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帝起身,金色龍紋短靴越過那條血色溪流,向他走了過來,他聽見顏帝開口:“郭福,宣御醫,唐愛卿有壯士斷腕之心,朕,信他了!”
唐森心頭終於一鬆,他“咕咚”一下栽了下去。
再醒來,人在傲龍殿的暖閣,顏帝和顏悅色坐在他身旁。
“你用這樣的方式,向朕表忠心,朕心中十分感動!”他說,“說起來,你和朕,還是兒女親家呢!朕有一個想法!”
“皇上請講!”唐森虛弱回。
“正楓和可心,原訂在今年年底大婚的!”顏帝微笑道:“朕瞧着兩個孩子,也是情投意合,有意提前完婚,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覺得如何?”
唐森微怔,他沒想到顏帝會突然作這樣的決定,亦想不出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做,但跟顏帝打交道久了,他倒也摸清一個規律,那就是,他說的事,你只管點頭贊同就好,在他面前,你不可以耍心計,越直白越傻越好,當然,當他需要你出主意,需要你聰明的時候,你卻也是不能傻的。
但現在,他只需要服從。
他點頭:“臣全聽皇上的!”
“那麼,就選在下月初八吧,也是好日子!你回去之後,就操辦起來吧!”顏帝道:“太子娶妻,這可是皇宮裡頭的頭件大喜事,務必要辦得風光,紅風鐵的那筆重禮,你也不用再交還於朕了,就當朕送給你的彩禮了!籌辦的過程中,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跟朕開口!”
唐森聽得滿頭是汗,連說:“不敢!那筆禮,足夠了!”
顏帝“嗯”了一聲,說:“好!那就這樣吧!朕也乏了,你也回吧!手上的傷,多養養,辦婚事固然重要,也不能太過勞累!”
唐森唯唯諾諾點頭,見顏帝放他回家,心頭一顆石頭算是落了地,眼瞅着顏帝就要走出玄關,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不想顏帝突然又停住了。
“朕忘了說一件事!”顏帝回頭看他。
“皇上儘管吩咐!”唐森忙躬腰。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顏帝淡淡道:“只是,依宮裡的規矩,太子妃在出嫁之前,是要到宮裡來學規矩的!”
“是!”唐森點頭,“待臣回去,就讓可心收拾一下入宮,聆聽宮中教習嬤嬤的教誨!”
“好!”顏帝淡笑,“只是,就她一個人入宮,難免覺得孤單,不如這樣吧,讓你家小雨澤也一同陪着進宮好了!上次太后還念着這孩子呢!說他生得粉粉嫩嫩,人又機靈,很是討人喜歡!你也知道,太后上了年紀,就喜歡的就是孩子!”
唐森腦子裡“嗡”地一聲,怔在了那裡。
讓唐雨澤入宮,這是要,作人質?
顏帝果然是顏帝,多疑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但他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好在只是作人質。
唐森強笑點頭:“犬子能得以陪伴在太后左右,那簡直就是他的福份!只是,他紀尚幼,不過五歲,也被寵壞了,萬一吵到太后……”
“那就要讓唐夫人也一併進宮好了!”顏帝擺擺手,笑:“這樣,你要是想做點什麼,也不用顧忌她,自由自在的,多好!”
“微臣……豈敢?”唐森苦苦臉,不想再提這事,趙媚兒的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實是天大的恥辱,更何況,這事件裡,還涉及到顏帝的隱私。
但顏帝顯然對此很感興趣,腳搭在門檻上,手扶着門框,興致勃勃問:“朕很好奇,你跟你的紅顏知已,在那酒酣耳熱之際,顛龍倒鳳之時,都說了些什麼?她知道的事,可真多!”
“她一介娼妓,微臣只是拿她取樂,從來沒跟她說什麼不該說的事!”唐森這回抵死不承認,因爲他知道,這種事,是沒有實證的,他大力搖頭,說:“皇上,這趙媚兒是被人利用了,專門來對付臣的!”
“一個娼妓,不好好的侍奉男人,卻有膽子來跟你安平候作對,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顏帝似是跟他說話,又似自言自語,“也不知他們給她吃的是什麼樣的熊心,又是什麼樣的豹子膽!”
“微臣派人去查她!”唐森咬牙,“待臣抓到這賤人,非將她抽皮扒筋活剝了不可!”
“你以爲她傻?”顏帝輕哼,“她可不會坐在那裡,等着你去抓她!早跑了!”
“跑了?”唐森愕然,爾後又發狠:“便算她跑遍天涯海角,微臣也要把她扒出來,泄心頭之憤!”
此時此刻的趙媚兒,確實已算到了天涯海角。
她已經出了顏國,到了東武地界。
負責送她的人,是青渺和烏劍。
在生辰宴結束的當天,兩人便依唐笑霜的要求,把趙媚兒藏在起來,藏的地方,任誰也想不到。
趙媚兒扮成了嫖客,大模大樣住進了鳳盈閣。
顏帝的人在外面搜得暈天暗地,把鳳盈閣的老鴇也抓了去,但是,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趙媚兒就站在那堆嫖客裡頭,沉默的看着這一切。
對於藏人這種事,唐笑霜從來都是腦洞大開的。
當然,趙媚兒很快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莫名其妙的做了別人的刀劍。
她很憤怒,她倍感恥辱,原來所謂的富貴癡情公子,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一場無恥的騙局,心中對愛情的美好渴望落了空,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傷心,她對着發紅劍哀聲請求,求他留下自己,哪怕做一個卑微的侍妾也行,她甚至也不在乎他其實並不是權勢滔天的貴公子。
但是,有青煙在旁,紅劍只能冷着臉,絕情的甩開她的手。
趙媚兒又羞又怒,終於失了理智,她對着唐笑霜破口大罵,唐笑霜嘿嘿笑,也不多說,只一揮手,青渺把一隻小箱子遞給她,唐笑霜在趙媚兒面前將箱子打開來,有五彩的光自箱內射出,光怪陸離,美不勝收。
黃澄澄的,是金子,綠油油的,是碧玉,亮晶晶的,是寶石。
趙媚兒的哭聲嘎然而止。
“或者,帶上這隻箱子,我送你遠走高飛,或者,你血濺當場,被我欺負到死,兩條路,你任選一樣吧!”唐笑霜笑嘻嘻的看着她,“其實,我覺得我挺厚道的,我向來恩怨分明,從不喜歡欺負人,對於幫過我的人,更不會用完即丟!”
趙媚兒盯着箱子目不轉睛的看。
唐笑霜確實夠大方,也夠厚道,這麼一箱子寶貝,她就是在鳳盈閣伺候唐森一輩子,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