪了你才答應,是也不是?”皇后慢悠悠的道,語氣裡頗爲感慨:“想那嚴夫人,在京都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了,沒想到竟然被你給逼到那份上,你也算是厲害的了。”
裴大夫人聽到皇后調侃,當即揚眉道:“不管怎麼樣,玥兒將她孫子保下了,這總是真的,她就跪一下怎麼了?也不算虧!”
皇后聽到這裡,頓時掩嘴而笑:“怎麼說都是你有理!這下子,那些個不是有十分緊要事情的人,是不敢輕易登門的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裴大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家阿蠻,那不是一般人能夠請到的!”說着,她忽然又想起一事來,當即開口問道:“對了,雲側妃腹中的孩兒還有多久要生?她是不是與榮王妃的日子差不多?”
皇后聽罷,當即點點頭:“是差不多,前後十天的事兒。怎麼了?你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
裴大夫人聞言,當即嘆口氣答道:“你是知道的,我家玥兒認了雲側妃做姐姐,這雲側妃生產的時候,她肯定也是要到場幫忙的,這我是攔不住的。要是與榮王妃的日子撞到一起,那可就有我家玥兒忙的了。”冬木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