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綾躺在牀上,眼神空洞,仿若丟了魂一般。
薛晨帶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安慰着。
“綾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夫君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我心難安啊。”
木婉綾依然無動於衷,薛晨喟嘆一聲又道:“剛纔有人傳來消息,你師兄藥南山失蹤了,在他的房門外,有兩個親衛被殺,死狀驚恐。你受傷,咋們的女兒失蹤,更他有關係吧?”
木婉綾身子一顫,忽然間一把拉住薛晨的手,帶着恐懼的顫音道:“不,晨哥,你不能去,師兄他……”說道這裡,木婉綾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偏過頭去,不敢看薛晨。
薛晨眉頭一皺,拉着木婉綾的手道:“綾兒,告訴我吧,我知道藥南山肯定是提出了條件,自從我們相戀,藥南山就一直耿耿於懷,恨不得殺了我。我和他之間,早晚要有一個了結,就算是爲了咋們的女兒,告訴我吧。”
木婉綾含淚搖頭,最後終於忍不住撲進薛晨的懷裡,放聲大哭。
“晨哥,師兄他入了魔,他已經瘋了,我怎麼勸也沒用,他還擄走了我們的孩子。”
薛晨輕拍木婉綾的後背,輕聲道:“告訴我,他提出什麼條件?”
木婉綾不住的搖頭道:“晨哥,求你了,別問了好嗎?”
薛晨面色一正道:“綾兒,你不告訴我是爲了我好,可我若是不知道,咋們的女兒就會有危險,若是爲此有個好歹,你讓我如何心安,我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抱憾終生。”
“可是……”
“不用可是了,”薛晨道:“爲了我們的女兒,即使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你若不願相告,我自放出風去,邀戰藥南山!”
木婉綾知道夫君心思已定,淚眼婆娑的道出了實情:“三日之後,蕩魔山中,墜魔淵外,一決生死!”
“呵呵,總算沒讓我直接提頭去見。”薛晨故作輕鬆的說了一句,而後又安慰木婉綾睡下,這才留下一段訊息,獨自離去了。
待薛晨離去,原本安睡的木婉綾忽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將訊息讀過之後,喃喃自語道:“晨哥,你若身隕,綾兒便隨你去了便是。”
……
三日後。
薛晨如約來到墜魔淵附近,果見一人影立身墜魔淵邊上,一身寬大的黑袍隨風舞動,在這血紅色的大地映襯下,孤寂而蕭索。
“藥南山,我來了,我女兒在何處?”薛晨並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立馬喝問道。
藥南山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這才轉過身來,陰森道:“急什麼,等你死了,我自然會將她送回去,畢竟,她也是師妹的孩子。”
薛晨怒道:“你究竟把我女兒藏到哪去了?”
藥南山瞥了薛晨一眼道:“今日我們一決生死,你一定會死,知道這麼多幹什麼?”
“既然你不肯說,我就先打敗你,再來細細拷問!”薛晨面色一沉道。
“嗤,好大的口氣,以往你我實力不過在五五之間,而今嘛,嘿嘿……”藥南山陰笑一聲道。
從墜魔淵中吹來狂風,將藥南山的黑袍掀起,薛晨也終於見到了他此時的真面目。
瞳孔猛地一縮,薛晨又道:“憑你這幅鬼樣子,就想打敗我?”
“確實不太好看,”藥南山道:“可是,入了魔的我,更加的強大了,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的。”
“藥南山,魔道是條不歸路,你及早回頭吧!”薛晨喝道。
“夠了!”藥南山的神情猛地猙獰起來,吼道:“薛晨,你裝什麼好人?我變成這幅摸樣還不是因爲你?少在這裡假仁假義,你巴不得我死纔對吧?”
薛晨搖頭道:“我從未如此想過,甚至你處處刁難於我,我也從未怨恨過你。因爲,你是綾兒的師兄,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們孩子的大伯。”
“可我不想做他的師兄,她應該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藥南山嘶吼道。
薛晨輕輕搖頭道:“你還是這樣,所有你想要的東西,你都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可世事無常,你又怎麼可能事事如意呢,不如看開一些。”
“看開?哈哈哈……”藥南山狂笑,笑聲從憤怒漸漸的轉向悽然。
“薛晨,你若是我,兒時看到母親被一羣流氓蹂躪致死,自己卻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哭泣,你還能這麼大方的說,看開一些嗎?”藥南山猙獰道。
薛晨聞言一震,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藥南山嗤笑一聲,繼續道:“母親慘死,我一人流浪街頭,被同齡的孩子欺負,被惡棍打,每日只能靠着撿些菜葉果腹,偶爾爬進大戶人家的院子偷點菜,還會被人放狗逐咬。那一次,我含怒將一個每日裡暴打我的富貴子弟打死了,結果所有人都認爲我該死,他們甚至對僅僅十二歲的我施與酷刑,就在我快被折磨死的時候,我的師尊,藥千秋把我救下。”
說道這裡,藥南山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苦澀卻又森然的笑容道:“你知道嗎?藥千秋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我認他爲父,因爲……,我就是他的私生子,是他酒醉後強行將我母親擄走施暴,而後生下的孽種!”
“這……”薛晨也震驚了,藥千秋,上一代神木崖宗主,一直是天下人敬仰的有道高人,他實在想不出,他一直心存敬意的藥宗主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薛晨,你知道藥千秋那個老雜碎是怎麼死的嗎?”藥南山突然陰測測的道。
“難道,是你?”薛晨驚聲道。
“哈哈哈,沒錯,是我!”藥南山陰沉道:“非但是那個老雜碎,就連他的三個兒子,也是被我弄死的。”
“你還真是喪心病狂,可憐綾兒以前還一直被你矇蔽,未曾認清你的真面目!”薛晨冷聲道。
“放屁!”藥南山面容扭曲,恨聲道:“藥千秋是我的仇人,我不殺他,我母親在天之靈怎能安息?若不是他酒後亂性,我母親何至於未婚先孕,獨自一人背井離鄉,以至於慘死街頭。我至今都還記得,母親慘死當晚,她的眼神是那麼無助,那麼痛苦!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從那時開始,我就發誓,我要得到強大的力量,我要左右別人的命運,讓別人在我的腳下匍匐顫抖!而藥千秋,就是我的希望。爲了能被他重視,我設計害死了他的另外三個兒子,這樣一來,他就只有我一個繼承人,他別無選擇!”
“唉……”薛晨嘆道:“你的道偏了,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這沒有錯,可是,你應該用這些力量去保護你愛的人,而不是用來凌駕他人。”
“你說的沒錯!”藥南山道:“你可知道,我爲何會有勇氣去設計殺害藥千秋的兒子嗎?”說完也不等薛晨回答就自顧自的道:“師妹一進山門,我就喜歡上了她,她的氣質,她的笑容,那麼溫暖人心,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從看到師妹的第一眼起,我就發誓,只要我在一天,決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而當我千辛萬苦求的那個老雜碎把師妹收入門下後,卻偶然間聽到那幾個畜生居然貪戀師妹美色,要想使用卑鄙手段陷害師妹,逼她就範,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該殺!”薛晨道:“當時的你,或許是真的愛護着綾兒,可是,隨着你的野心和慾望越來越大,你的愛護,就變成了霸佔。”
“也許你說的對,”藥南山道:“我設計殺死老雜碎的第一個兒子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因爲我知道,只要我將他們都殺了,老雜碎的一切都是我的!在完成了這一切後,老雜碎果然對我看重了很多,可是,我不滿足,他是靈王期的修士,他還有一萬多年可活,我等不及,我要他死!”
薛晨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紅塵多癡人,也多可憐人。
“你們不是一直好奇爲什麼老雜碎死了卻不見屍首嗎?實話告訴你,老雜碎到現在還依然跪在我母親的墳前懺悔,我將他的屍體用秘法煉製成傀儡,可保萬年不毀!”
“可我還有一事不明,”薛晨道:“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然達到了權利的巔峰,綾兒隨是宗主,可整個神木崖定乾坤的人還是你,你爲何又要入魔?”
藥南山道:“這都是命,有些事,早已註定,一旦遇上,就再也脫不開了,我別無選擇!”
薛晨感受道藥南山話語中的無奈和淒涼,久久無語。
墜魔淵附近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燦爛的陽光毫無遮掩的照射在藥南山的身上,卻沒有半分溫暖的感覺。
“薛晨,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藥南山道:“你是真的愛師妹嗎?”
薛晨一愣,而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我和綾兒的感情,天地可證,日月可鑑!”
“那就好,”藥南山輕聲說了一句,而後眼神一冷,忽的取出一把血紅色靈刀拿在手中,道:“來吧,向我證明,你是愛師妹的,只要你戰勝了我,我就把你們的女兒還給你們!”
“如你所願!”薛晨也是一聲大喝,取出一把火紅色的靈劍,身形如燕,轉眼間就來到藥南山頭頂,狠狠一劍刺下。
藥南山冷笑一聲,長刀在手,魔煞之氣蔓延開來,無比生猛的一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