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很少有外人來，現在留下的人家又少，突然熱鬧起來，消息很快就傳開。
楊母從外面回來，拍拍身上的灰，去櫃子裡換了身乾淨 衣服換上。
楊老頭看到這一幕，看一眼外面的天，才問，“大下午的，咋又換衣服？”
“剛剛見到王老四，他說小偉帶幾個外鄉人到場裡買上野貨，大家都在場部，我去湊熱鬧。”
楊老頭眉頭抖了一下，掏出菸袋慢慢把旱菸點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來，煙霧慢慢在屋裡散開，正當楊母以爲老伴不會說話，卻聽到老頭子說話了。
“他哪接來的外鄉人？莫不是他同學？”
“過看看不就知道了。”楊母換好衣服過來，看了自家老頭一眼，“當家的，一起過去看看。”
“看？看啥？他胡鬧你也跟着胡鬧，不許去。”
“你真不去？”楊母撇他一眼，慢悠悠往外走，“我可聽說耿老頭也在幫忙呢，你和他不對付半輩子，你說外人看了咋想？”
楊老頭眉頭一豎，“自打他回來，小山背後議論咱家還少嗎？”
“你個老東西，你就出去吧。”楊母丟下話走了。
老伴一走，原本還板正坐着的楊老漢立馬探頭往院裡看，又怕老伴突然回頭，像做賊一樣把頭又縮 回來，偷偷看着人出院走遠了，這纔敢把光明正大的望。
他把菸袋往門櫃上磕磕，回手別在腰上，纔出家門。
楊老頭摸摸兜裡的自攻釘，他是過去給那不孝子下釘子的，可不是去看他有多風光的。
到了場部，遠遠就見一羣人圍着，不時有笑聲傳出來。
楊老頭步子頓了一下，再擡起腳臉也繃了起來，他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兒子那臺五菱紅光上，走到跟前圍着車前往後繞，還不等手往兜裡掏，就被一道不討厭的聲音打斷。
“喲，老楊，我還說這場面你看不到可惜呢，快來來，看看你家小偉，這小子厲害了，還真帶了三個外鄉人來買山野貨。”耿老頭親切地站在不遠處喊他。
楊老漢看他笑眯眯的，就知這老東西沒安好心，又莫名有些不自在，彷彿心事被看穿，他繃着臉裝傻，“啥鄉外人？我剛從山上下來，這人都湊在一起幹啥呢？”
裝，又裝。
耿老頭憋着笑，面上有模有樣地問，“今天上山了？從哪條路上去的？”
“最近那條，咋？有事？”
“那奇怪了，我也剛從那條路下來，咱們倆咋沒碰到？”耿老頭一臉疑惑，最後還主動找出藉口，“或許是你中途去方便，這才錯過。”
楊老漢嘴角抽了抽。
心知上了當，老東西明知他在撒謊，卻又借引子奚落他。
楊老頭冷哼一聲，轉身往回走。
耿老頭忙去拉人，“這說說話咋還走了？你過去和小偉打個招呼，你就是不爲他過來的，孩子看到也高興。”
他手還沒有碰到人，就被楊老漢避開，“看啥，他鬼迷心竅，你們也跟着胡鬧。”
話音剛落，同時一道聲音也響起，“爸，耿叔。”
一回頭，就見兒子帶着三個眼生的姑娘站在幾步遠，好奇地打量着他，顯然更好奇他的話。
楊老漢被三個小姑娘盯着，聽兒子又喊他一聲，才唔唔地答應一聲。
耿父對幾個小姑娘笑了笑，又親切的對楊偉道，“小偉啊，客人第一次來咱們小山，你好好招待，我現在給你嬸子打電話，讓她燉只小雞，你帶着人去家裡吃。”
說完，他又問一旁的楊老漢，“老楊，你說呢？”
楊老漢一臉嚴肅道，“對，來了咱小山就是客，咋也得吃了飯再走。”
三個小姑娘笑了。
其中一個開口道，“小山人熱情，我們已經感受到了，這次時間時還要趕飛機，下次再來的，謝謝兩位大叔了。”
楊偉也在一旁道，“爸，耿叔，我現在就送她們，耿嬸燉的小雞留着我回來吃。”
“行，那就下次的。”耿父是個場面人，看出三個小姑娘是真急，也沒再多留，對她們擺擺手，“拎這麼多東西，快放車上去。”
他上去幫忙，楊老漢也跟上去。
兩個老頭主動拿過小姑娘手裡的東西，放到後備廂，林場的人又都過來相送，看着車走遠了，這才散了。
沒有外人在，耿父笑道，“老楊啊，對小山的感情啊，我知道沒人能比過你。”
楊老漢臉一沉，冷哼一聲，背手往家裡走。
心想算老東西明白。
要不是爲了小山留給外人好印象，他纔不會配合老東西。
不過想着在老東西表現了一回自己大度的想象，楊老漢一慣板着的臉也有了絲模樣，他手放進兜裡，身子頓在原地。
他低頭，慢慢擡起衣角，四根手指從衣兜裡穿過。
何時破這麼大個洞，他竟一點也沒有察覺。
場部那邊往家走的耿父，原本沒有往地上看，有東西咯到鞋，這一低頭，才往地上看去。
“咦，哪裡來這麼多自攻釘？”耿父蹲下身，一邊撿一邊喃喃道，“這要扎到誰咋整，也不知誰這麼粗心。”
楊偉那邊將人送到之後，回來路上給耿葉打了個電話，打了兩遍那邊才接，還不等開口，那邊就傳來耿葉壓低聲音的話。
“我這邊正有事，有人在偷林蛙，完事再給你打過去。”
“哎，先別掛，你在哪呢？”
耿葉說了地方，電話就掛了。
楊偉一聽地點，他正好路過，立馬趕了過去。
眼見着要到目的地，路邊竟然有三個男的打車，楊偉將車停下，落下車窗看着三人，其中一個手裡還提着袋子。
“師傅，能搭個腳嗎？”
“多虧你們遇到我，不然這地方還真不好打車。”楊偉讓幾人上來。
車開動手，卻晃了起來，楊偉眉頭皺了皺，察覺到車胎有問題，正要在邊上停下時，坐在副駕駛的人卻不讓停，“師傅，我們趕時間。”
“車有些不穩，我看看有沒有出問題.”透過後視鏡，楊偉也看到耿葉從後面山下來，自然更不能走。
可身邊男子卻不讓停，甚至伸手去抓方向盤。
楊偉察覺不對，去制止時，這一眨眼的功夫，車就撞到了一旁的護欄上面。
這下好了，誰也不用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