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傻那能半天不說話?”夏福心挑眉道,“還有你這臉,紅得都能蒸豬頭了。”
陸震濤頓時就不想跟她說話了,留點面子能死?
這時候他分外討厭自己理的是小平頭,不然有點頭髮擋擋,起碼能讓他不會在她面前那麼無所遁形。
“我那是熱的!”
夏福心斜睨了他一眼,“哦?”
然後再看一眼牆上的溫度計,即使開了暖氣,也不過是22度左右,要說熱,真心談不上。
小伎倆被拆穿,陸震濤整個人頓時都不會好了——誰來告訴他,爲什麼病房裡會擺着那麼明晃晃一個電子溫度計?!
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
夏福心倒也沒想着繼續調侃他,示意老程把帶着的東西拿過來,一邊扭頭看着陸震濤,“聽說你躺了好幾天了,別的來不及買,給你帶點吃的還是沒問題的。”
一邊說着,一邊擰開瓶蓋將熬得濃稠軟糯的白粥倒在碗裡,“老母雞熬出來的湯,撇了油熬的粥,很適合你吃。”
“你做的?”
香味瀰漫開來,陸震濤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嚕一聲,他確實餓了。
“算是吧。”夏福心聳了聳肩,示意老程幫他坐起來,又將碗筷塞到他手裡讓他自己捧着。
其實這粥原本是熬了準備讓老程帶去給嚴以劭的,只不過她趕着來看陸震濤,就順手給端出來借花獻佛了。
陸震濤躺了好幾天,醒來之後才喝了點水,又因爲手機摔碎找不到忙着發脾氣,本就粒米未進,這會兒聞到粥的香氣就忍不住了,吃的速度難免快了點。
夏福心看得眼角直抽,真怕他就這樣把胃撐壞了,“行了,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陸震濤朝她笑了下,三兩口把碗裡的粥吃乾淨,又看着夏福心,“再來一碗!”
夏福心沒理他,把碗接過去放到一邊,這才慢條斯理把保溫壺蓋好,“急什麼?你纔剛醒,胃都沒適應過來呢,吃點墊墊肚子就行,多吃無益。剩下的我都放這裡,等晚上你餓了,想什麼時候吃都行。”
“……好吧。”陸震濤臉上雖然有些遺憾,不過想到她也是爲了自己好關心自己,瞬間又心滿意足起來。
“對了,我早前打電話給你怎麼沒接?”夏福心道,“不是說你早上就醒了嗎?怎麼,手機忘充電了?”
“你打過電話給我?”陸震濤臉上的表情先是一亮,隨後又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手機去了哪裡,警察在車裡只找到一小塊屏幕,大概是摔碎了吧。”
夏福心哦了一聲,倒也沒再多問。
聽說當時整輛車都撞下圍欄摔了個稀巴爛,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手機什麼的,碎了很正常。
不過說到這件事……
“手機碎了沒關係,只要沒有豔/照也不用多擔心。”
夏福心說着從果籃裡選了個蘋果,又把垃圾桶搬到自己面前,慢條斯理地拿削皮刀開始削起了果皮,擡眼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看的年輕人,“不過關於車禍的事,你自己有什麼頭緒沒有?”
警方都說已經查出來有人在剎車上動了手腳,那就說明這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她不確定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係,所以纔想着要過來看看陸震濤,順便從他這裡找找看是否有線索。
“我只記得當時喝了點酒,開車的時候有點控制不住,但卻還沒到那種分不清左右的地步。”
陸震濤臉色發黑,晃了晃有些發疼的腦袋,努力回想着當時的情況,“後來在通過彎道的時候,對面有車過來,我想踩剎車,才發現腳剎怎麼也踩不下去。”
後來他還嘗試着想緊急轉彎,但因爲腦子受酒精麻痹反應遲鈍了一點,所以最後纔會撞破圍欄從半山腰掉了下去。
所幸當時他還算清醒,在最後一刻解開安全帶從車窗跳了出去,纔沒跟車子一起摔了個粉身碎骨。
只不過因爲當時腦子不清醒,跳車滾下去的時候又被石頭撞了腦袋,所以纔會昏迷了那麼多天。
“我聽說警方調出了監控,但是並沒有查到是誰在你車上動了手腳,”夏福心神情淡定,跟聊天一樣問道,“當天你有見過什麼可疑的人嗎?”
陸震濤想了下,搖了搖頭,“我跟杜非和阿勳一起去的,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們是去的哪家酒吧。”再加上當時他心情不好喝多了些,記憶難免有些缺失,現在讓他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麼說來,事情確實蹊蹺。”夏福心凝眉道,“偏偏還沒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
“不對,說起來好像還有一個人是挺可疑的。”陸震濤突然打斷她。
“之前在包廂裡待得久了,我想出來透氣,在走廊裡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撞上了。當時那男的撞了人一句話也沒有,就只是把帽子又壓了壓,而且……怎麼說呢,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很陰冷的那種人,總覺得對方並不是什麼好貨色。”
“戴鴨舌帽的男人?”夏福心皺了皺眉,沒來由想起之前那些跟蹤自己的人,“身高長相你記住了嗎?”
陸震濤皺眉想了下,“大概……是個瘦高個吧,臉讓帽檐擋住了,當時燈光太暗,我也記不太清楚。”
“等你痊癒了,記得找人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來對方是什麼身份。”夏福心一臉的若有所思,“如果那個人身份確定,那就是說警方的調查方法並沒有錯,確實有人故意想要你的命。”
她的聲音很輕,手底下動作沒停,很快便削好了兩個紅富士大蘋果。
已經微微坐起身的陸震濤眯了眯眼,哼了一聲,眼底一片狠辣的神色,“只可惜,我沒那麼容易死。”
夏福心垂下眼,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再順手放到盤子裡,“以後小心着點,我可不想哪天看到你上新聞,是躺在殯儀館裡。”
這話說得難免有點毒,可陸震濤卻硬生生從裡面聽出了滿滿關心的意味,嘴一咧,簡直心花怒放。
“知道了。”連聲音都不自覺帶上了興奮的笑。
旁邊杵着的老程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哼了聲。
嗤笑妄想也得有個度,這小子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揮着鋤頭來撬他們總裁的牆角,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底氣。
夏福心在嚴以劭受傷那段時間已經養成了照顧病人的習慣,三兩下把蘋果切好,考慮到陸震濤才醒沒多久,腸道可能克化不了水果塊,於是又順手給切小了一些,一半遞給了陸震濤,另一半則是分給了旁邊的老程。
陸震濤瞪着分走自己一半關注的老程好一會兒,發現對方壓根就沒想搭理自己,再想到夏福心還在旁邊,也就收了想跟對方決一死戰的念頭,默默地叉着切得又細又薄的水果往嘴裡送。
“行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你記得好好養傷。”夏福心站起身到洗手間洗乾淨雙手,隨後又坐了回去,慢吞吞地拿手帕擦着手,再補上一句,“你這一傷可是足足躺了一年了,這兩天多注意補充元氣。”
“……”他才昏迷不過幾天而已,怎麼一覺醒來就過一年了?
陸震濤翻了個白眼,糾正道,“我是除夕纔出的事!”
“那就沒錯了,從除夕夜到現在都多少天了,難道不是跨了個年?”夏福心哼了聲。
陸震濤便沒話說了。
過了會兒,才臉帶鬱悶,猶豫地問了句,“你……真的要結婚了?”
“當然,還能有假。”夏福心說着,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從口袋裡翻出喜帖遞給他,“到時候記得去喝喜酒,人不去也行,禮金千萬記得送到。”
“……”陸震濤想抽自己,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是現在回頭也沒辦法了,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問下去,手裡抓着那個包裝精美的結婚請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背上青筋都快蹦出來了,“……你是,嫁……給誰?姓嚴的嗎?還是沈家那個討厭鬼?”
“是嫁給嚴以劭沒錯沒錯。”夏福心雙眼含笑,主動把這句話給透露出去了。
陸震濤臉色果然整個難看得根本不能見人,手裡可口的水果在這一刻彷彿已經變得半點味道都沒有,吃起來如同嚼蠟一般。
看了眼邊上的老程,陸震濤雙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夏福心看,半晌才咬着牙問了句,“……真的,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了嗎?”
夏福心詫異,“爲什麼要轉圜?他是最適合我的男人……”
“我也適合你!”陸震濤突然高聲道。
見夏福心詫異地看過去,便咳嗽了一聲,顧不得老程看過來殺人一眼的目光,苦澀道,“我到底哪點輸給他?你告訴我,我改。”
這臭小子……
夏福心眼神柔和了下來。
說實在的,陸震濤也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社會經歷尚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他對自己死纏爛打,嚴格說起來應該也只是對人的一種依賴而已。
想到這裡,夏福心不由得皺了皺眉,突然懷疑自己教育小孩的方式是不是有點過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