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信封敲頭苦思,青煙在旁道:“王妃先別忙想,王說,您要是樂了笑了,就讓您把信拆開瞧瞧,那裡頭安排了一件事給您,王說,務必請您辦到,他保護了您這麼長時間,這就算您交保護費了!”
“保護費?”唐笑霜輕哧,“就知道他沒有那麼好心了,還收保護費,黑社會黑老大!”
她一邊咕噥着,一邊粗暴的拿牙齒把手中的信封肢解,從裡面掏出信紙,粗粗的看了一遍,口中驚呼:“不是吧?他竟然讓我去做這種事?”
“做什麼?”青煙在一旁好奇的問。
“做……”唐笑霜憋紅了臉,忿忿道:“總之呢,就不是什麼好事!青煙哪,你們家王,簡直就是一朵大奇葩!讓我做這種事,他怎麼想得出來啊!”
她一徑感嘆不已,那邊青煙卻聽得一頭霧水,奈何唐笑霜不肯說,她身爲奴婢,自然也不好過問主子的事,只笑說:“王交待奴婢的事,奴婢已經完成了,現在呢,奴婢是王妃的人,王妃可有什麼要吩咐的,奴婢這就去做,明兒那場生辰宴,只怕比公主那次設的宴會,還要兇險幾分呢!”
“那是自然!”唐笑霜深以爲然,“我把我那姨娘的臉毀成一個妖怪,又把我那爹坑得兩眼發直,這一回去,他們怕是恨不能將我抽皮扒筋剔骨啊,不行,這一回,不能像在公主府那樣被動,本王妃明兒要先下手爲強!左右你們家王說了,玩死玩傷都算他的!”
“是啊!”青煙驕傲回,“有我們王罩着,王妃,你只管鬧,你放心,我和青渺,還有紅劍烏劍他們,隨時聽候你的號令,你想做什麼,給奴婢一個眼風,奴婢給您辦得妥妥的!你那孃家人,昔日那樣欺負你,這回一定得狠狠的找補回來!”
唐笑霜嘿嘿笑:“那是必須的!坑爹什麼的,我最有經驗了,我唐笑霜專業坑爹一百年!這技術水準,槓槓的!哎,對了,最近我那挨坑的爹,有什麼不長勁,做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青煙嗤嗤笑:“這個嘛,想必是做過的,不過,奴婢可不知道,這事兒,得去問咱們溫大公子,他手底下有一檔子人,可是負責採集情報的!”
“那他在哪兒呢?”唐笑霜急急道:“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找他!”
兩人正要往殿外走,忽聽外頭有人大叫:“哎呀,屬下哪敢勞王妃去找呢!屬下是要自動送上門的!”
“溫公子,你怎麼來了?”青煙驚喜叫,“你不是跟王出門了嗎?”
溫良長嘆一聲,慢條斯理道:“誰說不是呢?這都出門趕了幾十裡地了,突然讓我巴巴的趕回來,說忘了一件大事,我當什麼大事呢,卻原來是王妃的事!唉,這娶了媳婦的人啊,就是不一樣,媳婦兒的事,全成大事了!”
“誰是他媳婦兒啊?”唐笑霜下意識的抗拒這個稱呼,回:“我纔不要做他媳婦兒呢!”
“做王的媳婦兒不好嗎?”溫良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被顏無歡傳染了,他每次看到唐笑霜,也忍不住想要逗她,話說,王給她起的外號還真是形像啊,小糰子,小丸子,小圓圓,小湯圓,哈哈,她這臉蛋圓圓,眼睛圓圓的,又姓唐,可不就是個小湯圓嗎?
唐笑霜很不恥他的笑,這笑簡直跟那怪大叔一模一樣,她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嗎?瞧他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做他的媳婦有什麼好?”她咕噥着,“他的年紀那麼大,臉又那麼臭,脾氣那麼怪,仇家那麼多,一出門就挨砍,簡直就是個倒黴蛋好不好?”
“倒黴蛋?”溫良大笑,笑罷又忍不住要爲顏無難默哀,他兄弟可憐啊,出門辦事還對家裡的小媳婦兒牽腸掛肚的,生怕她應付不來,挨人欺負,事事都想幫她打點好,這般操心費力的,殊不知人家壓根就不領情,唉,一向冷心冷腸從不動情的人,一旦動了情,那就是一場情劫情難啊!
身爲兄弟,出於良心,他覺得自己該爲顏無歡做點什麼,比如,說點好聽的話之類的,把他的那腔深情,剖析在他家小媳婦面前,顏無歡是個悶貨啊,一肚子話倒不出,可他不一樣啊,他口若懸河,舌生蓮花,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就不信說不動這小丫頭!
溫良清清嗓子開口:“王妃啊,你有所不知啊!咱們王這一路走來,十分的不容易!從他十三歲起,先皇即逝,緊接着,老王妃也追隨而去,他是先皇生前最愛之子,亦有意傳位於他,咱們王可是文武全才,才十三歲起便已是沙場名將,深得先皇喜愛,更得朝臣們推崇,若不是老王妃一念之差,這會兒,他已是顏國的主宰!是真龍天子,是皇上!”
唐笑霜皺眉:“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痛說革命家史?”、
“只是想讓你知道,王的這種性格,是如何形成的!”溫良本來只是隨意說說,然而一憶及舊事,陡然覺得滿腹悲愴,面色也陡然變得凝重,他輕嘆一聲,說:“他以前也是頂調皮跳脫的,小的時候,我可沒少挨他的捉弄,那時候的日子,還真是快活,我們一起上樹掏鳥窩,一起溜出皇宮玩兒,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他人最是聰明,明明天天玩兒,書卻念得最好,嘴又甜,你猜那時先帝叫他什麼?”
“什麼?”唐笑霜不自覺問。
“開心果!”溫良回答。
“開心果?”唐笑霜愕然,隨即爆笑,“不是吧?就他那模樣,能做得成開心果?大悶鬼還差不多!”
“是啊,看他現在這樣子,我也都快想不起和他一起長大時的模樣了!”溫良唏噓道:“但那個時候,他真的是個開心果,嗯,就跟你現在這樣,整日裡搞怪,作什麼都興致勃勃的,可自從先帝和老王妃離世,一切全變了!他被顏帝設計,孤身一人陷於沙漠之中,後又西域人所擄,受盡屈辱,九死一生,方得回國,然而回來之後,面對的卻是親人反目,友人背叛,曾經對他恭敬信從的人,轉眼間便向他磨刀霍霍,你是想像不出,那種整個人生都被顛覆的感覺,那段日子,真的……真的很難熬……我們曾悲觀的以爲,我們會挺不過去,因爲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如何能與一個年富力強的成年人對抗?那時的顏帝,真是壞透了,壞到你無法想像……”
溫良說到激動處,喉間突然哽咽,兩眼通紅,脣角輕顫,這樣真實的表情,幾乎在猝不及防間吸引了唐笑霜。
“既然你們知道他壞,那爲什麼執掌軍權之後,不趕緊把他幹掉,還讓他有力氣反撲,又重奪軍權?”她不解的追問。
溫良苦笑:“是啊,你問得太好了!我和王每每憶起此事,也會追悔莫及,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誰都懂,可是,真要動手時,不是人人都有斬草除根的狠厲的,最其碼,當時的王,沒有!”
“怎麼可能?”唐笑霜驚叫,“他那樣冷血無情的人,人人都叫他閻王……”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閻王!”溫良大聲打斷她的話,“人都是在現實的逼迫中,才慢慢變得殘忍冷血無情,就算到現在,我仍然不認爲王無情,縱使他是閻王,他也是有情有義的閻王!顏帝那種人,纔是真正的無情殘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他跪地苦求,以兄弟之義綁架了王,又以先帝遺命來約束王,王最終放了他一條生路,他卻一轉身就把死路給了王!卑鄙的利用了王身邊的人,重傷了王,毀了他的雙腿!”
唐笑霜聽得驚心動魄,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顏無歡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原來,這句話,是他用生命和雙腿總結出來的。
她默然無語,半晌,幽幽道:“你跟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你這麼一說,我愈發覺得你家王是倒黴蛋了!不過,唉……”
“什麼?”溫良問,“不過什麼?”
“沒什麼!”唐笑霜小聲咕噥着,“突然覺得,這倒黴蛋挺招人心疼的,十三歲就天天跟人鬥,比我慘多了,我至多跟人爭個饅頭包子吃,他這爭的可是命啊,這孩子,確實太不容易了!”
“這孩子?”溫良瞪眼,懷疑自己矯枉過正,剛纔還說是大叔是老人家的,這會兒怎麼變孩子了?不過,她貌似說到心疼,這是不是說明,這丫頭已經動了惻隱之心了呢?
女人的愛情,很多都是從同情心開始的。
溫良精神大振,決定再接再厲,忙接道:“是啊,王這一生,十分坎坷,但不論怎樣坎坷,他一直不曾忘卻初心,有的人,在苦難折磨中變態,有的人,則在苦難中成神,我覺得,我們王就是這樣,他歷經坎坷,反而擁有一顆仁慈寬容之心,這樣的人,不管是做君王還是做夫君的,都是極好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