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妖冶的幽冥花給踩碎了,凌梟盯着滿地的幽冥花看了一個晚上,而後一怒之下離開了,甚至把塵兒和寒月都帶走了。
院子裡唯一陪伴我的,就是尹溫溫和黑寶了。
黑寶是半路偷偷溜回來的,但我曉得肯定是塵兒讓它回來的。她可能怕我孤獨,或者是有危險。
其實我都無所謂了,跟凌梟大吵一架過後,我心裡一直如鯁在喉的。我並不是計較他跟我吵,而是他身上那越來越嚴重的戾氣,那都是我造成的。
我終於曉得當初他執意要我毀掉帝王之首是什麼意思了,因爲他知道自己遲早都會變,會控制不住帝王之首裡面的戾氣。
所以我不怪他,我只是很心疼,很難過!我不要他變成那樣,我希望他恢復到從前溫文爾雅又不失風度的樣子。
今天下雨了,是小雨,瀝瀝淅淅的。從早上到傍晚,一直沒停過。周遭飄着一層淡淡的薄霧,令我眼底所見的東西都感覺特別不真實。
我獨自一人坐在陽臺邊望着天空飄飛的小雨,心裡頭拔涼拔涼的。黑寶就蜷在我的腳邊,緊緊挨着我,時不時還蹭一下我的手。
溫溫在樓下做飯,說就算別人不管我了,她也要照顧好我這個孕婦,其實她是照顧她自己,她怕餓。
她對凌梟的離開表示非常生氣,而我卻不以爲意。我一向獨立慣了,就算沒人陪我也一樣可以活下去。
我的肚子好像更大了一些,我可能真的要生了。我對生孩子非常恐懼,因爲蘇清淺說了,我十有八九是一屍兩命的結局。
我自己死去沒關係,我還可以變成鬼。我怕的是我的孩子,他若死在我的腹中,魂魄不見天也就灰飛煙滅了。從此這個世上再無九星羅剎,也再無天煞了。
怎麼辦呢?我就這樣等死嗎?
沫唸啊沫念,你到是一片好心想錯開孩子的出生日期,卻沒想到我極有可能生不出這個孩子,到是讓我提前面對生死了。
我輕撫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有些不知所措了。
“九九,快,快嚐嚐我燉的雞湯。”
惆悵中,尹溫溫端了一大碗雞湯過來,一邊走一邊吹一邊吞嚥口水。我估計她自己都還沒捨得吃呢,她是個吃貨。
“我吃不下,你自己先吃吧。”
我嘆了一聲,轉頭又望着朦朧的小雨。我想起了蘇清淺,這都過了兩三天了,我真怕她被鬼巫抓着就那麼凌遲了。
我這裡還有她要我交給溟襲的髮帶,我要不要趁着還沒生就送過去呢?
“你有心事啊?其實吧,我覺得皇上可能只是一時之氣,過會就好了。”
溫溫試圖安慰我,把雞湯放在了我的面前。黑寶見狀霍然起身,毫不客氣地吧唧吧唧吃了起來,急得她連忙去搶,卻就沾了一手的雞湯。
“吃貨!”
她一邊舔手指一邊指着黑寶咆哮,黑寶轉過頭,用個大屁股對着她搖了搖尾巴。“噗”地一聲放了一團陰氣出來。
“九九,你看它行爲多惡劣,竟敢放屁來臭我。”
尹溫溫氣得要去揍黑寶,它縱身一躍就飄走了,特別風騷。它跑遠後轉過頭溫柔地看着我,我估計它是想逗我笑,只是我沒那
心情。
“好啦,讓黑寶吃吧,等會讓它帶我去趟溟府。”我拉住尹溫溫,揉了揉不斷跳動的眼皮。這兩天眼皮跳得很嚴重,也不知道怎麼了。
“去溟府做什麼?皇上如果知道你又亂跑,會不會生氣?”
“管他呢,他反正也不會在乎我死活。”
我酸溜溜地道,瞥了眼依然陰雨霏霏的天空,決定去溟府上走一遭,順便跟溟襲提一下蘇清淺的事情。
我現在這點本事是沒法救她的,但他應該可以。只是,一想到靈魂契約的事情,我又猶豫了,萬一我又弄巧成拙了怎麼辦?
帝王之首已經令我抱憾了,如果溟襲再被控魂變成禍害,那我真的是這天下的罪人了。
我思來想去,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最關鍵的人:七曜相師!
他帶信給中大叔說如果帝王之首出了問題就毀掉,那麼他應該知道後果和補救的措施,如果我還來得及阻止凌梟進一步改變,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溫溫,我準備去一趟溟府,你在這裡守着。如果……如果有什麼人來的話,你就說我出去遊玩去了了。”
“嘿嘿,你是怕皇上回來不知道你的行蹤吧?放心,我到時候一定告訴他說你去溟府了,讓他急個半死。”
“……”
我臉一紅,沒理她,把黑寶叫來爬上去就離開了。
……
溟府如今也是冷清得很,院子裡的鬼僕都安分地做着事情。我進去的時候也沒攔我,還好心地告訴我溟襲在涼亭裡。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涼亭吹笛子,悽悽切切的笛音,似乎正詮釋着他此刻糟糕透頂的心情。
我沒打擾他,靜靜的站在他身後,等他吹完這曲子。
這似乎是《鳳求凰》的音律,由溟襲吹起來格外的與衆不同,有種特別滄桑的味道,我聽得都快要醉了。
“找我有事嗎?”
許久,他收起笛子,轉過頭來看我,眼神很空洞,無悲無喜。
這樣看似無慾無求的溟襲,看着真叫人心疼。他可能是被北一淚飛蛾撲火般的舉動驚住了,纔會如此悵然若失。
“來給你送一樣東西,再想拜託你一件事。”
“恩?”他走過來,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髮絲,目光停在了我的肚皮上,頓顯驚愕,“你這是快生了?”
“恩,我吃了陰間的人蔘果,所以……”我無奈地笑笑,把蘇清淺給我的髮帶遞給了他,“這是蘇清淺讓我給你的,我想應該是她親自繡的吧。”
“噢。”溟襲接過髮帶涼涼瞥了眼,又隨手塞進了袖袍裡,“你找我什麼事?你差個鬼來叫我就好了,爲什麼自己來?”
“我閒着也是閒着嘛,我想請你帶我去三百年前的祭祀臺。凌梟現在有些不對勁,我怕他變得越來越暴戾。”
“他怎麼了?他那麼強大,普天之下能與他抗衡的人根本沒有,你擔心什麼?”溟襲蹙了蹙眉,冷哼道。
“溟襲,請你帶我去好嗎?”
我知道溟襲不喜歡凌梟,也就不準備多說什麼。我只想要去到三百年前的祭祀臺,問問七曜相師有沒有阻止的辦法。
溟襲盯着我沉默
了好一會,忽然一把攬住了我,“九兒,你爲什麼就不能爲自己想想呢,你都要生了,還爲他考慮那麼多做什麼?你傻了一世,還要傻下去嗎?”
“拜託你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傻是不是我前世的粉身碎骨,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所愛的男人一步步走向毀滅,我要救他。
溟襲拗不過我,總算是答應帶我去一趟三百年前的祭祀臺。
他抱着我穿梭時空之時,一直都小心翼翼護着我的肚子,我被他深深感動着。我發誓,在我有生之年,他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會義無反顧去幫他。
祭祀臺上依然陰風陣陣,透着一股淡淡的淒涼。誅仙柱下狼藉一片,上一次激戰的殘骸還在。
溟襲抱着我落下的時候,站在那裡怔怔地看着誅仙柱目不轉睛。我看到他眼中那無法隱藏的悲痛,想必是想起了當年我灰飛煙滅的時候。
他看了好久,忽然抱緊了我,“對不起九兒,對不起!”
“你真傻,我什麼都記不得了,你還說對不起幹嘛?快幫我把七曜相師的魂魄召出來吧,我有事情要問他。”
“好!”
他點點頭,忽然翻掌一震,幾道靈符就順着他的掌心飄了出來,全部飛向了孤零零杵在那裡的誅仙柱。
靈符飛旋的時候,七曜相師的魂魄也慢慢從裡面飄了出來。他看到溟襲時愣了一下,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小王子,召貧道出來做什麼?”
“九兒要問你話,你且跟她說吧。”
“九小姐,別來無恙啊,你這是……快要生了吧?”七曜相師衝我笑了笑,在看到我肚皮時怔了怔,“看來,天煞君這次是拼了命要逆天改命啊,貧道如此猜得沒錯,不出意外的話你還有七天就要瓜熟蒂落了。”
“……是嗎?”
七天?
時間竟然如此緊迫,孩子能不能瓜熟蒂落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成了一屍兩命,我不知道會不會再掀起一次血雨腥風。
“九小姐來找貧道什麼事?”七曜相師卻是面露喜色,比我還開心。
“是關於帝王之首的,凌梟和帝王之首融合,習性卻慢慢變了。他眉心有一枚菱形的血色印記,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辦法讓他恢復,或者是阻止他繼續變下去。”
“帝王之首真的異變了嗎?”七曜相師驚愕道。
我點點頭,已經無言以對。因爲凌梟的改變完全是我一手造成,所以我不能去恨他,我只有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
七曜相師的臉色沉了下來,擰着眉飄來飄去的,似乎比我還不淡定。
我到他這神態時心都涼了半截,難不成凌梟就這樣發展下去了?那最終他會成爲什麼樣的?
我最怕他成爲那個“他”一樣的貨色,那我真的情願用至陽之火燒死他。
“難道說,劫數將至嗎?可是明明不應該啊,這一世是劫數的終結纔對。”七曜相師喃喃道,風一樣飄落在了我面前。“九小姐,如果吾皇真的完全改變的話,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挽救。只是貧道怕你不肯。”
“恩?”
“用你的至陽之火把他焚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