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很快尋了些吃的回來，但莫道還是盤腿打坐療傷。他同樣不去打擾，而後到了水潭旁沾溼撕扯下的一塊衣服，拿回去給莫道擦擦額頭。
他很少這樣照顧爺爺。在他的印象裡，爺爺總是一個倔老頭，擁有強大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別人的照顧。但是，自從上次爺爺被神秘人打傷後，爺爺就露出了頹廢之勢，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鋒芒。
這對於他們修煉，尤其還是驅魔師的人來說，非常致命！或許也不是致命，而是憂慮。所憂所慮，便是人之大限！
驅魔師都對因果輪迴之理有一種敏感，自己壽命是不是到了大限都會有一種預知。莫夜害怕的，就是這段時間來爺爺出現的這些頹勢，會是他壽命大限到來的徵兆。
雖說生死無常，驅魔師更是該看破生死，但是，莫夜從來都是一個執着的感性之人。他絕對無法這樣看着爺爺死去！
最近發生的事，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磨難。從司徒北月被帶走開始，到爺爺被神秘人傷害，再到沈若如被劫走，現在又來一個柯靈入魔……這些彷彿就是在對他說，“你越是想珍惜和守護的，就越是要離你而去！”
莫夜突然擡頭看看天，但莫家禁地內並看不到天。他想起了之前空冥對他說的，與天鬥！
他在想，自己現在遭遇的一切，是不是蒼天的玩弄？不，或許只是蒼天的一個磨難。只要自己克服了，得到的，將是美好的生活。
一定是這樣的吧？
但是，如果不是呢？拼命努力之後，自己珍惜的人，都離自己而去了呢？
莫夜偶爾也會擔心這種可怕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這種事，他覺得自己會瘋掉。這樣的話，他想，恐怕自己真的會與天相鬥。
“我若要有，天不許無！我若要無，天不許有！”
這，應該纔是絕對的力量，以及，一份自由吧？
莫夜突然思緒萬分。而這時莫道微微睜開了眼，看着他並沒有馬上叫喚。
“爺爺？”這時莫夜回頭，看到爺爺睜開了眼，趕緊過去，蹲下去扶了一下他，擔憂問道：“你好些了嗎？”
莫道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哼道：“暫時死不了。”
莫夜還是十分擔心，說道：“爺爺，我一定會把柯靈帶來，讓她給你好好治病！這個女人，不知道鬧什麼，竟變得……”
說着，莫夜突然說不出來了。他忘了柯靈已經魔化，而這事好像和爺爺有關。
莫道看他一眼，搖搖頭淺笑，說道：“莫夜，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釋，不過，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看了之後，你自會明白其中緣由。”
說着，莫道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八卦造型的鏡子，交給莫夜，說道：“這是太極兩儀鏡，也是我們莫家的一樣寶貝。稍後你用自己的鮮血開啓它，看看裡面的內容便會知曉一二。”
莫夜接過太極兩儀鏡，坐到旁邊，咬破手指，滴在太極兩儀鏡上。這時太極兩儀鏡發出一陣光芒，而後看到鏡面變得十分光滑和白淨。更爲神奇的是，裡面播放出了像電視一樣的動態畫面。
莫夜緊緊看着那些畫面。
畫面上，是一片美麗的竹海。莫夜知道這裡，那是柯家本家所在的幻鏡竹海。除了風景漂亮外，那竹海更是一處迷宮。迷宮神秘莫測，若不是有一定實力，亦或知道機關所在，貿然進去便是自找死路！
而這時，畫面上出現了一個老人。那是……莫道！
莫夜看到這個老人竟是自己爺爺，詫異地回頭看一眼旁邊的
莫道，但莫道已經閉眼調養了，他繼續看回太極兩儀鏡裡面的畫面。
畫面裡面的莫道輕鬆就穿過了幻境竹海。這倒是沒什麼奇怪的，莫家和柯家結親，莫道自然知道如何破解竹海迷宮。
然而，這時出現了莫夜不敢相信的一幕。莫道過了幻境竹海後，有一個柯家的人來迎接他，而他，直接捏住那個柯家人的脖子，一扭，將這個人的脖子扭斷了！
爺爺直接殺了柯家的人！
莫夜看到，震驚得呼吸都急促起來。這種事情太驚人了！爺爺居然殺柯家的人！還殺戮得那麼果斷！
而後，畫面裡的莫道，更是不斷殺入柯家，最後竟是將柯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都殺了，只留下柯靈！
看完太極兩儀鏡裡面播放的畫面，莫夜整個身子都僵硬了。難道真如柯靈所說，殺了柯家一族的人，是爺爺？
莫夜無法接受太極兩儀鏡裡面的真相，露出壓抑的神色。這時莫道重新睜開眼，看着他，沒什麼表情變化，說道：“看完了？”
莫夜回頭看着爺爺，不知說什麼好。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只是一件事，那就是希望爺爺不是殺了柯家一族的兇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一邊是爺爺，一邊是柯靈，根本就選擇不了！
“這是真的嗎？”儘管壓抑，但最後莫夜還是問了一句爺爺。
莫道沉默了許久，而後看着莫夜，神情黯然，搖搖頭，說道：“不是。”
莫夜聽到大喜，壓抑的一顆心終於可以鬆下來。剛纔他真的要被爺爺嚇死了，要是爺爺說，那件事是真的，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爺爺，是誰假扮了你？居然如此誣陷你！我要殺了他！”這時莫夜憤怒起來，有人這般誣陷爺爺，他不能忍！
然而莫道看着他，說道：“他沒有假扮，那……就是他的真面目。”
“什麼？爺爺，你……”
莫夜聽到爺爺的話，又被狠狠嚇了一跳，看着莫道許久後才說出心中的猜想，哼道：“爺爺，難道說，他是你雙胞胎兄弟？也就是，我的伯公或者叔公？”
莫道沉默，擡頭看看天，神色更是黯然，而後低聲道：“他是你的叔公。”
莫夜聽到，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殺了柯家一族的人，竟是爺爺的弟弟，也就是自己叔公！
這到底要多曲折才能發展成這樣啊？莫夜覺得自己腦子快被爆炸了。第一，他從沒聽說過自己有個叔公！第二，就算真的有叔公，那叔公爲何不在莫家，而是在外面，甚至成了一個大惡人？
莫道知道莫夜接受不了，說道：“莫夜，你扶我到樓閣裡面去，我再休息一下，慢慢跟你說清楚。你不要勸我先養傷什麼的，就算你可以等，但柯靈不行，天下大局更加不行！”
既然爺爺這麼說，莫夜點點頭，扶他進入樓閣裡面休息，再聽他解釋背後真相。
進了樓閣後，莫夜再給爺爺療傷一番。莫道好些後，盤腿坐在地上，悠悠告訴莫夜其中真相。
“知道我爲什麼急着要你給我莫家傳宗接代嗎？”這時莫道問莫夜道。
莫夜搖搖頭，讓爺爺直接說下去。
莫道沉默了一下，說道：“因爲新一輪的立天儀式開始了。至於立天儀式是什麼，你可以理解爲一種‘改朝換代’的事情。當天地不仁，自當廢而另立。你肯定無法理解爲什麼天都可以廢而另立吧？”
“是啊，這很難理解，甚至無法想象。而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個事情。所以，我簡單地理解爲，好人與
壞人。好人，護着天，讓世間安康。壞人，逆着天，認爲此時的天是不行的，要換一個更好的天。”
“你若問我，是不是真的能逆天？我不知道，因爲立天儀式，沒有千載萬世，是不會進行的。但是，根據祖宗留下的信息來看，莫夜，你這一代，恰好是立天儀式的開端。這個立天儀式，可能需要一年，也有可能需要十年，乃至一百年，甚至一千年！”
“蒼天不死，逆天不止！逆天不死，順天不休！我們參與到這盤棋局中的人，一直都是往復做着這麼一件事！而我們莫家，是順天之家。可是，我們莫家一直走下坡路。但不管怎樣，在立天儀式未終止前，我們莫家不可以出局！”
莫道說着，有些激動起來，眼神也是變得凌厲，看向莫夜，說道：“所以，莫夜，我要你快些留下莫家的血脈！事實上，包括你會去京都，也是我有意安排。你若不走出大山，哪有機會找女人！”
“……”
聽了爺爺的話，莫夜極度鬱悶。似乎這麼久以來自己做的那些事，目的只有一個：生孩子，續莫家血脈。
真的只是把自己當種豬啊？
“這跟叔公有什麼關係？”莫夜覺得立天儀式就跟空冥說的與天鬥是一樣的，現在他沒有這方面的覺悟，還是先問爺爺目前自己疑惑的事。
莫道眯了下眼，說道：“立天儀式下，分兩派，一派順天，一派逆天。我們莫家，一直都是順天派，可是你叔公，自小揚言要逆天改命。當初我和他成年，爭奪家主之位時，我贏了他，他便不遵從祖訓，墜入魔道。不得已下，我將他驅逐出了莫家。可是他卻連合妖魔企圖霸佔莫家，我一怒之下，殺了他！”
“不要覺得手足相殘不應該，我們這些家族，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歷代以來，哪個家主不是沾着自家兄弟姐妹的鮮血上位的？”莫道看着莫夜，並沒有覺得殺了弟弟的事有錯。
莫夜向來不去評論過去的事，只是擔心道：“爺爺，那我不會也有兄弟姐妹吧？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手足相殘的。”
“你沒有！你父親那會，趕上了國家計劃生育，你父親去外面唸的書，聽了國家的話，只生了你一個！”
“你別跟我提他！只留下你一根苗子，實屬不孝！”莫道有些生氣。
“……”
聽着爺爺的話，莫夜無言以對。
莫道見莫夜沒有疑問，繼續解釋道：“雖說是家族爭端，但殺自己弟弟的事，終是讓我愧疚不安，所以我一直沒提這件事。一眨眼幾十年過去，當年的事已是沒幾個人知道。畢竟我們莫家，已被覆滅了。”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叔公沒死。他不僅沒死，還在二十年前策劃了一個陰謀，那就是柯靈的事。”
“你知道柯靈的另一個秘密嗎？”莫道突然看着莫夜問道。
莫夜搖搖頭，他當然不知道，尤其是柯靈現在魔化了的事。
莫道閉眼嘆一口氣，而後睜開眼看着莫夜，說道：“柯靈她……是阿修羅魔女！”
“而你和她的生死親，不過是一個關於阿修羅邪魔的陰謀！”
“我不明白。”莫夜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有種就再多說幾個驚天的秘密給自己聽！
莫道神色黯然，說道：“可還記得你體內封印的阿修羅惡鬼？那有的可不僅僅是惡鬼，還有邪魔。而你小時候的那場意外，就是封印了阿修羅惡鬼的事，想必……你叔公參與了進去！”
“而你叔公的目的，就是在佈局，讓柯靈成爲阿修羅魔女！”
（本章完）