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遲遲不說話,趙怡然嘆了口氣,走到牀邊,再度握緊了我的手,這次的語氣比起之前稍微緩和了一些。
“莫逢,我知道你的內心是千萬個不捨。因爲你愛驚夔,所以想和他擁有屬於你們的孩子是正常的。但你要記得,他是鬼,人鬼冥婚的下場已是諸多的不好,現在你成爲鬼母,肚子裡多個鬼胎,且不說之後會怎樣,就說那些鬼怪,勢必會跟着你不散。你的處境會變得非常的危險!現在鬼胎還沒甦醒,你是感覺不到什麼,一旦鬼胎甦醒,就真的來不及了!”
“可是我……”我咬着嘴脣,雖然這個孩子的到來,我沒有任何準備,但他到底是我肚子裡的一塊肉,我怎能割捨?
趙怡然見我的狀態,神色一眯,沉了下去。
“你和他是什麼情況,你比誰都清楚。你就算不爲自己,也請想想你的父母,你難道要他們跟着你一起遭受危險嗎?莫逢,你不能這麼任性!爲了你的愛,讓你身邊的人,讓你孕育你的家人,遭受危機,甚至是死亡!莫逢!”
她說到後來,聲音都啞了,大口的呼吸着,眼眶紅紅的,卻還是倨傲的望着我。
我望着她,手下意識的握住了潔白的被子。
我知道趙怡然說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可是叫我這麼放棄,我真心做不到。
趙怡然待了沒多久就走了,只有如欽一直陪着我,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不說話,不吃東西,只是緊緊的握着手機,給驚夔打電話,可每一次過去都是不接,漸漸地我的心也涼了下去。
“驚夔,你當真是生氣了嗎?”
我咬着脣瓣低聲哭泣,任由脣瓣上的血液落入嘴巴里,然後被吞噬。
迷迷糊糊之間,我只感覺到有很多細細碎碎的聲音,說着什麼鬼母鬼胎之類的,朝我靠近,我害怕的縮了縮身體,只覺得四周的氣溫變得非常的寒冷。
冷的我全身直打哆嗦,唯有蜷縮起身體,才能保證一絲的溫熱。
這樣的狀態沒有保持多久,我就覺得全身開始慢慢的變得溫熱起來,暖暖的仿若冬日的暖陽,非常的舒服,而且是從我脖子上散發出來的。
低頭一看,正是驚夔給我的那塊血玉散發的光輝,帶着暖暖的溫度,籠罩着我全身,非常的舒服。
“驚夔,是你嗎?”
我看着血玉中隱隱閃爍的水流,眼淚經不住的含在了眼眶中,沒有他的回答,只有無盡的夜色籠罩着我。
“嗒”的一聲輕響,是有人關門的聲音,然後那人靠近了我的牀邊,我沒有動,因爲他不是驚夔。
如欽單手摸着我的額頭,摩挲着我額前的碎髮,許久之後才輕微的嘆了口氣,“你別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莫逢。”
他一聲聲呢喃着我的名字,我卻根本不想理他,緊緊的閉着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漸漸地陷入了熟睡的夢境中,一夜恍惚,只因我夢到了驚夔真的不要我了,還親手毀掉了我肚子裡的孩子,鮮紅色的嬰孩在他的手中,鮮血流了他一身,
可他毫不在意,一雙眼殷虹兇狠,徒手捏碎了那個孩子。
“莫逢,你不配懷上我的孩子!”
“不……”
我一聲尖叫,從牀上一躍而起,全身汗嘖嘖的,如欽不在身邊,燦爛的陽光照耀着整個房間,暖暖的,就好像昨晚血玉的溫度。
我坐在牀上不知所措,總覺得不想就這麼的待着,不管怎樣,我都想去找一找驚夔。
於是我換了衣服,出了醫院。出了醫院我想打車,卻發現自己身無分文,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有,只能徒步走着。
走着走着,突然聽到一個小朋友歡快的喊媽媽,擡頭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挺着很大的肚子,手裡還牽着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另一邊,還有一個高大的男子相陪,一家人看上去其樂融融的很。
眼睛微微刺痛,我本能的想移開視線,不去看他們幸福的模樣,可最後還是停了下來,落在女子的臉上。
剛纔因爲邊上商店玻璃的反光,所以我看到那女子的臉上有些凸起,可現在她正站在石牆的邊上,沒有玻璃,連陽光也不刺眼。
但她左邊的臉上還是凸起的,就好像皮膚的下面,有一個東西撐着皮膚凸起在外,而且還在隨意的動着。
可那女子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她身邊的人也沒有看到她的臉一會兒這邊凸起,一會兒那邊凸起的。
“那是什麼?”
我一時好奇,上前幾步,停在女子的身邊假裝也在買東西,視線卻慢慢的往她臉上瞄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把我給嚇一跳,她臉上的凸起不是什麼瘤一樣的東西,而是一張只有掌心大小的臉。
眼睛鼻子嘴巴,細小的五官映在白皙的皮膚下面,栩栩如生,有些像動物的臉,嘴巴很大,幾乎佔據了一半。
它在女子的臉上皮膚下就像一條歡快的魚兒,一會兒游到這邊,一會兒游到那邊,玩的不亦樂乎。
“女人,多吃一點,老子餓了,你太瘦弱,孩子太小,老子需要養分,快吃,快吃,把這裡的都買一遍。”
它的聲音尖銳如鼠,一點都不好聽,嘰嘰喳喳的對着女人大叫,很是吵鬧,讓女子終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擡手捂住了臉頰。
“怎麼了?”她身邊的男人問道,女子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突然覺得臉上好痛。”
“我看看。”男人捧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說,“沒什麼呀?我看還是別吃路邊攤了,我帶你回家休息。”
“好。”
女子牽着小女孩的手跟着男人從小攤前離開,這下她臉上的臉可不高興了,扯着嗓子大吼,“老子要吃東西,你快點給我吃,不吃我就吃了你的孩子!”
說着就順着女子的皮膚一路往下,直達高挺的肚子,“雖然還沒成熟,但吃一點還是可以的。”
因爲它在衣服下,所以我看不見它的模樣,只聽到女子突然大叫一聲,捂住肚子,一臉痛苦。
我當時想都沒想,就快速上前,手朝着她的肚子上
抓去,一下就碰到了肚子上的凸起,感覺手下明顯一顫。
“這個感覺……是鬼母!”
它興奮地大叫起來,我手一縮,還沒收回,就聽到女子發出比剛纔更加痛苦的尖叫聲,然後她身邊的男人就狠狠地把我給推了出去。
“你做什麼!”
他兇狠的瞪着我,我眼神微微一震,在他的額頭上,我又看到了一張同樣的臉,它雙眼彎起,一臉笑容燦爛的望着我,音色和剛纔的完全一樣。
“鬼母,真的是鬼母,這下有口福了,嘿嘿。”
我全身一抖,下意識的捂住肚裡的孩子,朝後退去,轉身逃入茫茫人海中,離他們遠遠地。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最後靠在牆上,氣喘吁吁的,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到那對夫妻,終於鬆了口氣。
“那個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會知道我是鬼母?”
“莫逢。”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擡頭一看,是趙怡然。她從馬路對面過來,望着我,眼中全是擔憂。
“你怎麼了?頭上這麼多汗?”
“沒事,就是跑的太累了。”
“爲什麼要跑?”她尋望四周,“有什麼在追你?”
“我剛纔看到了一個手掌大小的臉印在人的皮膚下,它知道我是鬼母,因爲害怕所以就跑了。”
“手掌大小的臉?”趙怡然皺起眉,“具體說說是怎樣的?”
“和人的五官差不多,就是很老的樣子,哦,對了,它的嘴巴很大,佔據了一半的臉。”
我的話還沒說完,趙怡然的表情就變得十分驚恐起來。
她一向鎮定,就算遇到危險,也鮮少露出這樣的表情,而且在她回去給親人奔喪之後,我就越發覺得她比起之前穩重了很多,很多以前害怕的事也變得不再害怕。
可現在的她,滿目震驚,眼底深處的光亮隱隱閃爍,是一種害怕,也是一種難以壓制的顫抖。
“怡然,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
“對,我知道,我清楚。”她重複了兩邊,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變得認真起來,“莫逢,聽我說,你遇到的不是我們現在可以對付的,它既然知道你是鬼母,就一定會來找你。要知道鬼胎的存在,對人類以外的生物是一種絕佳的補品,很多生物都想要得到,而你也會變得很危險,所以在這之前,在他們發現你之前,一定要打掉這個孩子,不能再等了。”
看她如此焦急的模樣,我更加的憂心,“怡然,告訴我,剛纔的那個是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應該是龍之五子,饕餮。”
我震驚,“上古兇獸饕餮?”
“對。”她點頭說道,“我也是在書上看到的,人們說的饕餮有很多種形態,而且饕餮擅長迷惑,最愛美食,可諸多美食當中,它最愛的永遠都是嬰孩。所以鬼胎的存在,對它而言,絕對是不可錯過的滋補品。所以,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