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逢,你還好嗎?”
蘇止慢慢的放開我,替我擦去臉上的血跡,滿眼疼惜的望着我,聲線溫柔。
我看着一頭銀髮的他,這樣的蘇止,美麗的讓人無法直視,卻又可以殘忍的叫人無心阻止。地上的彌月被赤霄劍砍成兩半,是徹底死了,可是蘇止的眼中,並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只是望着我,簡單的凝望,滿滿的呵護。
“我沒事。”我動了動,從他懷裡出來,然後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痊癒了,體內的力量也不似剛纔那樣的充斥着難受,彷彿已經融合到了我的身體四處。
“寄生樹已經完整,魑魔給你的力量也與你的本體相結合。從此以後,世間就再也不會有魑魔的存在了,她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莫逢,我很難受。我愛她,卻沒有保護好她。”
蘇止的聲音很輕,輕柔的就像羽毛一樣,沒有絲毫的重量,可是我知道,他是用多麼艱難的勇氣,才說出了這番話。
“蘇止。”我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直視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朝着他伸出了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想着魑魔最後的請求,我一字一句的對他說,“蘇止,活着,我們永遠都是朋友,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活下去,是她唯一讓我轉達的話。好好的活着,讓我可以照顧你。”
“你叫我什麼?”
蘇止睜大眼睛望着我,第一次眼眶裡染上了薄霧的霧靄,朦朧了雙眸,變得水盈盈的。
“蘇止,你說過,你只是蘇止。”
“對,我是蘇止。這就足夠了。”蘇止伸手握住我的雙手,一字一句重複的說着,“我只是蘇止,我不再是君衍了。他死了,和魑魔一起死了。”
他不斷的這樣呢喃,卻叫我的心陡然升起一種不安來,想要從他的掌心裡抽出雙手,卻被他死死地握住,這讓我更加的焦急,“蘇止,你別做傻事。”
“我會做什麼傻事呢?”
“你已經爲了我浪費了一半的力量,我不想你沉睡,我想你每天活蹦亂跳的樣子。想你和從前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在我面前的蘇止,我總覺得他這一身的白色,猶如一層透明,在逐漸的消失着。
水中棺說他不會死,但他會沉睡,再也醒不過來,這樣的結局也等同於死了一樣。魑魔的願望是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我雖然不是魑魔,但我的存在也是因爲蘇止的原因,否則就不會有我莫逢,於此,我也希望他可以活下去。
“所以,蘇止,你的腳步就到這裡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想自己去完成。”
我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雙手,然後從地上拔起了赤霄劍,緊握在手,轉身離去。誰知道蘇止突然上前,從背後將我摟住,不顧一切的把我反身過去,吻住了我的脣瓣。
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到我本能的反抗,但一想到他是蘇止,想到他心心念念想要救回的女人,卻最終因爲我而放棄了這個機會。
那一刻,我沒有推開他,他的吻也是第一次帶着顫抖,帶着害怕,帶着不安,帶着後悔。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很愛很愛魑魔,卻無能爲力,卻註定孤獨一生而不得。那樣的歲月,並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
他活了太久,當期望破滅,剩下的就是彷徨,會迷失方向,會想到用死亡來終結。
可我答應過魑魔,不能讓他死。
所以
,第一次,我揹着驚夔,擁緊了這個男人,加深了這個吻。我知道他親我只是因爲不安,所以我給他安寧。
因爲我能給的只有這個,我給不了他我自己。
“莫逢,一定要活着,否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換你的迴歸,記住,不準死,我和天執,等你回來。”
“好。”
我微笑的點點頭,望着這個強大的男人,許下了一生的諾言。
“蘇止,如果我們平安回來,你可否答應我一個要求?”
“只要你回來,我會答應你一切的要求。莫逢,記住,莫不相逢,是不要不相逢,所以你必須要回來,也不辜負當初我給你這個名字。”
我一愣,沒想到當初那個算命先生,竟然就是蘇止。但同時我也笑了,畢竟一切從最初的時候,就已經註定,而迎接我們的,只是行走的路。
“蘇止,等我,我走了。”
第一次,我沒有抱着必死的決心去做這個決定。或許,一切的災難,並不是用死可以解決的。我曾對姬玄說過,我不會死,我會活下去,我會尋找到奇蹟的發生。
緊握住赤霄劍,朝着硝煙的盡頭,已經迎來了新生的曙光,驅散了一切的灰暗。
“驚夔,等我,你說過你會回來的,既然你不自己回來,我就只能去找你了,所以,不管怎樣的艱難,都請等我。”
我握緊赤霄劍,踏步朝着硝煙的方向走去。趙怡然從另一邊也跟了過來,與我並肩而行。
很奇怪的是,那一刻,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但我們彼此間都有着一個信念,那就是去往最終的地方,結束所有。
我們的目標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我爲了驚夔不得不去,而她身爲趙家繼承人,也不得不去,面對萬魔之主。
行走間,沒有任何的阻攔,也沒有過多的言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看到一個巨大的圓坑在大地中央的時候,我就知道,已經到了。
四周的樹木完全被銷燬,寸草不生,硝煙滾滾,很明顯的是爆炸造成的痕跡,塵埃的味道,鮮血的味道,充斥着一切,卻絲毫沒有驚夔的氣息波動。
“驚夔,驚夔!”
我一邊找,一邊大聲吼着驚夔的名字,可是哪裡都沒有他的迴音。趙怡然也不說話,和我一起把這裡的周圍一片都找了個遍,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氣息。
“沒有驚夔的氣息,也沒有魔王的氣息,什麼都沒有。”
“這不可能。我相信他們一定還在。”
我不相信這個結果,我不信邪的繼續尋找着,卻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扭,摔倒了那個大坑裡。
同一時刻,從大坑的內部突然間爆射出來數道金色的光輝,從我的身體內部穿插而過,疼得我一時間連尖叫聲也發不出來。
等到有所反應的時候,已經被金光徹底捆住了。
囂張的聲音,同時也在周圍響起。
“莫逢,你終於來了,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萬魔之主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全身上下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破損,氣勢凌厲。
“萬魔之主!”我盯着他,心頭一顫一顫的,卻還是強忍着,問,“驚夔呢?你把驚夔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不就是驚夔嘛!”他笑着說,“我纔是驚夔,而他不過是我的一部分,該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我這裡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露出
了脖子上的封印之玉,白潔的玉石在此時顯得格外的刺目。他見我盯着封印之玉,突然間笑了。
而此時,我脖子上的血玉就突然間發燙起來,隨後脫離我的身邊,飛回到了趙怡然的手中。
趙怡然握住血玉,然後在用力一握,驟然間,我就聽到了嘎啦的聲音,隨後她攤開掌心,血玉已然成爲了白色,中央一抹殷虹。
和萬魔之主脖子上的封印之玉,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怎麼回事?”
“因爲封印之玉本就有兩塊,一陰一陽,陰爲封印,陽爲守護。當初陰的那塊被來封印住了魔王,而陽的那塊則因此而遺失了,沒想到卻被驚夔得到了,最終化爲血玉,給了你,作爲聘禮。”
趙怡然是趙家的人,她說的這個答案,我沒有懷疑,我只是奇怪,爲什麼萬魔之主現在可以直接碰觸封印之玉。
既然那個是封印他的東西,照理他是不該碰得,而是應該徹底毀掉。
很明顯的,我在望向趙怡然的時候,眼神中已經傳遞了這個訊息,她也明顯的接受到了,只是我們之間距離太遠,一時間,無法說出口。
“你究竟想做什麼?”
蘇止既然放任我一個人過來,就說明,剩下的只有我纔可以解決,我不知道萬魔之主的強大是強大到怎樣的地步,我只清楚,爲了我的丈夫,什麼我都是可以支付的。
對此,也沒有什麼是能夠阻擋我前進的步伐的。
“把驚夔還給我。”
“我說過他已經死了。就在你的腳下,徹底長埋,永遠也不會復活了。”
我皺起眉頭,死死地握緊着赤霄劍,赤霄劍感受到我的怒火,在我的手心裡不斷的發出尖銳的鳴動聲,宛若一隻疾馳的老鷹,隨時都會準備攻擊。
“把赤霄劍給我,然後跟我走,那麼我就會放了你身邊的所有人,否則,他們的下場都是死。”
他沒有給我考慮的餘地,說話的同時,直接攻擊了趙怡然,也是在那一刻,讓我見識到了什麼是萬魔之主的厲害。
趙怡然在他的攻擊下,根本就是一隻斷線的風箏,但也很顯然的是她之前就受了很嚴重的傷,包括她手上被切掉的一隻手指,讓我清楚的知道,那一次去妖宮,並不是一場夢。
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可是不管是驚夔還是趙怡然,他們是不必在妖宮受限制的,趙怡然雖然被抓,但我相信她有辦法脫身,尤其是在李沐梓徹底死後,她不會甘願成爲階下囚纔對。
所以,難道她和驚夔之間有着什麼協議嗎?所以必須去妖宮,也必須讓我去一次,卻又把我給送了回來?
否則,就沒有什麼可以解釋了。
趙怡然被攻擊,一聲不吭的爬起來,執拗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說,“莫逢,去地下,這裡交給我,記住,你的目的只是找到驚夔,其餘的,都不是你該管的。走!用赤霄劍的力量,可以帶你去往最終的目的地。走呀!”
我知道趙怡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面對萬魔之主,她的下場會是什麼,真的能夠想到的。她失去了李沐梓,那麼剩下的一切就是殺死萬魔之主,完成趙家的使命。
這是她的命,一生的揹負,而我是無法阻止的。
所以我手腕晃動赤霄劍,在趙怡然對萬魔之主發動攻擊的時候,隔斷了捆住我的金光,然後將劍尖砸到了底下,“砰”的一聲巨響,土地分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