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銳在母親這裡坐了坐,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屋裡的丫鬟們正在收拾瀋銳的行裝箱籠,炕上堆放了不少的東西。除了趙王賞賜的,還有些是他置辦的禮。用於打點各處。
沈銳將禮單交給了寶琴,吩咐她:“按着這個寫的,各房送去。”
寶琴答應着。
沈銳想起一事來,從一堆禮物中抽出了只大紅錦匣,打開匣子一看,裡面裝着一支珊瑚珠簪的步搖。另一隻錦匣裡裝着一堆對紗的石榴紅絹花。沈銳將這兩樣選了出來,拿到寶琴跟前吩咐她:“步搖送曾家小姐,宮花送薛家小姐。”
寶琴一臉的詫異:“世子爺,送曾家小姐是理所應當,可您也慮得太周全了吧,連薛家小姐的那份也準備了。”
“有什麼不妥嗎?”
寶琴沉吟了下,方大着膽子道:“難道世子爺忘了前陣子大小姐去曾家替薛小姐辯白的事了嗎?”
沈銳心想不過是兩支花而已,也值得別人這麼費勁心思去胡思亂想,他本來最是個不講規矩約束的人,可那是以前的他,又想如今這樣的舉動會給人帶來麻煩不便,他不得不設身處地的思慮一番,方道:“那這對宮花送給婉琪、婉珂妹妹吧。”
寶琴抿嘴笑着點頭答應,這才放心。
第二日,沈銳在衙門裡走了一圈回來,才喝了半盞來,正想讓人去請蘇星過來商議事情,沒料到他竟然先來府裡了。沈銳忙讓他先在書房裡等着,自己換了身家常衣裳這纔過去。
“在下聽說世子爺回來了,原本昨日該進府來給世子爺請安的,只是家裡有事沒走開。世子爺一路辛苦!”
沈銳支吾道:“也不辛苦。京中的情況怎樣,我讓你盯着的人呢?”
蘇星忙道:“情況在我們掌握中。只是盯着的人出了點狀況。”說着已是滿臉的愧色,他不等沈銳開口就跪了下來:“小的辦事不利,還請世子爺懲罰。”
沈銳虛扶道:“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了。我懲罰你做什麼。再說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回頭做事你勤謹一點。就算將功抵過了。”
蘇星俯首答應。
沈銳道:“這次見着王爺相談了很多,有些事也得到了確定。只是得一步步來,又一部錯不得。你是知道的,背後有許多雙眼睛正盯着呢。言情小說吧”
這裡正商議些機密大事,沈銳身邊的小廝竹風在門外稟報道:“世子爺,我們發現了林苞的蹤跡。”
沈銳握緊了拳頭起身道:“甚好,不過切勿輕舉妄動,當心打草驚蛇。”
這事是王爺交代過的。可不能馬虎,他得親自出面,便和竹風道:“你去備馬。我去去就來。”
“這事交給屬下們去辦吧,世子爺纔回京。”
“你們不是出狀況了嗎,我不出面怎麼行。”
蘇星聞言有些赧然。
沈銳回去換了身輕便的裋褐,拿了尋常挎在腰間的寶劍。正好如意館的人來請沈銳過去,沈銳道:“正好,我也不去辭母親了。替我說一聲有事要出去。”說完就大步出去了。
沈銳騎了一匹棗紅大馬,後面跟着五六個常與他出門的隨從。
當他們急匆匆的趕到竹風所說的那個莊子時,沈銳指着那高高聳立的大青山問道:“當真藏在這山上嗎?”
竹風忙道:“我們底下的人親眼所見。”
沈銳想。這山如此之大,就憑他們幾人是奈何不了。不如先佈置下天網,讓那林苞插翅難飛。只是手下的人不多。便叫來了蘇星,對他道:“你去找尚達人,讓他借我點人用用。”
蘇星笑道:“不勞世子吩咐,在下早已經派人送信去了。”
沈銳頷首道:“你總算替我辦成了一件事。”
沈銳不動聲色的就將事情分派了下去,後來天氣陰沉下來,眼見着就要下雨了,蘇星提議說:“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只怕要在此處耽擱三四日,來回的往城裡跑驚動更大。”
沈銳頷首答應。他望着這座寧靜的村落。心情卻極是浮躁,指着那帶黃泥牆說:“我們去那家問問看。能不能收留我們住幾日。”
蘇星帶着隨從們過去探路,沈銳張望着四周。查看着地形,心想那麼一個人要想逃出這座村落的話該在哪些點布控。
蘇星帶着人敲開了那扇木門,裡面走出來個一身土衣土布的婦人,三十幾歲的樣子,問了他們的意圖,便答應讓他們暫時進來避雨,至於留不留宿還得問問當家人的意思。
沈銳跟着大夥進了院落,卻瞥見那檐下停放着一頂素蓋小轎,還立着兩個粗壯的丫鬟,有些詫異忙問:“這裡還有別人來歇腳?”
婦人笑道:“是我們東家小姐,不礙事的。”
沈銳聽得雲裡霧裡,心想遇見個別家的女子,要不要上前招呼,只怕這裡不方便他們幾個留宿,看樣子還得去別處找地方,正這麼想着,卻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女聲:“大娘,誰回來呢?”
婦人高聲回答:“來避雨借宿的人。”
沈銳忙走道檐下,拱手說:“不知小姐在此,再下朱某貿然打擾了。小姐不用管我們,等這雨停了我們就走。”
轉瞬間,只見屋裡的女子出來了,沈銳一擡頭,兩人四目相對。沈銳驚得張大了嘴巴,合也合不攏,但見這位女子挽着靈巧的隨雲髻,插戴着珍珠頭面,一身藕荷色繡蘭花的紵絲窄袖褙子,繫着水玉色的八幅湘裙。端的是花容玉貌。嫋娜多姿。
婦人忙引薦:“這就是我們東家薛小姐。”
薛愫的驚訝更在沈銳之上,心想吳娘子來請她到莊上玩玩,怎麼就遇見他呢?她不想見到的一個人。片刻的驚訝之後,不過又聽說沈銳自稱姓朱,看樣子是有意要隱瞞身世,她不知緣故。只稱呼了一句:“原來是朱大人。”
沈銳不曾想遇見了熟人,以爲他剛纔撒的謊立馬就能被揭穿,沒想到薛愫竟替他隱瞞了。忙道:“還真是湊巧了,原來這是薛小姐的莊子。”
吳娘子還在想着怎麼解釋了。偏生是熟人,她也省了一樁麻煩,熱情周到的招呼:“大家請屋裡坐吧。這雨已經飛到檐下了。”
沈銳和蘇星交代了一句,便擡腳進了屋。
那蘇星還暗自的打量了薛愫幾眼,暗驚,這位就是世子讓他打探的小姐,怪道不得,原來長得這般漂亮!
沈銳進了屋。吳娘子家人口簡單,見沈銳衣物華美,心想薛小姐都稱他爲朱大人,看樣子還真是個有權勢的人家,可她不免有些膽戰心驚的,心想這位青年公子是什麼王宮貴胄家的子弟麼,比曾家更甚?倒不似剛纔的那般平和,變得有些拘謹起來,拿了家裡最好的茶葉,撿了家裡最好的茶碗招呼沈銳。
沈銳不時的拿餘光打量薛愫。心想這還真是意外之舉啊,便笑說:“我們幾個有些事,不知可否在薛小姐這裡借住幾日?”
薛愫覺得奇怪。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又不是這裡的主人家,你問我做什麼,大娘要是準難道我還說不行?這雨停了我就該回去了。”
沈銳點點頭,沒有別的話了,眼前這女人的來龍去脈,他依舊差人打聽得萬分詳細了,不過她此刻心裡的想法卻是一分也料不到。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充滿了神秘,想讓人一探究竟。
薛愫見沈銳坐在那裡。她亦不好和他同屋,便去了別的屋子坐着。
沈銳見薛愫不大理會他。想起寶琴的那番話,也不惱。趁機分派了些任務下去。緊接着吳莊頭便回來了。吳娘子告訴了他緣由。吳莊頭心想既然是權貴也得罪不起,滿口答應讓沈銳一行人留宿。
這一切都與薛愫無關,不過她坐在隔壁的屋裡,聽見沈銳派事,心想他這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嗎?不過上一世兩人根本沒有交集,因此也無法預知。只是這般神秘,說不定是什麼機密大事,說不定與趙王有關。只是他爲何要隱瞞自己的身份,薛愫不得其解,也不便當面拆穿他。
薛愫又想起沈銳上一世燦爛又短暫的一生,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要不要再點醒他一次呢?不行,上次在白水庵她說錯了話,已經夠讓她後悔的了,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惹惱了這個主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只是那是淑苓未來的夫婿啊,若這一世沈銳有什麼事的話,淑苓也不得善終,還會牽連到整個曾家,那麼再次重複上一世的悲劇,她的重生又有什麼意義?沈銳就是所有悲劇的源頭!
想到這裡,薛愫已經坐不住了,推開了門,走到堂屋,卻不見沈銳,扭頭看去,卻見他正站在檐下,正背對着自己。
薛愫望着他形單影隻,有些落寞的身影,心想這樣一位倨傲的人,內心世界又是怎樣的,會不會是一樣的倨傲,或者還有些落寞。
沈銳早就聽見了腳步聲,也聞見了薛愫身上的香氣,回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灼灼,彷彿要將薛愫整個人給看穿一般。
薛愫似笑非笑的問了句:“大人難道就不關心一下表姐麼?”
沈銳微微凝眉:“她怎麼呢,又病呢?”
“倒沒病。”
“那不就行了。”沈銳的語氣比那白開水還要平淡。
淑苓表姐即將要嫁的是這樣一位莽夫,薛愫心裡突然很替她感到悲哀。
“剛纔在屋內聽見大人安排,是遇着了什麼事嗎?”
沈銳沉吟了下,方擡眼看向了薛愫,溫和的說倒:“唔,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我正煩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