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陳凡的內心是複雜的，他倒是沒有說什麼。
那老婦人也看見警察裡的大頭頭帶人進來了，略微收斂了些，“喲，您來了。”
“大娘，這個是我們請來的顧問，來了解一下情況的。您看現在這個事兒鬧得這麼大…”
“明白，明白，我明白。你們聊。”
老婦人說着，點點頭就出去了。
牀上老頭兒躺着，看起來鼻青臉腫神情呆滯，可以說是十分悽慘了。
老爺子約摸能有七十歲了，皮膚黝黑，頭髮鬍子都白了，鬍子不算長，都是鬍子茬兒，那胡茬子已經不短了，所以看起來很是滄桑。
他沒有戴假牙，但牙也明顯不多了，陳凡一過來老頭兒便略微地一歪身子，看了陳凡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由得一個哆嗦。
王局長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不經意間的一下，走過來大聲對大爺說，“大爺，這是我們請來的一個朋友，專門爲您的事兒來的！那天怎麼回事兒您給我們講講啊？”
“啊？”
老頭兒一咧嘴，彷彿間沒聽清楚王局長說什麼。
“大爺，您把事情的經過跟我們再說說！”
“啊？”
看王局長一臉無奈，似乎想要再重新說一遍，陳凡在一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得了得了，別問了，換我來吧。”
言罷，陳凡上前，手揣兜兒站在老頭兒旁邊低頭看了看他，忽然之間冷笑了一聲，“我當時誰呢，這不老王麼？”
那老頭兒假裝沒聽見，表情怪異地看着陳凡，此時陳凡卻笑吟吟地微微俯下腰來，“咋的，現在不碰瓷兒了？回家好好過日子了？”
“你說啥？”
老頭兒咧着嘴，微微一側頭，好像沒聽清楚陳凡的話似的。
陳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冷不丁在老頭兒耳邊猛扣雙手，“啪——”
一聲脆響，那真叫響亮極了，老頭兒被巨響震得一個激靈直接從牀頭坐了起來，趕緊捂住了耳朵。
陳凡嘴角一歪，側身坐在一邊，“得了，別裝了，我不是來找你算賬的，不想死的話，就實話實說，到底咋回事兒啊？”
“俺…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兒…”
老頭兒很委屈的樣子，一邊揉着耳朵，一邊直晃腦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那是俺家的豬，原是留着生崽子賣錢的，可不知怎的，這豬忽然就發了瘋，先是把一個豬圈裡的豬崽兒都給咬死了，緊跟着撞塌了牆跑了出去…”
“聽這意思跑出去的是個老母豬？”
“對，老母豬。”
“母豬把豬崽兒給咬死了？”
“對，咬死了，全咬死了，咬死之後吃了肉嘞。”
陳凡深吸一口氣，抱着肩膀站在一邊，“這不正常啊，虎毒不食子，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那俺咋知道嘞…”
老頭兒一咧嘴，雙手一拍，再往外一攤，“那都是老豬了，三年多嘞！以前也沒出現過類似的事情嘞！”
“它忽然就這樣的麼？沒有什麼預兆麼？有沒有人打它罵它羞辱它啥的？”
“咋個可能嘞，好生生的，誰會跟個畜生過不去嘞？”
“那，出事之前，這個豬有什麼異常麼？”
“沒有嘞。”
“仔細想想。”
“這…”
老頭兒略微遲疑了一下，旋即支支吾吾地說，“沒跑之前，那個豬，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忽然有一天就起不來了，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粗氣，不知道是咋的了！”
“之後呢？”
“之後又起來了，俺看沒啥事兒，就沒怎麼在意，就是發現那個豬的眼神兒對勁兒。”
“怎麼個不對勁兒？”
“就看人的眼神兒不對勁兒，直勾勾的，眼睛還發紅，特別可怕，盯着人盯得心裡直發毛，俺老伴兒都不敢餵豬去了，說那個豬那眼神嚇人，像是要吃人似的。”
“除了眼神之外還有別的地方不對勁兒麼？”
“留口水算麼？”
“算，還有別的麼？”
“它後背上的毛都豎起來了，豎起來特別高，就像是魚鰭一樣，明顯起了一層。”
“有攻擊性麼？有沒有攻擊人的現象出現？就在豬圈裡的時候。”
“有。”
老頭兒一點頭，咧着嘴猶猶豫豫地，“俺那天想進去掃豬糞，不知道咋的，它就瘋了，盯着我，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氣，嘴巴也張開了，像是要咬人似的。俺嚇壞了，就拿鐵鍬拍它，就過這一下，它就急眼了，把鐵鍬都給咬得嘎嘎響，俺一看就害怕了…”
“那你沒感覺不對勁兒麼？”
王局在一邊聽得直皺眉，“這麼反常，你就不知道問問？”
“俺害怕呀。”
“怕啥？”
“害怕是豬得了病。”
“咋的呢？”
“得了病的豬殺了肉都賣不出去，那都是錢啊！好多錢啊！”
“你咋知道是得了病呢？”
“俺覺得是病。”
老頭兒說着，臉都抽抽了，看起來還挺難過的樣子，甚至還忍不住輕嘆一聲，“俺雖然沒啥學問，但是俺也是知道一些東西的，那時候俺就一直懷疑俺家的豬得了啥病了，外國不是有啥瘋牛病，狂犬病啥的麼，我看這個就像！”
“那你知道了更應該跟檢疫部門聯繫，這要是傳染給人，麻煩大了。”
王局長敲着桌子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
“俺說了，那都是錢！要是告訴他們了，他們不就把豬給抓走了麼，白便宜他們了！這種事兒俺不幹，說啥都不幹！”
“那現在死了這麼多人你還不覺得後悔麼？！”
王局長顯然有的生氣了，眼睛都立起來了。
“俺過俺的日子，俺自己家的豬，俺自己想咋弄就咋弄，幹你們啥事兒。”
“誒呀我…”
王局長脾氣還挺大，氣得夠嗆。
陳凡在一邊冷眼看着，顯得就淡定多了。
一個以前成天靠訛人碰瓷兒活着的人，你還能要求他有啥道德底線？想到這裡陳凡把話接了過來，“也就是說，在豬跑出去之前你已經知道它有問題了？那你就沒想過要採取啥措施麼？”
“想過，當然想過嘞！俺想把豬賣了，又怕被別人看出來，所以，俺找了個人，想把豬殺了，直接賣肉！可是…可是…”
老頭兒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