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死了嗎?明明身體裡彷彿烈火在燃燒,可卻又冷得發抖。我在哪裡?地獄還是天堂?
“因爲你註定要爲我而死!”
我腦海中一直迴盪着這句話,這是我在昏迷前聽到凌梟說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這句話讓我無言以對,因爲我曾經那麼信誓旦旦的說過,爲了他我願意去死。
只是,想起那隻穿透我腹部的手,想起他那凌厲兇殘的眼神,我的甘之如飴爲何變得如此不甘心?
爲什麼?
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自己死得無怨無悔的理由。
我在痛苦的深淵沉浮,身體好像骨肉剝離一樣疼得撕心裂肺。這難道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太愚蠢太天真了,以至於拉低了世人的智商。
凌梟,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我爲你死的理由。我其實完全可以爲你赴湯蹈火,因爲我的命是那麼卑賤,我丟在垃圾桶邊狗都不吃的。
一個沒有爹媽疼愛的女孩,一個受盡了世人嘲諷的女孩,她遇到真愛的男人是一定會毫無保留付出的。
我,只是想要一個爲你死去的理由。
我爲什麼會如此痛不欲生,是誰在我身上戳窟窿嗎?好痛!喉嚨裡像是有烈火在噴涌,我想喝水,誰給我一點水喝?
水,水……
“嘩啦!”
一股凍人心骨的冰水從頭而下,我頓時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眼底所見是一個囚牢,四周都是發黴的木頭,不斷散發着一股腐爛惡臭的味道。青石板的地面生滿了紅色的類似青苔的東西,還不斷往外滲紅紅的液體,是血麼?
我被綁在一根漆黑的玄鐵柱上,冰涼的玄鐵浸透我的肌膚,冷得我瑟瑟發抖。可我體內卻炙熱如火,眉宇間的汗水瀑布似得滾落。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實在是生不如死。
我的焚魂衣已經破爛得不像樣子,肚皮上的窟窿早已經疼得麻木,只是還在不斷冒血和一股詭異的戾氣。
一個凶神惡煞似得丫頭站在我的面前,手裡拎着一個水桶。我愣了一下,連忙伸出舌頭舔了舔頭髮上滴答而下的水滴,又飢渴地望着她的水桶,裡面還有一丁點的水。
“能,給我一點水喝嗎?”我的聲音好嘶啞,像車輪碾壓砂礫的聲音,特別刺耳。
“想喝水?好啊,給你備着呢。”這丫頭又拎起旁邊另外一隻桶,用力地晃了晃,衝我陰冷地笑。
我兩眼放光地望着她,也不知道我此刻的樣子是多麼可憐,感覺像搖尾乞憐的狗看到了食物一樣。
然而,她拎起水桶又從我腦袋上直接淋下去了,我體內明明像是有烈火在焚燒,但冷水淋下來的時候我卻凍得哆嗦。
她丟掉水桶,湊過來皮笑肉不笑地瞅我。我感受到了她的呼吸,說明她是人。
我沒死?
那麼這是哪裡?是誰囚了我?
“主人說了,讓我好好伺候一下你,一定要讓你充分感受到來自我們的熱忱。”她冷笑道,忽然揚手一耳光給我揮了過來,打得我耳朵“嗡嗡嗡
”的。
主人?是凌梟嗎?
我看着這丫頭猙獰的臉孔,難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我犯了什麼忌諱?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嗎?”
我冷冷瞄了她一眼,自然是沒話的。對於這樣狗仗人勢的人,我從來都是無言以對。
我現在處於弱勢,她打我我忍着,但別給我翻身的機會,否則我他媽的一定連本帶利還給她。
“賤人,給你臉還不要,我問你話呢。”
她說着反手又是一耳光揮過來,但這一耳光卻沒落在我的臉上,她被一股忽然襲來的陰風震開了,踉蹌幾步一下子撞在牆上,硬生生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滾!”
冷漠低沉的聲音不帶一點情愫,卻是那麼擲地有聲。這丫頭身子一顫,連忙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懾人的戾氣逼近,令人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息,這是比溟襲還要兇殘的戾氣,我幾乎聞到了氣息中的血腥味。
我垂着頭看着那慢慢走近的雙腳,穿着白色雲紋靴,不沾一點塵埃。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垂於身側,是那隻插進我腹部的手。
我竟不敢擡頭,怕看到他的一剎那我就崩潰了。這個男人,硬生生把一隻手刺進了我的腹部,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我都無法接受。
腳在我面前三尺遠的地方頓住,整個囚牢都被他渾身散發的戾氣覆蓋,我快要無法呼吸了,好像有人捏着我的心臟似得。
就這樣,我們對峙了很久,這狹小的空間裡劍拔弩張。我心頭所有的質問在這一刻根本問不出口,我被他震懾了。
“你命很大,這樣都沒死,真不知道把你怎麼辦纔好。”許久,涼薄的聲音傳來,冷漠而冰凍。
我心頭一沉,委屈地擡頭,看到了那張明明殘忍陰霾卻又令我魂牽夢縈的臉。如此熟悉而陌生的樣子,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凌梟?
他不再是帝王裝扮,而是一身白色錦袍,頭戴白玉冠,手拿一柄摺扇,此模樣玉樹臨風得很。
他的眼神很冷傲,彷彿傲視蒼生唯他獨尊的樣子。他冷冷地看我很久,彷彿在看一隻螻蟻似得不屑。
這一刻我確定,他不是凌梟!
他雖然有着和凌梟一模一樣的臉孔,但氣質卻完全兩樣。他舉止狂妄清高,眉宇間透着一股藏不住的野性。
我和凌梟接觸的日子不多,但他舉手投足間的那股高貴和大氣卻是渾然天成的,所以我確定這傢伙不是他。
“你爲什麼不說話?”
他見我不做聲,用摺扇擡起了我的下顎,“你似乎看起來特別不甘心的樣子,你不是說願意爲我死嗎?”
“你不是凌梟,休想蠱惑我!”我咬牙切齒地道,恨不能把他生吞了。
他不羈地掀了掀脣角,不以爲意地冷呲一聲,“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洛凌梟,當然……”
他頓了頓,忽然用手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顎,“也絕不會再有九玄這個人,噢,忘記了,你今世叫九九。”
“你把凌梟怎麼了?”
“知道既生瑜何生亮的那
句話嗎?他……就是那個多餘的東西。”他冷笑道,眼底駭人掠過一縷血光,那是嗜血的戾氣。
“混蛋,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何要害我?”我狠狠別過頭甩開他的手,怒不可歇地吼道。
我不知道這傢伙是自己鑽進棺材,還是也被封印在棺材裡恰巧被我放了出來,但他和凌梟之間肯定有深仇大恨,他是那個“他”嗎?
我不懂的是,他如此喪心病狂爲哪般?
他聽我那義憤填膺的話彷彿很好笑,擰着眉陰森地瞄我許久。忽然伸手扯下了我臉上的紫金面具,在看到我那半張陰陽臉時愣了下。
“原來他早給你打上了鬼契,我說呢,你在六道之外他還找得到你。”他說着我聽不懂的話,露出那很不屑的神情。“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
“你是誰?”
“你還不配知道。”
“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你是誰,那你處心積慮把我擄來做什麼,你又何必冒充凌梟躺在棺材裡暗算我?”
“過了這麼幾百年了,你還是這麼聒噪,越發讓我討厭了,來人!”
“主人!”
“剁去她的四肢,做成人彘!”
“是!”
這混蛋說完又一陣陰風似得飄然而去,明明看起來那麼仙氣的一個鬼,但說出的話卻是如此殘忍狠毒。
人彘!
這名詞是在古代後宮裡衍生出來的,是一種及其慘無人道的酷刑。行刑之人把犯人斬去四肢,挖去眼睛,割去舌頭鼻子等裝進罈子裡丟在茅房,有的用酒浸泡,有的還會用更殘酷的手段折磨。
據說,當年呂后對戚夫人就是這手段。
而這個長得跟凌梟一模一樣的混蛋竟然要把我做成人彘,他這心得有多喪心病狂?
很快,四個鬼侍衛風一樣地飄了進來,個個手裡都拿着一根鐵鏈,一臉殺氣騰騰,這四人眼瞳是紫色,是鬼王級別的鬼。
他們迅速把我從柱頭上解下來,又用鐵鏈把我手腳捆在了一起。我根本無力抵抗,全身虛脫得就要死掉的樣子。
四鬼推搡着把我押了出去,拽着我穿過了一條陰風陣陣的密道,又走了好長一段路才見光明,是燈。
當看到一根根眼熟的水泥柱頭時,我忽然間想起來,這不就是還衡地產的辦公大樓地下室嗎?就是我的公司啊。
原來在我公司所處的地方就是一個陰陽地界,而這下面還另有乾坤。
難道說,杜影當初設計修建這大廈是爲了鎮壓陰陽地界下面那混球?還是他有別的動機?
我暗忖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我綁在了一張長形的案板上,爲何稱之爲案板,因爲我就是案板上的肉。
我能在短短几分鐘想到很多事,卻無法逃出生天。就算他們不砍死我,我也會被自己體內那股炙熱的氣息燒死的。
認命,是我此刻唯一的念頭。
我並沒有太過於大悲,有句話不是說得很好麼,當抗拒不了命運的時候,就要學會面對它。而我此刻要面對的,就是被千刀萬剮。
但願,在我被蹂躪致死過後,能見到凌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