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說完,姜正和黎泰並不接話,急催靈氣,繼續強攻。
見二人執迷不悟,吳中元也沒有再與他們說什麼,歪頭看向吳荻,“祝千衛如何?”
吳荻一直被黎定和黎安圍攻,無暇分身,聽得吳中元言語,一旁的吳煥出言說道,“已無性命之憂。”
聽得吳煥言語,吳中元心中稍安,他最掛牽的就是祝千衛,先前若不是祝千衛捨身相救,他早已死去多時。
吳中元環視牛族和鳥族衆人,“有熊已被我佈下禁錮陣法,除非我親手撤除,否則就算我死了,陣法也不會消失,不要再做無謂的廝殺,否則今日你們都得死在這裡。”
“牛族勇士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我等願與大黎同生死,共存亡!”
牛族和鳥族勇士雖然態度堅定,卻並沒有繼續廝殺,吳中元也沒有再理他們,而是平靜發聲,“姜南,姜大花你們過來。黎別表姐,小姨,你們也過來。”
自戰事一開始,四人的處境就非常尷尬,聽得吳中元言語,四人自各處走到廣場正前方,神情怏怏,尷尬沮喪。
“今日之事你們也都看到了,你們說我應該怎麼做?”吳中元苦笑發問。
四人的表情和動作幾乎完全一致,愁惱無奈,搖頭嘆氣。
“如果我先前未曾躲過二人的偷襲,遇刺身亡,熊族會落得怎樣的下場?”吳中元又問。
四人低頭,皆不接話。
吳中元又道,“如果沒有你們,我便無有忌憚,你不仁,我不義,以怨報怨,對等爽利,但我不願你們傷心難過,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經騎虎難下,你們說,我怎麼做你們才能不恨我?”
吳中元的語氣很平靜,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他言語之中的無奈和悲傷,黎萬紫性子較急,最先開口,“大哥,錯在你們,你倒是說句話呀!”
“父王,你如此作爲,讓我如何自處?”姜南百感交集的看向姜正。
“惺惺作態,無恥至極。”黎泰怒目開口,與吳中元的舉重若輕不同,他這句話說的並不輕鬆,因爲一開口就會影響氣息運行。
姜正轉頭看向姜南,“你莫要責怪爲父,你且問他對爲父做了什麼?”
聽得姜正言語,姜南疑惑的看向吳中元。
“只說其果,不言其因?”吳中元鼻翼抖動。
“中元,你們在說什麼?”姜南疑惑追問。
“我衝他施展了人神共憤,”吳中元沉聲說道,“但他所做的事情天理不容,人神共憤已是小懲大誡。”
吳中元此言一出,衆人盡皆譁然。
“你只衝他施展了人神共憤麼?”黎泰咬牙切齒,“你早生稱霸之心,用那下作手段衝我們二人暗加詛咒,意圖斷我血脈,絕我子嗣,我們豈能坐以待斃?”
“我沒有衝你施展人神共憤,你幼子之死與我毫無干系。”吳中元高聲反駁。
“敢做不敢當麼?”黎泰憤怒反斥,“此等陰邪法術折損福祿,破壞運勢,受害之人會烏雲罩頂,黴字當頭。”
“我不屑騙你,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吳中元正色否認。
黎泰又道,“人神共憤有跡可循,常人不得察覺,卻總有明眼之人。”
“施展人神共憤需要近身五步,我何曾進過你五步之內?”吳中元反問。
“你是不曾,但你授意她人暗行此事,”黎泰怒視吳荻,“受那人神共憤之人會體寒顫慄,鼻塞噴嚏,我可有說錯?!”
聽得黎泰言語,吳中元皺眉看向吳荻,施展人神共憤不但需要洞淵紫氣,還需要八陰八陽以上血脈,熊族具備這一條件的巫師只有他和吳荻。
吳荻雖然沒有移走視線,眼神之中也沒有慌張,但她也沒有出口否認。
吳荻的反應險些令吳中元氣炸了肺,吳荻先前曾經出使鳥族,定是那時趁機衝黎泰施法,而那時黎泰的幼子已經被馬蜂蜇死了,別人都是避嫌撇清,但吳荻卻反其道而行之,跑過去給他抹黑拉仇。
“此事是誰的主意?”吳中元冷視吳荻。
見吳中元言語之中透着森然冷意,吳荻不寒而慄,“是我與先生共議。”
“出使鳥族前夜,你與先生閉門密議,謀的就是此事?”吳中元冷聲追問,吳荻出使鳥族之前曾與老瞎子自屋裡關燈議事,他去的較晚,只聽到了一句‘事出從權,只能這麼辦了。’
吳荻點了點頭。
所有領導都不喜歡自己的下屬自背地裡搞鬼,吳中元也不例外,“誰是熊族大吳?誰給你們的權力這麼做?”
見吳中元發怒,吳荻強自鎮定,“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種種跡象表明黎泰很可能與神族暗中往來,大吳善良寬仁,若無實證絕不會衝鳥族發難,但若得實證,必然已經養虎爲患,爲大局着想,只能權宜行事,大吳若要怪罪責罰,我領受了便是。”
吳中元雖然氣衝斗牛,卻沒有繼續訓責吳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他不能不給吳荻留面子,但此事他絕不會這麼算了,待得此間事了再行計較。
就在吳中元強壓怒火之際,吳君月出言說道,“此事後期我也知情,大吳寬仁心善,不願傷人,之前罪人禍亂熊族,大吳也曾顧念血脈親情,未能當機立斷,我等也是無奈之下方纔出此下策。”
吳中元本來已經壓下了怒火,吳君月的一席話瞬間將他給引爆了,“你們滋事挑釁,逼他們動手,然後暗中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你們如此作爲,置我於何地?我豈不成了卑鄙小人?”
“請大吳降罪。”吳君月低頭。
見吳君月這等表現,吳中元越發生氣,原來此前老瞎子他們一直揹着他在背地裡搞鬼,再想到吳荻跟他討要玄鐵兵器暗中分發,越發氣怒,但此時三人的比拼對峙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只得暫壓怒火,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此事非我本意,但木已成舟,已無力扭轉,你們也確有過失,死也不冤,你們放心去吧,我對天起誓,有生之日絕不會侵入牛族和鳥族。”吳中元沉聲說道。
此言一出,熊族衆人頓時傻眼了,吳中元此舉乃是對衆人揹着他做事的憎惡和懲罰,直接將後路給切斷了,一絲一毫的餘地都沒有留下。
但與此同時,他的這番話也換來了牛族和鳥族衆人的敬佩,包括姜南姜大花和黎萬紫黎別,她們沒有看錯吳中元,他雖然善良心軟,卻恩怨分明,光明磊落。
“中元,可有他法可想?”黎萬紫心疼的看着吳中元。
“除非我們三人同時撤回靈氣,但我不相信他們。”吳中元很是平靜。
“中元,你爲什麼要衝我父王施展人神共憤?”姜南急切追問。
“他心知肚明。”吳中元說道。
“父王,究竟怎麼回事?”姜南又看向姜正。
姜正沒有立刻接話,沉默良久方纔出言說道,“我與魔族虛與委蛇,將你鸞鳳劍中的金簡玄文拓給了黃生,以此換取它們出手相助,於大丘誅滅熊族。”
此言一出,廣場內外驚呼一片,姜正此舉等同直接承認自己當了漢奸。
“父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姜南駭然。
“大敵當前,牛族需要白龍丹,”姜正的語氣非常平靜,“與魔族周旋乃是因爲五道太過強大,我們需要藉助外力自保全身。”
聽得姜正言語,姜南痛苦非常。
姜正又道,“飲馬河衆人南下,也是我派人自黑石谷暗中攔截,之前與熊族爭鬥,我們耗損了大量米糧,族人需要糧草過冬活命。”
姜正說到此處,轉身看向牛族衆人,“老夫德不配位,愧居牛族大姜,老夫死後,爾等不得向熊族尋仇。”
聽得姜正言語,牛族衆人百感交集,低頭應是。
“你也不要怨恨他,”姜正看向姜南,“老夫一生不曾相信任何人,但老夫相信他,他是好人。”
“中元。”姜南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吳中元。
吳中元沒有看姜南,也沒有接話。
“大吳,姜正狡詐奸猾,萬不可相信他,世仇更不可忘,先王之死,他們難辭其咎。”吳季高聲說道。
吳中元看了吳季一眼,也沒有說話。
黎泰的情況比姜正更糟糕,此時嘴角已經見血,氣絕身亡只在頃刻之間,強自支撐,衝吳中元說道,“而今你爲刀俎,我爲魚肉,不管說什麼都有失誠意……”
“我母親瘋了之後,你們有沒有瘧待她?”吳中元打斷了黎泰的話。
不等黎泰接話,黎萬紫就急切插言,“中元,真的沒有,當日姐姐失心發狂,我們也是擔心她孤身在外會遭遇不測纔將她帶回,她只是不得自由,衣食從無匱缺,住處也非常整潔。”
見此情形,熊族衆人知道吳中元動了惻隱之心,震驚恐慌,齊聲呼喊,“大吳,萬不可將身家性命寄於他人之手,姜正詭詐,黎泰兇殘,皆不足信,你若遭遇不測,熊族必亡。”
“你可有暗通神族?”吳中元沉聲發問。
“曾有接觸,亦有動搖。”黎泰說完,吐出一口鮮血。
“大吳,”吳君月急切說道,“而今你已穩操勝券,若是輕信於人,不但會丟掉性命,還會殃及熊族子民。”
吳中元沒有接吳君月的話,而是平靜的說道,“我若死了,希望你們不要屠殺熊族子民,放他們一條生路。”
吳中元言罷,衆人再度失聲驚呼,此言表明他心意已決,要冒着生命危險放過黎泰和姜正。
“我數三聲,一同撤回靈氣。”吳中元沉聲說道。
“一。”
衆人倒吸涼氣,瞠目觀望。
“二。”
廣場內外,寂靜無聲。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