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場景一變,參天的大樹幾乎將陽光都遮蔽,透進來的陽光也顯得沒有了力度,有些力不從心,周圍都是橫七豎八胡亂扔的森森白骨,很多掉落在草叢中的骷髏還沒有完全腐蝕,腐肉上爬滿了一扭一扭蠕動着的肥大的蛆,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害怕的往前跑,那麼多屍體,那麼重的血腥味在這一番天地中飄蕩,這得死了多少人啊。
突然一個渾身裹在黑色披風裡的人出現在我面前,他擋住我的去路,伸手摘下自己頭上的大帽子,緩緩的擡起頭,眼珠子沒有半分眼白,卻是黑洞洞的一片,額上露出一個血窟窿,血窟窿中還伸出好多一條一條的東西在半空中蠕動,他忽然裂開嘴笑,嘴角裂到了耳根出,詭異的很,突然額上那蠕動的東西朝我飛來。
“啊——”我害怕的驚叫一聲,唰的從牀上做起來,胡亂的拍着,“別過來,別過來!”
“怎麼了?”房間的門推開,媽媽的聲音伴隨着亮起的燈光響起,“做噩夢了?”我媽走到我牀邊,摸摸我的額頭擔心的問。
我看見媽媽的身影,才確定自己是在房間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搖搖頭,“我沒事,媽,吵醒你了。”
“真沒事?我給你熱點牛奶吧,瞧你臉上這冷汗,做了什麼噩夢這麼可怕。”媽媽拍拍我的背,準備起身去熱牛奶。
我急忙拉住她,“媽,別忙了,我真的沒事,剛剛只是夢見自己掉進水裡了,一時情急就喊出來了。”這大半夜的吵醒媽媽已經愧疚了,哪裡還能讓她再爲我辛苦。媽媽見我堅持,也沒有再說了,陪了我好一會,直到我再次睡着了她才小心翼翼的出門去。
以前夢見紫蘇的時候,只要她的聲音一消失,我就會出夢境,可是這一次卻是這樣可怕的一幕,那個人是誰?頭上還有那麼噁心的東西放着,他是人是鬼?
我原本是打算第二天將這件事告訴孟朝旭的,可是起牀沒多久,木槿就到我家來了,看她一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我還真的挺無語的,她難道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嗎?好歹我跟她的關係也是談崩了啊。
“有事嗎?”我的語氣淡淡的,說真的,我的確是不夠大度,至少在她意圖殺我之後,我無法對她再和顏悅色,況且她對孟朝旭也是別有用心。
木槿坐在我家沙發上,在四周看了一遍,開口道:“朝旭哥哥呢?不在你家裡?”
朝旭哥哥,哼!誰是你朝旭哥哥!我恨不得一連串的白眼賞給她,你能再直接不要臉一點不,真不知道以前那個木槿是哪裡去了,“你到我家來就是爲了找他?不好意思,我沒這個必要告訴你吧。”
“我知道他沒有回你家來,畢竟是你將他趕出去的,哪個男人會受得了你這種做法,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朝旭哥哥的。”木槿沒有客氣,真的沒有,她已經完全用鄙視我的語氣來說了,好像孟朝旭她幫我照顧定了,叫我這種脾氣差的女人不要再做夢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的不知道她是聰明還是傻,他就這麼勢在必得?還是她覺得孟朝旭不再我家,先把我打擊趴下了,我就再也不會理會孟朝旭了?“既然如此,你還跑到我家來做什麼?下次來玩,把你的朝旭哥哥也帶上啊,我再叫上我老公,咱們四個正好湊一桌麻將。”
一開始她還挺淡定的,但是一聽我說叫上我老公,頓時轉過頭來盯着我,“你說什麼?你什麼時候有老公了?”
我不想再與她糾纏,端起茶喝了一口,半晌才慢悠悠道:“槿,你說你愛了孟朝旭千年,尋了他千年,這一點我打從心裡佩服你,但是你用不入流的手段去愛他,那是毀了他,也是毀了自己,你的愛已經變爲執念,讓你瘋狂到不顧一切,滿嘴謊言,滿心算計,你覺得你還是你嗎?”
木槿的眼神倏忽犀利起來,緊盯着我,雙手下意識的抓住衣服,而後放開,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但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爲了殿下,我願意背棄一切!”她說得很堅決,我深信她會爲她所說的不顧一切。
我一直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若是再一段感情中只有一個人付出、執着、熱愛,都是不可能長久的,一個人會累,另一個人會爲這樣的濃烈的感情產生懼怕。相愛相守都應該是一件覺得很愉悅幸福的事情,偶爾可能會爲了對方做一些超越底線的事,但也是兩個人的事,無關他人。
“你爲愛執着千年的確可敬,爲愛爭取也是可佩,但是,我只問你一句,在靈教血蓮池,你是真心要殺我嗎?”
木槿看着我吃吃的笑,眼中盡是恨意,“自然,只要你死了,朝旭哥哥就是我的,他的心也是我的。”說着,不及我反應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我胸口刺來,臉上滿是猙獰。
我急忙閃躲,曉琳許是感應到我受到威脅,在水果刀要刺到我時唰的出現,出掌,重重的擊在木槿肩膀上,原以爲她就此罷休,誰知她再倒下的一瞬間將刀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朝我扔來,我側身避開,卻還是慢了一步,刀割破了我的手臂,咣噹一聲落到地上。
我低頭看傷口,還沒來得及喊疼,家門就砰的被推開,一道高高的身影的瞬間出現在我眼前,抓着我的手臂緊張的問,“怎麼會受傷?快坐下,我給你處理傷口。”他話說得非常快,動作卻很輕柔,生怕弄疼我。
我順從的坐下,看他再一邊忙來忙去的,雖然手臂上有點疼,但心裡還是甜蜜的,這個男人真的很緊張我啊,“咦,孟朝旭,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受傷了?”我奇怪的問他,這個速度也確實是快了一點,好像他就在邊上看着我受傷一樣。
孟朝旭小心翼翼的替我處理傷口,完了還對着傷口處輕輕吹了吹,他的眼裡溢着滿滿的溫柔,薄薄的嘴脣像是我剛吃的櫻桃一樣,吹得我心裡都癢癢的,“因爲我們心有靈犀,只要你有一點點的難受或者疼痛,我一定能夠感受到,甚至比你更疼。”他都不肯假手讓曉琳給我上藥,接過曉琳拿來的衣服,就要替我解開釦子換上。
被他這個動作驚倒,我都忘了他前面說的話,忙抓緊領口,氣憤的看着他,“你幹嘛?”這大客廳的,還有一個木槿在呢,你就準備這麼給我更衣啊,我還沒有這麼放得開!
木槿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盯着孟朝旭,而孟朝旭則是完完全全沒有看見她似的一心放在我身上,我只好推推他,示意他身後還有人呢,他疑惑的擡頭看我一眼,順着我的視線往後看去,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聯想到什麼,猛地轉身朝我身後看去,看見地上染血的水果刀,眼神倏忽一變,冷冷的看着木槿,“你傷她的?”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你爲什麼現在還和她在一起?”木槿盯着孟朝旭失神的問道,也許在她的想法中,孟朝旭貴爲殿下,在被我扇巴掌趕出去之後是不可能再回來找我,我也因爲種種誤會不原諒孟朝旭纔對,只是她沒有想到事情就是這麼陰差陽錯,我與他的誤會也因那一天的事情而解除。
孟朝旭沒有回答她,眉頭微皺,“木槿,你爲什麼要傷她?已經不止一次,我不想一而再的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家不歡迎你。”這一次看見木槿,孟朝旭堅定的擺出了立場,讓我的略微有點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木槿猛然起身,“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朝旭哥哥。”說着,上前抓住孟朝旭的手臂,孟朝旭往後退了一步,“木槿,也許以前是我哪裡做錯讓你誤會了,只是我也告訴你很多遍,我對七七的心不會變,我不可能喜歡你,無論你有多好。你也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七七的,地宮之中那一次我沒有說你,是因爲好在她最後平安無事,但是不代表我就會再任由你傷害她。”
因着他的話,木槿臉色刷白,淚水突然落下,好像所有的堅持在這一瞬間都變得微不足道,看着孟朝旭低低的訴說,“那我這麼多年的堅持算什麼?殿下,你爲什麼不能好好看看木槿,木槿愛您啊,您還記得嗎?那年戰火燒透了整個大秦,大雨連下了一個月,百姓民不聊生,連吃的都沒有,我生了病,是您每天衣不解帶的照顧我,我害怕就這麼死了,您不斷的安慰我,那麼溫柔,讓我的心一點點就這麼淪陷無法自拔,千年了,我一次次逃過孟婆湯,只是爲了記得您,您都看不到嗎?”
孟朝旭迷茫的看了她一眼,抱歉的說道:“抱歉,我不記得這些事了。過得太久,我好多事情都忘記了。之前無法拒絕你的靠近是因爲以爲你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心有愧疚,但是好像是我弄錯了。”
唉,這都是個什麼事啊,我在心中暗歎,木槿也是癡情,換成我是男人,只怕也承受不了她這麼千年輪迴的等待,我轉身回屋換了衣服,好在有曉琳再一旁幫我,不至於連衣服都換不了。
當我出門的時候,孟朝旭緊張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坐下,“七七,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奇怪的看他一眼,搖搖頭,“沒事啊。”他突然是怎麼了?難道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看看木槿,她還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臉上的眼淚已經沒有了,但是我看過去的時候還有一絲陰狠才能夠眼眶中一閃而過,瞬間消失不見。
“我跟木槿說清楚了,她說她決定出國找她父母。”孟朝旭跟我說道,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就談妥了,我進去之前木槿還狠悲傷的呢。
木槿也緩緩開口說道,“對不起,七七,我會消失再你們的世界中,不打擾你們的。”她說得狠真誠,但是我心中就是覺得奇怪,轉變得太過突然了,探究的打量了她一番,點頭道,“路上小心。”
她走的時候,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叫我有一瞬間的發愣,好詭異的眼神。
“槿,過幾天我和孟朝旭就要訂婚了,你要來我們訂婚宴嗎?”不知爲何,我下意識的就開口說道。她身體猛地一頓,沒有回頭,“不了,我馬上就走。”
我沒有問她是不是真的出賣了靈魂與肉體給卑彌呼,也許這對她來說也是侮辱吧,那天晚上她失聲痛哭的樣子我還記得,也是很心痛的吧,但她這麼做都是爲了孟朝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