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既然你知道了,母嬪也不瞞你了,安陵王把你送回到宸棲宮後,就急着宣了太醫過來,結果太醫診斷,你已有了身孕,卻是先兆姓流產,孩子沒保住,安陵王的難過,不比母嬪少,只是他大男人隱忍着而已,然後他怕你受不了這個刺激,就交待太醫和宮人不許說出去,所以,我們一致瞞着你,就當你懷孕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宸嬪細嘆不已,擡手撫上蘇絳婷的眉眼,柔柔的安慰,“絳婷,別難過,安陵王待你情深,他不會嫌棄你的,只要你身體調理好,以後還會再懷孕的。”
“母嬪……”蘇絳婷傾身抱住宸嬪,刺痛的眼眸,又酸又澀,想哭,卻哭不出來,心口跟針紮了似的悶悶的疼,“母嬪,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這兩個多月來,從來沒有這麼一刻的錐心思念着他,在她看不到的背後,他爲她付出了全世界,把她養在花房裡,只給她陽光和花朵,讓她遠離陰暗,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多麼渴望有個孩子,他的心,一定比她更痛……
送走宸嬪後,蘇絳婷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個下午,就看着窗子發呆,一點一滴的回想她和顧陵堯從相識到和離,又到相愛的過程,想着想着,淚水便滿溢了雙目。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岸。
“相公,你一定要活着回來,我在等你,時時刻刻都在想你……”伏在牀上,她哭着昏睡過去……
……
三天後,宸嬪又來了一趟,帶來了一個消息,戴洛瑤之所以會知曉蘇絳婷曾經流產的事,乃是皇帝因戴洛瑤流產安慰太子時,無意中和太子談起的,然後便肯定是太子跟戴洛瑤說破的。
“母嬪,父皇怎麼會跟你說這事呢?是你問父皇的嗎?”蘇絳婷微有疑惑,話出口,想起皇帝已非她親生父親,再叫父皇,便有些彆扭了,可習慣又是個可怕的東西,讓她一時改不過來,而……也確實不能改,至少目前她必須頂着皇家公主的身份,必須認那個男人爲父親,再反過來說,十九年前,如果沒有皇帝的及時趕到,她這條命,早就被皇后給扼殺了?
確切的說,是她所佔用的真正八公主的命?
“珍妃果真跟皇上告狀了,皇上宣了我去,問我怎麼回事,我就添油加醋的說你從戴側妃那裡已知道了流產的事,傷心過頭,所以思念駙馬心重,這才病倒的,又說了你做了那個夢的事,皇上已允諾你,叫你近期不要入宮,也允許我時常出宮來探望你了?”宸嬪說起那事,高興的眉開眼笑,“絳婷你知道嗎?皇上狠狠的斥責了太子和戴側妃一通,還令太子管好戴側妃,若是再敢造次,嚴懲不怠呢?”
蘇絳婷訝然而笑,“呵呵,這麼簡單就搞定了啊?不用我去跟父皇撒嬌使姓了嗎?”
“對啊,現在皇上待你可謂是恩寵呢?”宸嬪臉上笑意濃濃,之前的愁容一下子全散了。
蘇絳婷卻聽得心情沉重,抿脣未言語。太一後道。
皇帝寵她,不過是爲了顧陵堯手中的兵權,還有利用顧陵堯幫他打江山吧?若有一天,皇帝決定要除掉顧陵堯了,還會寵她嗎?不,肯定不會了,她這顆棋子一旦沒用,下場不知是什麼?
……
時間如沙漏,一天天在掌心流逝,春去夏來,又到七月,今年的雨水天氣還算穩定,並沒有如去年那樣的大暴雨,但卻悶熱的讓人全身發汗。
蘇絳婷日復一日的等待着,半年的時間裡,顧陵堯一月派人送一封書信給她,信中提及戰況進展及對她的思念之情,終於,在第六封信裡寫到,戰事即將結束,預計七月底大軍凱旋榮歸?
“還有十一天……”蘇絳婷捏着手中齊摞的六封信,坐在樹蔭底下,怔忡出神的呢喃,“再等十一天真的就可以回來了嗎?”
“王妃?”
管家的聲音,突然帶着幾分急切的響起,蘇絳婷扭頭尋聲看去,管家正沿着石子路大步朝她走來,瞧他神色,似凝重而慌亂,她心中一緊,忙站起身迎上去,“管家,我在,出什麼事了?”
“王妃,奴才方纔得到消息,王爺大軍已至京畿三十里處,皇上卻發下聖旨,大軍駐紮城外,不得入京,只命明日午時,校尉以上將領入京覲見?”管家語速略快,已失了平日的穩重,臉上盡是焦慮之色。
聞言,蘇絳婷大驚,“大軍提前班師回朝嗎?皇上此旨何意?”
“對,提前到京了?皇上的旨意,奴才大膽猜測,不是好兆頭,此次征戰,王爺立下大功,除了先前所握有的兵權之外,連魯王手中嘉海關的兵馬也歸在了王爺之手,皇上必然大忌,唯恐王爺率軍入京,直接反叛,所以這一道聖旨出去,若王爺拒不受命,那麼便是公然造反,皇上會馬上拿王妃及安陵王數百人衆爲人質的,反之,如果王爺接旨,王妃可想想,倘若皇上安了除掉王爺的心思,王爺入京,等於無一兵一卒,那不是得束手就擒嗎?”管家沉聲逐條分析着說道。
蘇絳婷聞之身體一晃,險些倒下去,管家手快的扶住她,只見她臉色已蒼白,有氣無力的道:“那這麼說來,相公是兩難了?接了聖旨,依旨而爲,則險之又險,如若不從,我便是相公的致命弱點,對不對?”
“不錯,所以奴才來跟王妃商討,看有什麼對策,能幫得上王爺的?”管家點頭,眉峰擰成了川字。
“怎麼幫?我們完全不知相公那邊是怎麼打算的啊,萬一弄巧成拙了呢?可坐視不管,又萬一相公真被害了呢?我……”蘇絳婷已是急的六神無主,可正是這手足無措之時,腦中卻突然一亮,“管家,現在能確定的是,如果相公不依旨而爲,就一定要擔抗旨造反之罪,我們安陵王府都有危險,而不能確定的是皇上的心意,究竟只是爲了防止相公造反,還是真的欲除相公,是不是?”
“對,是這麼分析的。”管家表示同意。
“好,那我先去探聽皇上的心意,等到確定了,我們就知道怎麼辦了?”蘇絳婷深吸一口氣,凜然道。
管家一驚,“王妃要怎麼探聽?是要進宮嗎?皇上如果要拿王妃做質子,那不是太危險了嗎?”
“我呆在王府,一樣危險,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整個京城都在皇上掌控中,我同樣逃不出去的?”蘇絳婷嘆息,心底一片悲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得丈夫歸來,卻陷入這樣生死不明的局面裡?
管家無話可說,也不知該阻止還是該同意,只是糾着眉,“太冒險了,一旦……”
“別擔心我,我的命硬的很,人說貓有九條命,但我有十條命,鐵定會沒事的。管家,我現在就進宮去,如果黃昏時分,我還沒有回來,就證明我被扣押在宮中了,你便該曉得,皇上是真動了殺機的,想辦法和相公聯繫上,告之相公,他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絳婷硬扯着脣,作出一臉輕鬆的樣子,可話語中的沉重,還是戳的管家難受,卻沒有第二個辦法可以想,只得點頭答應。
……
入宮,蘇絳婷沒有直奔明清宮,而是依照以前的慣例,挨個給後宮妃嬪請安,當然,她身份不一般,自然不會去每個妃嬪的宮裡分別見禮,由皇后傳下話,各妃嬪齊聚皇后中宮,她統一請安,因幾個月沒進宮,一堆女人自是分別都要和她閒話一番,折騰完畢,便是一個時辰後了。
“大家都散了吧。”皇后坐在主座,雍容華貴的發號施令。
“臣妾告退?”包括宸嬪在內,一衆妃嬪行跪安禮,然後魚貫退出。
蘇絳婷也行了禮,往外退去,只是走的很慢,背對着皇后,她十指完全揪在了一起,心中緊張至極,她是在賭,賭皇后對顧陵堯的情意……
“八公主?”
在即將踏出門時,終於身後響起了淡淡的呼喚聲,蘇絳婷激動的攥緊了帕子,卻不敢表露出來,暗自緩和了一下情緒,然後緩緩回身,臉上揚起盈盈的笑意,“皇后娘娘,還有何吩咐?”
“八公主,本宮久未見你,聽說你在王府中專心刺繡,想跟你聊聊這繡品的事兒,不知八公主可否賞臉?”皇后端端正正的坐着,語調徐徐道。
蘇絳婷立刻道:“不敢,絳婷的技藝,實難登大雅之堂,讓皇后娘娘見笑了?”
“哪裡,本宮的女紅做的也不好,不過這段時日,自己折騰着做了一件貼身小衣,八公主有興趣的話,就跟本宮去房裡瞧瞧,如何?”皇后輕輕笑道。
蘇絳婷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圈套如果是發生在平時,她根本不可能會上當,可眼下是關於顧陵堯的,她必須深入虎血一次?v2fz。
“好,絳婷願意觀賞娘娘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