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在喊:“我的眼睛瞎了。”
而喊這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亂撞着,宿舍裡面好幾張牀都被他撞倒在了地上。整間宿舍一片狼藉。
我站在宿舍門口,那一剎那間心頭閃過一抹心慌。
“李響?”我情不自禁的輕聲喊出他的名字,這一聲還沒喊完,我已經衝進了宿舍。
正巧,宿舍裡其中一張鐵架子牀一下被李響給掀翻了,鐵牀朝着我猛壓過來。我避讓不及,只能伸出手將鐵牀給擋住。我的手在這瞬間,直接被撕開了一條口子。
同時,放在牀上的物品,嘩啦啦的一陣直接掉落到了我的頭上。
“李響。”推起鐵牀,我朝李響猛衝過去。
李響似乎聽到我的聲音了,他不嚎叫了,而是伸手朝我的方向摸過來。在他的臉轉過來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
只見李響的眼眶腫的就跟兩個拳頭一般,烏黑烏黑的。而這烏黑之中,約莫可以看到他眼眶的皮膚上佈滿了裂紋,滿是血口,看着異常的滲人。
“李曦,是你嗎?你在哪裡?”李響的聲音充滿了恐懼,慢慢朝我的方向摸了過來。
而我在這一瞬間,除了震驚以外,內心卻是一陣翻滾。我朝他走了過去,抓住李響的手臂:“是我,我在呢。”
李響也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的力氣很大,而在這一刻,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我的手,也被他給抓疼了。
但是我沒有鬆手,就這麼任他抓着。
而這一刻,李響找着了情緒的宣泄口。他一邊大聲的嚎叫,一邊抓着我的身體搖晃。
“李曦,我的眼睛瞎了。”
我說:“不會的,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不是的,李曦,我的眼睛真的瞎了,真的瞎了,以後我什麼也看不到了。”
李響這會實在太激動了,爲了不讓他更加激動,我什麼也沒問,只是將他扶到一張牀上坐下。然後,我不停的安慰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睡覺前,李響很是悲涼的跟我說:“李曦,金源走了,胡頭也走了,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
我對李響說:“說什麼呢,胡頭沒走金源也沒走,他們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去做自己的事去了。有時間了,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李響又嘀咕了兩聲,終於睡着了,併發出輕微的鼾聲。
或許是勞累加上痛苦,李響在睡覺的時候,不停的在說話。我趴下去聽,只聽李響絮絮叨叨的說:“李曦,如果你不回來,我或許也撐不下去了。”
我輕聲問了句爲什麼,李響又說:“我沒有想到,我僅僅上個學而已,居然發生這麼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像是命中註定。待在這間宿舍裡,我的心情很沉重。只剩我一個人,我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了。”
我說:“那你要去哪裡?”
李響說:“選擇一個新的世界生活。”
李響此時一邊發出鼾聲,一邊輕聲的說着。可是我有點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夢話。
等他睡着以後,我站了起來朝窗戶走去。外面便是男生宿舍門口那個高地,也就是劉隋曾經敲打鎮魂鼓的地方。更遠處,便是那個湖。
我朝湖的方向看去,只見湖面一片平靜。
不過,我的心卻沒有在這個湖上,而是轉移到了李響的眼睛上。他的眼睛究竟怎麼了?
想了一會,我實在是想不到。但我隱約覺得,他的眼睛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跟他的陰陽眼肯定有關係。
沉思了一會,我再次看向李響,想等他甦醒再問個究竟。
於是,我也坐在宿舍裡,輕輕靠在牆壁上,睡了過去。
剛閉上眼睛,我卻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同樣是坐在宿舍裡面。宿舍裡面有些昏暗,而且我居然是以第三視角在看自己。
也就是說,我現在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並不是我自己。
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感到自己的視線有點奇怪。往前頭看去,發現自己居然躲在牀底下偷偷朝前張望。
不遠處便是我自己的身體,正靠在牆壁上睡覺呢。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趕緊從牀底下爬出去。
可就在這時,我自己的身體猛的睜開眼睛,朝我看了過來。突然,我自己的身體朝我咧嘴一笑:“你這個妖孽,我就知道你躲在這裡。”
我猛的醒了,冷汗都流出來了。
剛睜開眼睛,看到宿舍裡面果然有些昏暗,窗外的天色已經到了下午。而在這一刻,我突然忍不住往牀底下看去。當我看向牀底下的時候,只覺得心驚肉跳。
猛的,我的腦袋伸到了牀底下,可牀底下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出了一口氣,又看向李響。可李響睡覺的地方卻空空如也,人已經不見了。
我的心瞬間慌亂了,連忙在宿舍裡找了一圈,可宿舍就這麼大一點,根本沒有李響的影子。我衝進了廁所,廁所仍舊空蕩蕩的。
我忍不住拿出手機打了李響的電話,一串悅耳的鈴聲在宿舍裡響起,李響的手機放在他的牀鋪上。
我掛掉了電話,有些驚慌。
最後我跑出了宿舍,一口氣跑到了劉隋曾經敲打鎮魂鼓的那片高地。往四周一看,仍舊不見李響的影子。
我就這麼直直的軟坐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過來,李響在睡覺前跟我說的那些話,壓根不是夢話。他當時很清醒,故意一邊發出鼾聲,一邊對我說的。
在這一刻,我的心沉到了水底,涼涼的,有一種無力感。身體彷彿是失去了什麼東西支撐,坐在地上之後,再也爬不起來了。
但是我還是爬了起來,並一路朝着學校門口狂奔。一路上,我撞到了不少人,一路來到了校門口的等車點。可是那裡,仍舊沒有李響。
恰巧,有幾個人在等車,其中一個還是我們班的學生。
我迎上去問:“看到李響了嗎?”
那人似乎沒認出我來,滿臉的迷茫,衝我點頭:“他已經走了,搭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我站在原地直跺腳,而這會,街道上一輛車也沒有,我居然感覺到一陣無助。
我就這麼站在,祈禱有輛車路過。可是這會時間不早了,車很少,出租車就更少了。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始終沒見車來。我坐在了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我那個同學則對我說:“你是李響的什麼人啊?看你這麼緊張的樣子。”
我看着地板,無力的說:“朋友。”
我那同學說:“哦,我想你是因爲李響眼睛瞎了的事情緊張吧。他這個人啊,真的挺好,大家都喜歡跟他在一起玩。如果不是因爲那個享樂屋,他眼睛也不會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